慢慢地人们会老去,青春也成了过往云烟里透过太阳的一个美丽圈点。
嬉笑,哭泣,烦闷,颓弃,追逐的梦想兜兜转转也随着春天的告别,盛夏的袭来,化为美人鱼的歌声,婉转久绝。
抬头看看,似乎那些曾许诺下的梦依旧缠绕着头顶咿咿呀呀转动的叶扇。
那一年的夏天很热很热,这是知晓脑袋里一直摆脱不掉的想法,她只是想知道是否这股热气消散之时,数学竞赛的获奖名单也会出炉。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执拗的在乎一个成绩,秦茉莉祝贺她期末终于考了第一,数学满分,简直不是人啊的时候,她都只是“哦”了一声,好像那件事从未与她有关。
可竞赛结束了那么久,久到高高的蓝天里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白云把秋天都召唤了出来,她还是无法忘记,只因为与他有关的东西真的无法不在乎。
从炎热滚烫的盛夏到浸入微凉的金秋,关于它的消息却仍旧沉落在深海底。
很快,高中的第一个暑假也像暴涨的滔天洪水般涌来,淹没了那双眺望了整个春天的眼眸,春燕飞失,却嗟来盛夏繁茂的绿。
在距离高一的最后一个期末考试还有将近两星期的时候,知晓就在那抖落着温暖阳光的大绿榕树下再一次见到了傅远。
阳光正好,白衬衫牛仔裤的男孩就从那树涧间斑驳的光影中立着,眼睛里盛着缝隙漏进的光像盛夏暖阳里映照的一汪泉,女孩看不清泉里鱼儿在遨游。
傅远看着高中的校园只是忍不住感叹,如果他没有辍学,如今也是高中生了吧,也许也会有机会和她在同一个学校。
他把目光从似火的骄阳下覆盖一层层热气的大操场上收回来,微微侧身就与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女孩视线撞到了一处。
知晓想起了上次牛奶的事情,只能抱着书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嗨”
知晓打完招呼,对自己感觉很无语,这“嗨”的语气词好像挺有歧义的,她破天荒的第一次不敢盯着上方灼灼的眼睛。
她似乎听见了他的一声轻笑,抬头,却望见他的眼底淡淡的,一如既往清澈的湖。
“你怎么进来的?”
她把目光撇开到旁花坛里的一颗正探着头沐浴阳光的小花,尔后又重新落在他身上悄悄打量。
知晓可是记得新高一中进出校门口可是要校徽的,虽然平时不严格,有同学也李代桃僵偷溜出去,可傅远胸前分明连块牌子都没有。
他衬衫的纽扣许是因为午后天气的过分炎热,松开了两枚,在吹着树叶猎猎作响的凉风中显得有些狂野。
知晓不敢在看他的胸前,低头好像也不太好,多不礼貌啊,她又没什么好虚心的,于是只能微微昂头看着他的眼睛。
她只偏离盯着左眼下的一颗痣不动了。
听说好像是泪痣呢?可男生长泪痣?
“你同学带我进来的”
傅远的声音同他清淡的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闯入了知晓眼底。
尔后,看到远远朝着他们方向跑来的秦茉莉,知晓才明白那位同学竟然是秦茉莉。
她跟门卫大哥很熟,做这样的事很轻松。
“知晓,这帅哥说要找你,我刚还在满世界找你呢,没想到你们自己相遇了,真是天大的缘分哈”
秦茉莉一脸嬉笑揶揄打趣着,知晓仿佛又闻到了八卦的气息。。。。。。
学校期末考试将近,全年级学生打乱考试,为了防作弊以及腾地方,学生的书都要搬离教室,知晓在班级的呜咽哀嚎中默默整理了一些用不到的书籍,就趁着周五下午的提前解放就搬起了书。
还好只是从二楼搬回宿舍,她很同情住五六楼的女同学,以往搬完了书都要捏着手臂嗷嗷叫几天。
她就近把书放到了花坛瓷砖上,才发觉自己居然就这样抱着大摞书站了那么久,手臂有点酸。
“呵呵,是啊”
这到底是什么缘分?知晓想。
傅远也觉得真的很神奇,他只是上次把牛奶塞到女孩手里后说了一句就慌张地逃了,完全忘了问知晓在哪个班,也没留下手机等联系方式,下次又该怎么找?
也许那时候压根就没想过他们还有下次见面吧,可回到修车店里的时候他摸着自己薄薄的衬衫下热烫的肩膀只觉得那热气也逼到了自己脸上。
那块肩膀是她触碰到的地方啊!
修车师傅问他给他孙子买的牛奶呢?他却只仍顾着傻笑说“忘了买”,然后在他人“这小子今天吃错药了啊”的探寻目光中把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钱还给了人家。
然后接下来学习修车的日子里他又很不经意的想起了那个女孩,原来他还是很想见她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个句子一股脑就冒了出来,有些把他自己都吓坏了。
看来,他有些低估了自己对女孩的想念与喜欢。
忙累的时候,他不顾脏径直仰躺在车的身下,看着汽车里奇奇怪怪破损的金属部件,每一恍神,眼前到处倒映着女孩的一颦一笑。
那皎洁月光里如钻石般明亮的眼睛
那拥闹熙攘的大街上她红仆仆的脸
那身穿白净校服澄静明媚的笑,露出的白牙像天空里飞过的白鸽,在他的世界里却绘成了弯弯的虹彩。
什么时候开始,枯燥乏味的学徒生活中因为着一份希望,一份仰望,变得多姿多彩。
其实修车厂与她的学校距离不远,可去见她似乎真的没有任何理由。
然后有天带他修车作业的李师傅慈笑地同他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天赋的,学得挺快”
傅远笑笑也没怎么在意这夸奖,他倒觉得意料之中了,他一直知道自己挺有天赋,要不怎么会随便学学也能从学渣上升为学霸,只是一直以来太疏于求知求学罢。
没得到回应,李师傅只觉是傅远这孩子虚心了,他也继续说,他也继续听。
“只怕再过一两年,我都没什么可教你这个徒弟的了,你叫我的这一声师傅啊,我都快要承受不起了。自古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进一行爱一行,要是你想要在汽修方面自个儿有突破,师傅觉得你可以去找一些汽修书籍有空自学专研一下,没准以后真能有大出息”
这一席话傅远倒是听进去了,感谢了师傅,真的很谦虚好学的样子。
只是如果李师傅知道他的徒弟傅远却把他的这番教诲牵引到其他方向去了,不知会不会操起扳手就朝他扔过去,抑或也只是一如既往笑眯眯地道“出息了”。
没错,傅远很认真的规划了找书籍自学汽修的事。
因为这也是他自以为的转折点。找好好学生知晓询问关于书籍的事情好像是个好借口啊。
为此他开心了好久,完全没有想到知晓也仅是高一的学生而已。
他特意选了周五那天去她的学校,因为他知道周五下午一般课不多都不会忙。
修车一事本就整天又脏又累,很多时候在车子底下忙活了一整天再回到厂里提供的单间简陋宿舍,傅远从透明的窗户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染黑的头发附上了一层白灰,似乎沾到了什么油腻的东西,四方昂扬抬着头颅藐视尘世的样子,衣服也沾满了尘土汽油污渍,滑稽好笑,一向爱整洁的他简直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刚开始学修车之时,一向穿黑衣的他既然穿起了白体恤,好像女孩都喜欢穿着白净的男孩啊!!!
他那帮五颜六色的兄弟看到他们的老大居然真的认真学起了修车都一副大跌眼镜的样子,只是一群毛头小子,缺少了主红色依旧活得洒脱自在,嘴里说着傅远永远是他们的老大,行动上却老二老三居上,那一声“老大”随着手中夹着的袅袅烟头悄悄燃尽,消逝在风中。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罢
傅远以为自己会很在意,只原来真的就是过眼云烟。
可自己的改变得再好看也无人欣赏,一连破费了好几件白衣裳后,他又很失落地不在穿白衣裳了,至少修车的时候不在穿了。
那天准备去知晓学校求知的他却特意把自己穿戴得干净整洁,白衬衫牛仔裤,把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汝为悦己者容?
傅远看着窗镜中的自己还挺满意。
他是如此渴望女孩能够看懂自己的这份喜欢,却又那么害怕女孩能轻易看懂。
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地经营这份友谊,以至于害怕自己只是她生命里的匆匆过客。
爱情真能让沉在苦海里的人尝尽甜蜜。
只是暗恋也算是爱情么?
那一天的傅远因为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知晓,但知道她一定在校园内,所以也只能拿出夹在钱包里知晓的照片晃悠在校门口看到往来的女同学逮住就开口问。
嗯,有相为证,效率应该挺高。
那时傅远的打扮也很学生模样,很良民,重点是还挺帅,很多女学生自然是不会拒绝帅哥如此礼貌的搭讪。
“你好,同学,请问认识这位同学么?她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不认识呢”女同学看了眼照片。
“哦,谢谢你”
.......
那时候灼烈的阳光揉着清风拂起他黑亮的短发,他白衬衫的衣角翩飞,他沐着温暖的风扬起笑容,一切心动来得都刚刚好,只是缺少了提着水晶鞋逃跑的公主。
傅远的运气貌似不是有点背,明明知晓可是在全校出过臭的人,没理由一连问了十几个女同学都没人认识@_@......
一个可能的理由只能是那些同学只听过知晓的名字却没真正见过她本人,再者照片和本人压根就对不上。
知晓初中的照片和高中的照片还是有些差别,照片中的知晓额头光洁没有刘海,现实中的知晓却剪了齐刘海。
傅远只顾拿着照片问,貌似都没在意自己有没有提知晓的名字,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后来,他灌了瓶矿泉水干脆把照片又重新夹回了钱包里,心想再问几个没结果,只能说明他们没有缘分了。
午后猛烈的阳蒸发着旋转不停的时间流逝,校园里似乎有渺远的歌声遨游在蓝澈的上空传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的日记”
.......
只是傅远可没有心情欣赏歌曲,他开始把目标扩大到了男学生,虽然他极不愿意承认知晓是很深得男同学喜欢的。
然后好巧,浑水摸鱼了半天,问了第一个男同学他就成功了。
“同学,请问你认识知晓么?”
傅远拦住了不知从校外哪个地方正欲走进校门的秦茉莉。
“知道的知,日字旁的晓?”
“嗯,我是她朋友,有事找她”
“认识啊”
秦茉莉忍不住打量眼前的人,莫非这就是知晓喜欢的人?还挺好看的。
腐女的脸忍不住红了一把,男配女怪可惜了。
后来秦茉莉主动应邀要带傅远进校找知晓,男孩自然是欣然答应了。
嘹亮地歌声飘荡在了那个夏天的午后,盛夏似乎提前到来,茉莉花孕育的芬芳跟随着滚滚热气弥漫了整个校园。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有知了响彻云霄的午后,常青藤蔓沿着树围向阳光攀长
茉莉花的花瓣随风飘落,深埋了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