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水仙花开,暴雨退去的时候,浓郁的雨瀑化成的阳光也无法消融知晓与邓晨光之间冰封的距离。
人一旦执着,总是无可救药。
人一旦期望,总会失落中重生更强的希望。
大概说的就是知晓吧。
暑假中的知晓对于高二的文理分科这分水岭并不像大多数学生那样烦恼,她的文综理综旗鼓相当,大多老师同学也许都以为这样一个安静学习,性格温和的女孩子会选择文科吧,可知晓却早已经决定选择理科,她在文理分科的表格上毫不犹豫的在理一栏填上了自己的大名。
只因为人们都说选择理科专业更多,出路更多,理工灵活的头脑好赚钱!
知晓也并不喜欢背诵那些繁杂的文科文,密密麻麻的文字仿佛沾满了脑细胞死亡溅出的鲜血!!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思考最终决定选理的秦茉莉说:知晓你要是去选文科,以后你的眼前指不定就是天天群蚊乱舞了!看,就这样,呜呜呜嗡嗡翁......
知晓笑了,是啊,群蚊乱舞真糟糕。
最后知晓还是义不容辞的选了理。
重要的是邓晨光一定不会是文科生吧,她知道他一直是一名有特长的优秀理科生。
清子从来就不会吝啬对自己表哥的夸奖。
整个暑假,虽然清子远在美国,但却也同样不吝啬那昂贵的电话费,短信费。
知晓第一次收到清子的电话是在暑假的第一个星期,清子的声音穿越辽远的太平洋,抵达了知晓的心间。
“喂,知晓,你猜猜我在哪里?”
电话那头的声音嘈杂,清子的声音却清澈透亮,像那池子中的鱼儿,游呀游,扬起的阵阵涟漪似阳光下波动的水光。
可正做着美梦的知晓,很可怜,凌晨两点。
在梦中差一点她就要亲到他的脸了呢......
“喂,清子,好吵啊,我在睡觉,你在干什么?”
看书看到深夜零点才睡下的知晓眯着惺忪的眼,声音挂着疲惫,闷热的夏夜淌湿了她额前凌乱的刘海。
“哎呀,你在睡觉呀?对不起对不起,知晓,我都忘了时差”
“......没事......q_q”
“你接着睡吧,我在迪士尼玩呢,本想视频给你看看的,明天给你发照片哈,拜拜!”
手机的挂断脚步缓慢,可困觉的知晓却在那一瞬间清醒了。
“清子,过来,你的冰淇淋要融化了”
“来啦!来啦!表哥你对我真好。”
知晓睁开眼,伸出右手按了挂断。
至此,在盛夏闷热浓黑的夜里,知晓再也听不见一丝蚊子的飞舞,天边有闪雷照亮了窗台边身影的失落;
在远隔大洋周围的嘈杂声里,曾有那样一个男孩女孩令她牵挂,知晓却像是沙哑了嗓音的流浪歌手,迷失在自我的旅途。
那时候的暑假是漫长煎熬的,知晓白天忙着把爷爷辛苦编的竹笼拿到街上卖补贴家用,慢慢地,她终于也不再是那个为了一斤苹果讲价得满脸通红的小姑娘,任何的扭捏害羞在知晓爷爷长满茧子枯藤似的双手面前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的很长一段时间,在家呆暑假的知晓却很少在见到自己的爸爸,听邻居说是在镇上做扛水泥的活,工资日结却与酒友当晚挥霍在了酒馆里,整日酗酒如命,醒了在继续做活。
知晓知道,她的爸爸不再是以前的爸爸了,所以必须是扛起家里重担的时候了。
求生就得脸皮厚!
白天守了一天的摊位虽卖不出几个,女孩确是高兴的,因为踏着矮矮胖胖的夕阳归去的时候,她可以用那小零钱买点爷爷喜欢吃的鸡肉。
只有那个时候烟囱里涌上的夕阳会像一个圆圆的红皮球,知晓也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稚嫩孩童那般踢着夕阳,将美好珍贵的记忆无限延长。
知晓的家乡那时时兴茯苓种植,风拂起的一片一片低矮的原野,到处都笼罩着金色余晖柔和的希望之光。
而晚上,才是知晓自由安排的时间,她往往都会如饥似渴地捧着本书读。
她再不敢胡思乱想了。
自从清子问她选文还是选理,她答选理时,她都能嗅到讯息那端的微妙压抑。
——知晓,我也好想选理科,你知道吗?我表哥大学肯定是要去念A大的,可如果我选了文科,我去A 大的几率好小。
——知晓,你说我表哥他喜欢我吗?如果我向他表白他会答应吗?
天边的红霞团簇成燃烧的柴火,一个人的心底却漫起了白白的浓雾。知晓觉得自己怎么也逃脱不了那鸟群压下的黑暗了。
她宁愿把自己隐藏起来,因为她突然间也不懂得怎么去安慰清子的落寞。
知晓:清子,我们才高二呢,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努力呀!
清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呢!你表哥肯定是疼爱喜欢你的,可那种喜欢是爱情中的喜欢吗?
最后一句知晓没有勇敢的说明,她自己又何曾敢于勇敢?
——自己对邓晨光的喜欢又能走到多远?
9月1日开学,邓晨光高三,知晓高二。
知晓知道以那时候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她再怎么追逐,也无法跨越得了一个年级的鸿沟。
就像她所说的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好好努力呢,可她真的觉得自己离他越来越远了。
也许还没等到她追赶到达,他就早已经走远。
上天有时候就是那么眷顾某些人的,而让另一些人习惯仰望习惯追逐。
所以知晓经过一番困惑,还是决定要拼尽全力和邓晨光考同一所大学。
A大,同样遥远得像一场美梦,它是本省的重点一本,以往的新高一中确是一年才出一两个重点一本生的高中。
知晓对于自己的未来忽然有些迷惑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地害怕自己高考突然间就失利了,或者也许她就不该有上大学的机会吧,她的爷爷怎么供得起昂贵的学费?
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谁又能够十分准确地预料未来的人生?
我一定要努力活得更好,知晓想。
虔诚的信徒把宗教奉为信仰,A 大也同样成了知晓的信仰。
清子也信誓旦旦地一如既往的追随她表哥的身影,尽管她的成绩一塌糊涂,却对于自己的特长孤注一掷,就像那时候一心一意倾注于自己梦想的知晓。
可清子就像一只热爱立于舞台中央跳着旋转芭蕾的白天鹅,脱离了舞台也就没有了生命力。
知晓对于清子的执着杂着千般万绪,甚至是赞扬的羡慕的,她自己的甘于执着又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可没有谁不爱做美梦。
两块盈亮的手机屏幕将两个女孩的思绪连接起来,谁的笑容遗落在了风中久久不散,谁又捡起了希望,深埋在树根下,偷窥了整个春夏秋冬。
梦想,在那个枝叶繁茂,阳光拔节的盛夏繁衍了一层又一层薄薄的光,堆砌在炎热依旧暴涨的金秋九月。
而出乎意料知晓意外的,柏旭却在一片“他应该选理科吧”的理所应当中令人大跌眼镜的的选择了文科。
至此,知道柏旭选了文科后的知晓在遇到男孩时总有股犯罪的感觉,知晓总是忍不住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了他,所以悲痛欲绝之时才选了文科?想要逃避她吗?
况且数学竞赛,柏旭也是拿了三等奖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体育与数理兼并的大男孩居然会选择文科。
春风吹拂了十里,化成了推开夏天的雷鸣,于是惊雷惊醒了秋的大雁,岁月也恍如那一行行的迁徙,一去不复返。
在隔绝了几个月的期待里,当知晓迎着全班羡慕敬佩的目光缓步向讲台时,她在陆雯老师的微笑鼓励中接过奖励时,那曾经看如千斤重的薄薄纸张却再也没有了曾期待的分量。
她的数学竞赛不孚众望,拿下了二等奖!
可知晓却觉得自己的快乐随着柏旭的选文事件渐渐沉沦至深海。
因为9月1号开学那天,柏旭曾送给过知晓一个生日礼物。
那一天知晓同宿舍的几个妹纸,及同桌吴玉洁,秦茉莉等好友偷偷商量给知晓买了一个小蛋糕。
高二才开学纪律总归少了许严格。
下晚自习时候几个妹纸就相约一同到校园的操场角落给知晓过了生日。
吴玉洁则负责把依旧逗留在教室好好学习的好好学生知晓骗出来。
那一天的那一个生日,是十七岁的知晓过得最难忘的一个生日。
在她的记忆里,一块蛋糕的味道已经可以追逐到遥远的小时候,那个时候她过生日,爸妈也会给她买小蛋糕点蜡烛戴生日帽唱生日歌。
那个时候过生日买蛋糕对于她的家庭确是奢侈的,可知晓的父母从未亏待过他们的小公主。
以至于最后那小小蛋糕在父母的欣慰中全进了一时贪吃的小女孩的肚子里,两位年轻的父母心确是甜蜜的。
“爸爸妈妈,明天还有蛋糕吃吗?”
“贪吃的小坏蛋,剩下的明天也留给我们晓晓吃好不好?”
“好”
——妈妈,如果你还能回来,我想我在也不那么贪吃了。我也不会在你生病的时候还缠着要出去吃糖葫芦了。我也多么想在你过生日的时候也帮你端水洗脚,亲手给你煮碗长寿面,可是我知道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呢?知晓宁愿记忆支离破碎,也不愿在回想起那些年。
她正式踏入十七岁的大门,她永远不能忘记的是那圆圆的小蛋糕上那一片专门为她而点亮的烛光,真的是久违的火光!
燃烧着跳动的青春,用友谊点亮的如斯之年,不谢幕!
每当以后身处异乡孤独的时候,知晓再回想起那片火光,总由内心深处泛起温暖,在咬牙坚持着萤火般的希望。
她们刻意压低声音唱的生日歌噙着笑意,像一首雪的梦幻轻舞飘落在那个时候撒了微弱薄光的寂静校园里,南有的乔木长青,好像就永远不会消融凋落。
最后,每个人只分得一块小蛋糕,每个人脸上却都扬着笑容,甚至到后来小蛋糕的用处成了“化妆品”
知晓作为寿星,双脸颊,额头,鼻子,嘴巴都被抹了很多白色的奶油。
以至于后来秦茉莉揶揄“有帅哥来啦”的时候,知晓下意识慌慌张张地就用手往脸上乱擦一通,谁知擦了整张脸却更惨不忍睹。
知晓见着是柏旭,突然也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满脸都是蛋糕的奶油,真狼狈!
他边说着“知晓,生日快乐”边把礼物塞到知晓怀里的时候,柏旭看着第一次在他面前以“大花猫”形象出现的知晓是想笑的,却也觉得女孩很可爱。
可知晓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柏旭自己开学第一天过生日。
她接过礼物的手也和包装得精细的礼物那般沉甸甸的。
“柏旭,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希望你喜欢”高大帅气的男孩突然间也变得腼腆起来。
那一抹红晕翩飞在深夜的寂静里,染着浅浅淡淡的暖。
“知晓,我能够继续喜欢你吗?”
男孩的声音如清风清透,也穿透那温暖的光。
时光清浅,心跳的声音从树上落下化成了别在发梢的晨露,悄悄地坠落。
是什么样的喜欢什么样的爱让一个人变得卑微?知晓从来都知道,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柏旭,我......”
又该拿你怎么办,才不辜负那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