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青春游荡到了悬崖边缘,麋鹿的灰角长成了长长的翅膀,飞过天空,终究,后来的我们拥有了后来,后来却只剩下了一个“我”。
知晓喜欢那九月的晴天,仿佛抬头就可以变成一朵轻薄的白云,飘荡到它想要的高度,看它想要看的风景。
那时候的天也是真的蓝呀,像极了他的眉眼,她仍然喜欢他看向她那平淡冷傲的目光,可一眨眼那目光就消散在一抹刺眼的光里。
梦想的实现与否,终究没有人再执着地追究最初所付出的努力。
可终究还是上了大学,上了A大,孤独的灵魂像一片片青黄不接的榕叶飘荡在那个还未褪去蝉虫聒噪的金秋九月。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知晓爷爷是最高兴的一个,而知晓看着自己爷爷眼角堆积的皱纹心底烙上了罪恶的苦痛。
于知晓而言,那一个暑假过得好像非常快,来不及与清子挥手告别,来不及有勇气询问邓晨光新生报道那天能不能来接自己,他是否知道她也考上了他所在的学校?也来不及接受突然就出现在她面前的母亲。不知怎的,想到那陌生的脸庞她确是盼于早点逃离那个家了。
知晓印象中的母亲与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到底是不一样了,知晓只冒出了一个念头:“和我长得不像”。那身着不菲衣裳,光鲜亮丽的美丽年轻女人又怎么会是自己的母亲?
那次见面,她听见她再问自己“你是晓晓么”,而她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爷爷道:“晓晓,这是你妈妈”。
谁也没有知道,小女孩在孤独落寞的深夜里反复练习的那两个字的发音,在那一刻却怎么也无法融汇成了字。
知晓,终究还是逃了,只留下一个对着她背影潸然落泪的女人。
她说:“爷爷,我去上大学”
两天后,就那样匆匆登上了那辆远行的客车。
纵然知晓心底还是无法接受一个来自母亲名义的“资助”但她更不忍心看着自己年迈的爷爷为自己上大学的事夜深不能寐。
那浓浓的烟圈一圈一圈地荡,慢慢消散在闷热的风里,却把一个人的心系上了囚牢。
那时候的知晓想法简单,她要很努力很努力的学习,以后她要挣很多很多的钱,来偿还她欠下的债,可她从不知道,有些债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都未曾干净。
暂时不用军训,改为冬训,这是知晓上大学知道的第一件最高兴的事。
然后是忙着开各种各样的会,忙着认识班上的新同学,与宿舍的新舍友勾肩搭背去潇洒,被舍友拉着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大学社团。
忙碌得好像再也没有时间去想起他.....
可她有时候又忍不住挤出时间去想,邓晨光那么优秀,会在哪个社团当职?如果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就那样相遇了,隔着茫茫人海,他是否还会记起一个她?她也想去入他所在的社了,只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可最后还是没能如愿。
她望着不远处那穿着白衬衫在忙碌发着宣传单的高瘦背影呆滞了一会,多么像他,可又不是他。
原来并非所有穿着白衬衫的男孩,她都会喜欢,她只是喜欢刚好穿着白衬衫的他而已。
知晓是被旁边的舍友拽醒的,舍友问“看什么呢?”
知晓:“没什么”
舍友只是顺着那怯怯收回的目光寻去:“哦......帅哥啊”
那长长的哦,旁边的学姐学长也嘁笑,让知晓直接爆红了脸。
九月的阳光太过朝气灼灼,如果你曾一个人走过那浓郁的树荫,定会听到鸟儿声和着蝉鸣的无休止奏乐,并没有天空之城的忧郁哀伤,是似淙淙的泉流般一不小心就泄在了你的心涧。隔着葱郁的草坪,会看到几个穿着篮球服的大男生暴露在阳光铺满的球场里奔跑,抢球,投篮...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他们的眼睛里却都是阳光的斑斓,是一个驻足在青苔横生的潮湿里所仰望的朝气蓬勃。
那一天,知晓在等待着舍友,一个人坐在旁边的花坛里看了那场篮球赛许久,那一个身着白色球服的身影全被她幻想成了他,他在球场里驰骋一方,英姿飒爽,比那时的阳光还要耀眼夺目。
看到突然大姨妈造访又跑回高层宿舍的舍友来了之后,知晓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又和舍友去了社团招新处游荡,知晓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那些打篮球的学长们已经就着花痴得目不转睛的她揶揄了一顿。
投篮投得最多的那位学长直接被开玩笑:“哎,暴君,从没见你抢球抢得那么卖力啊,刚刚那个小学妹不会不幸被你看上了吧?”
被叫暴君的那人,滚烫的汗水缀满了一脸,然后又没入在白色的篮球服里,那时的凉风略过他低沉的嗓音,他嘴边轻笑,道:后宫佳丽三千不行么?”。
“靠”暴君,昏君!!!
衣袂飘飘,清风轻吻着花叶,途径的蜜蜂采拮了桂花的蜜栽种在蜂巢里,长成了粉蔷薇。
A大宿舍分的是四人间,知晓的宿舍不幸被分在了高高的六楼,有两位觉主称要倒时差,再者初到大学要全身心享受睡懒觉的生活,还在宿舍被窝里睡大觉,所以只剩下知晓和另一位舍友穿梭在阳光错落的校道里。
偌大的足球场里没有了树荫的遮挡,全然不似稀稀落落的光束温和,不一会就把忘记带伞的两人脸色烤得红润。
校园是真的很好看,满足了知晓对于一个大学的幻想。清风漫漫,把校道两旁的叶蓉吹得哗哗作响,骄阳下的匆匆是清风即兴作的诗,不曾修饰着华丽的词藻,却迷了她的双眼,孕了她的双耳。
他也曾走过她现在走过的大操场,像她一样感受那来着塑胶的热流吗?他也曾和心底喜欢的人夜晚散步在这红色塑胶跑道上感受着脸红心跳吗?
他曾告诉过她要向着朝阳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可她怕迎上他的光芒,低下头追逐了倒映着他背影的夕阳。她很喜欢那绿绿的塑胶草,用手触摸软软的,多想有那么一天,能够和那个他一起躺在上面看漫天星光。
其实知晓有些佩服自己那一上午都在逛社团的舍友,一个一个的逛,貌似每个社团都感兴趣,最后却只笑嘻嘻拿了张报名表就走了人,留下那些辛苦说了十来分钟一脸挫气陪笑的学长学姐。
终于在跑饭堂前还是决定先报了音乐协会,只因那个学姐一个劲热情的说“入了音协,就不怕找不到有才华又帅气的男票啦”
知晓每每想起舍友的表情就一阵好笑,那句“真的么?”真的是太急切暴露了自己的少女情怀←_←
知晓很不幸被舍友一并卖到了音乐协会,理由是“好舍友要同甘共苦,有帅哥一起上”
可知晓心想,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再喜欢上别人谈何容易,那怕是有足够好的新欢。
宿舍夜谈似乎是每一所学校,每一个宿舍都会上映的一场“电影”,知晓宿舍的组成是个较特别的宿舍,四个女生四个不同的专业。第一次夜谈那天知晓真正记住了她的三个舍友。
曹爱华,物理学系,总说呆宿舍太寂寞,偏爱拉着她晃荡校园或吃遍校门口小吃,据说人生有一伟大理想:遇见一个帅哥,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总感叹物理学院的男男都是心灵美的男同志,所以必须出窝吃草。谁叫她自己那么爱国,就喜欢国产的!
知晓:“......”
戚歌,体育系,自来熟的北方妹子,知晓对她印象深刻原因是她常挂嘴边的那句“握草”。爱好打篮球,一次篮球赛后,手臂的肌肉暴露在众女前,被集体吐槽辜负了爸妈取的那么文艺的名字,干脆被叫了“七哥”。
七哥那句“好歹我也是被叫过阿姨的人啊,我不同意”淹没在笑声里。
吴艺涵,英语系,来自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人如其名般温婉,总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好相处,知晓第一次遇见一个人,比自己更容易脸红害羞。
谈到私密的恋爱问题时,知晓曾对她们开玩笑说,“七哥和艺涵才是天生一对啊”
没曾想吴艺涵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又红了起来,她说她已经有了男朋友,高一就谈了朋友,比七歌长得帅有肌肉。
某人被嫌弃得嗷嗷叫,快要吐血身亡。
而知晓被问有没有人男朋友,有喜欢的人时忽然就想起了邓晨光,可惜没有如果.....她是真正的羡慕舍友吴艺涵和盛楠泽的高中爱情。
每每想起,还是会失落,像是一个人徒步去了撒哈拉沙漠寻找漫天沙尘里的绿洲,却迷路在了烟雨朦胧的海市蜃楼里。
于清子突然说要来A大找他玩的时候,知晓陷落在深潭里的一颗心才放了晴。
这是否意味着她就要见到他了,怎能不欣喜?
清子作为艺术生终究还是负了所愿,偏离了A大,听爸妈的话上了艺校,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时,是她感觉最难熬的时光,瞬间世界都落满了灰尘,把自己淹得窒息。每每看到录取通知书里那大大的学校名字,她的心脏都在触痛,却无法寻求庇护与救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想见。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成绩不足以和自己的表哥上A大,可她的第一志愿还是填了A大,只是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太过艰难,曾经说考不上就去复读的信誓旦旦,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还是选择了匆促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