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田家几位长者都在丙男家,田尚明在出工。田丙男仍低头不语。
田丙男宁死也不愿去清溪认亲,谁也说不动他。田丙义对他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万般无奈,去把活祖宗请来。
活祖宗说:“磨了两三天,你还不开窍?”
田丙义道:“跟他把假请了,介绍信也开了,他就是不去,怎办?哼!”
活祖宗说:“还是去吧。万一不中意只当出去看了次风景嘛。是担心花钱么?来,我这有十块钱。大家都凑点……”
“太爷爷!”田丙男说:“您亲眼看到的,去年李冬萍来,是什么结局?前几天又来了个,怎么走了?我都寒心了……”
田丙男说到李冬萍,眼圈儿就红了。
田丙义给他一百块钱,说:“这是你大侄子替你寄来的,他们听说你在说亲事,也很支持,还等你结婚时回来祝贺呢!现在,老天牌开口了……就算我请你去,还不行吗?”
其他人也三块、五块的支持他,赞助路费,其言其行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得不为之动容。丙男捧着钱,泪水大颗大颗地滚下,他既感激又愧疚,便咬一咬牙,点了点头。
第二天清早,田丙义以家长的身份,提了二瓶酒,正式去马家请媒。他的到来,使张英月大喜过望。她说:
“哥哥,您回去转告他爸爸,还有老前辈们,我这次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谢谢姐姐操心。这事儿宜早不宜迟,请姐姐早些动驾吧?”
“那就明天启程吧。”
田丙男和张英月清早启程,木柱也来到车站。木柱穿换一新,带了钱和换洗衣服,一定要与他们同行。田丙男说:
“姐姐,把我的名份让给他吧?”
“什么名份呀?你以为这是计划粮票呀,想给谁就给谁的?人家郭小梅是看了你的照片,才同意出嫁的。”
木柱说:“我只想见识见识,有合适的接来,没有只当玩一趟……”
“玩个鬼哟!”张英月发火了:“你要真想媳妇,就挪后一步,想玩吗?你随便到哪儿去玩,别跟着我们就是!”
正焦头烂额无计可施,木柱的父亲怒气冲冲地赶来了。老人不知木柱在哪辆车上,到处寻找,张英月发现了,叫他一声,说:
“您快来呀,把这个儿子快弄走啊!”
木柱见父亲来了,直往里钻,叫司机快开车,快开车。他父亲乍看上去像个糟老头儿,可身手仍那么矫健、敏捷,他纵上车来,伸出长臂,老鹰逮小鸡般,一把抓住儿子的脖颈,就扔出车外,自己也跳下了车。
车启动了,老人逮着木柱往外走。英月发现木柱的包还在车上,叫他们一声,将包扔出窗外。
木柱的父亲是从老伴口里得知儿子贸然行动的消息后赶来的。
这下好,英月把孩子放在家里,孤男寡女一路儿旅行,不定要发生什么节外生枝的好事呢。
其实,是马家不让张英月带上孩子。他们担心她一去不回。
张英月为她娘家带了点礼物,有棉花、大米、粉丝、干鱼、肥皂等等,除棉花大米外,其它物质都是马俊龙的兄弟走后门买的紧俏品。这些东西共七十多斤,用两只大提包装着。
来到土市,已是正午。繁华的街道上红旗招展,造反派游行振臂高呼。田丙男挑着担子跟在张英月身后,七拐八弯,把他走得连方向都摸不着了。他们来到一条狭窄的胡同里,又拐了几道弯,来到一间偏屋门前歇下,张英月说到了,田丙男放下担子。这儿四面高墙密不透风,日头当顶,又热又闷,刚站下衣服就全湿透了。张英月拎起胸衣平衡过于隆起的曲线,扎着头不敢视人。这是田丙男第一次见她这么害羞。不过,她害臊时更显得楚楚动人、韵味无穷呢。田丙男不免多瞅她一眼,使她腮畔涌上红晕,对他报以绵绵一瞥,把田丙男的心跳都拨快了。
这间偏屋搭在一幢旧式楼房的山墙上,长若十来米,宽四米,三面砖墙,上面盖红瓦。张英月叫几声姨妈,一会儿就有了回应声,接着就开了门。她姨妈三十几岁,这时揉着惺忪的眼睛出来,乍见是张英月,不由又惊又喜,连忙把他们往里头让,说:
“哎呀!是闺女来罗,快进屋……这位是……”
“他是马俊龙。还傻呀?快叫姨妈啥!”
田丙男被她推到姨妈面前腼腆地叫声“姨妈!”,把个姨妈高兴得连连说好,并仰起脸把田丙男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口里啧啧不已,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容,不禁捧起他的手,感慨地说:
“俊龙儿啊,我的好女婿哟!英月怎不把他早些带来姨妈瞧瞧呢!哎哟,别把我女婿晒坏啦,进屋,进屋,快进屋去!”
田丙男准备把东西挑进屋去,却被姨妈推到屋里了,她说:
“女婿来了是娇客,你坐下。闺女呀,来,跟姨妈帮一手!”姨妈就和英月将包抬进去。
田丙男此刻感受颇深,他想,做女婿真好,有人疼呢。
张英月的姨妈有一对十多岁的双胞胎儿子,暑假期间在家里。他们这时收拾了文具等物,到他们的妈妈单位分的一间小单间房子里去休息、做功课,让出铺位给客人休息。英月的姨父在钟表店修表,这时被人请去赚外快去了。
姨妈把饭做熟,就到点了,她叫英月照料好丙男,就上班去了。姨妈一走,张英月赶紧端只脸盆,她蹲在小饭厅角落里挤乳汁。由于没有孩子吃,这一路上她直叫痛,一停车就下去挤了一次。她挤过乳汁后,便准备吃饭。
小小天地,就他们二人,田丙男处处提防时刻留意,尽量与张英月保持一定距离。张英月这时竟一反常态,显得很规矩,把他当贵客一样款待。吃过饭,她打了水叫丙男进里头去洗澡,还在他包里找出衣服给他换,临走没忘拉上布幔。
田丙男洗过澡,由于他一连几晚失眠、加上昨晚彻夜磨心思,这时很困,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张英月见他睡下仍在出汗,又拎只小电扇来与他解署。田丙男被她扰醒,却装着熟睡,英月去洗衣服,他悄悄勾起头瞧瞧,发现她仅着裤叉、胸罩,一身丰润白净的肌肤光洁细腻。他害怕失控,赶紧躺下,把布幔拉紧、扣上。他由莫名的躁动恢复到平静后才渐渐朦胧过去。
洗过澡、喝过茶,她的乳房很快又胀得疼痛起来。她没到其它地方去松弛,而是抹掉胸罩,来到田丙男头前,府下身子,往他口里慢慢挤、喂乳汁。说也奇怪,田丙男这时因口渴做起了梦,他梦着自己正嘴吮茶壶不停地饮茶,可就是不解渴。他发现外面在下雨,屋檐下的水柱直往下流,便跑出去接饮。这回好了,他喝到真切的水了,还有甜味儿。张英月见他这么口渴,干脆将乳头塞进他嘴里用力挤压,这个挤了再换那个。田丙男吸着吸着,不禁伸出双手捧到她的乳房,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这一睁开不要紧,那眼睛就睁大了、瞪直了!他彻底惊醒,一骨碌坐起,一时气不是、怨也不是,怔怔地瞪着她。
“这是营养,免得浪费呢。”张英月说着就坐上床去。田丙男欲下床离开,她立即勾着他的脖子,把他压在底下,疯狂地亲吻。田丙男挣扎几下,就一动不动了。张英月吻着吻着,见他已克制得扭曲了面孔,便伸手往下一摸,不禁心花怒放春潮汹涌,她立即滚下去躺下,说:
“丙男,来吧,上来吧,依我一次……”
“就这一次?”
“一次。”
“说话算数?”
“你说算数就算数呗。”
“行!虎穴龙潭,我也闯这一次!”
……
田丙男干脆果断,履行了诺言。张英月体验到了人生的欢愉,仍沉浸在悠悠无穷的回味之中。她想起表姐说的话,果然没有夸张,哪个女人跟了他,都会被他征服啊!
“丙男,我就是立即死去,也划算了。”
“什么意思?”
“我做了回真正的女人啊!”
“难道俊龙哥没对你这么好过?”
“他是个太监……”
“太监?我不信,你在糟贱他……”
“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田丙男吃了一惊,他坐起来怔怔地盯着她。张英月说:
“我不是个坏女人,是他一点用都没有,我苦啊!”
“这么说,娟娟不是俊龙哥的孩子?”
“他要有能力养孩子,我何必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把自己不当人呢!”
“原来是这样啊。哎,既然你讲到这个份上,能不能把娟娟的来历告诉我?如果你不愿讲也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什么都给你了,还有什么可瞒的?”
春上,张英月刚满十六岁,她父亲就说:
“娃子,你该嫁人了,跟你表哥走吧。”
她对结婚嫁人很朦胧。她只知道女人嫁人是进入另一个家庭去做工吃饭,她父亲叫她跟表哥走,她就跟着走了。
她表哥在县供销社工作,常年跑外销,与马俊龙的兄弟结识后,就搭起了这段鹊桥。当时,马家花了一千元彩礼费,等于从她表哥手上买走了她。这是事后她与马俊龙争吵时,马俊龙失口讲出来的。当时这一千块钱,全落入了她表哥手上。
张英月被带入马家,吃了顿雪白的大米饭,还有鱼有肉、有新衣服穿,觉得嫁人真好,早就该嫁到这儿来的。夜里,还有马俊龙陪着她睡,真有意思。
张英月是赤手空拳来的,第二天,马家就派在大队任会计的叔父帮她与马俊龙办结婚证。是把她当做本地人出示的介绍信,只是去镇里办结婚证需要打点有关领导,马俊龙同他弟弟提前打点去了。吃过早饭,叔父就领着张英月往县城里去。
到处雾朦朦的,三五步远就看不清人的面孔了。张英月紧紧跟在叔父后面,害怕走丢了。叔父轻车熟路,却把她带上了曲曲折折的田间小路,两边是青油油的麦子,露珠把裤管、鞋袜都打湿了。越往深处走,越使张英月胆怯,她只觉沉入雾海无边无岸,阴森森的毛骨悚然。她害怕极了,抓住叔父的衣服走,经常踩掉叔父的鞋子。叔父就说让我牵着你的手走吧,她就把手伸给了叔父。他们来到一条干涸的渠沟里,叔父从兜里掏出一张塑料薄膜垫在地上,说歇会儿,等雾散些了再走。她就紧紧地挨着叔父坐下,抱着叔父的胳膊,担心他跑掉后把自己扔下不管。这时,叔父就挽住她的腰肢,一双爪子在她腰际、肩部轻轻地抚摸起来。当他的手触到她花骨朵般的乳房上时,她突然缩紧身子,说:
“不摸不摸,丑啊!”
叔父说:“不丑,肯定很美……”
“哎呀,痒痒的怪不舒服呢!”她敏感地挣脱,却被叔父抓住脚脖子,再次把她拥入怀里。
张英月身子单薄,在叔父怀里像个娃娃。叔父的女儿十三岁,身体比她丰满得多。她全没了主张,吓得浑身发抖,两行清泪凄然淌下。说:
“叔,我还没长大……”
“没长大怎能结婚?”
“我妈说,等我满了十八岁,才能给男人睡的。”她伸出两根手指,含泪说:“叔,我还差两年。过两年了再给你睡好不好?”
“来来来,来坐这儿!”叔父把他哄到身边坐下,便来了软招。他掏出二十块钱给她说:
“我用二十块钱买你的两年行不行?”
“钱?是给我的么?”
“给你。”他把钱给她,她接过钱就攥到手心里了。他说:
“十块钱一年。二十块给你了,你就等于满了十八岁,对不对?”
“真的?”她欣喜地展开手掌,先将十块钱塞进鞋帮里,说:
“这下十七岁了,再放十块钱就是十八岁呀!对,我给你搞,搞吧搞吧!”
叔父高兴了,叫她脱衣服。她二话不讲,站起来就脱,鞋脱掉了,她赶紧把钱抓住,说:
“明天就寄回去给妈治病!”
一句话,把叔父刺激了。他似乎良知复苏于心不忍。此前如果说她稚气未脱不省世理,此刻她却是再明理不过了。她宁愿用自己蓓蕾般的青春,换取母亲的健康啊!
叔父愣神时,张英月已赤条条地躺在他身边的薄膜上了。他不经意地瞟她一眼,单薄的身子瘦骨嶙峋,仅仅是一对微凸的乳房,象征着她是个女孩子!叔父好似看到了自己女儿,顿觉无地自容,他恨恨地打了自己一耳光,立即站起,说:
“起来,穿上衣服快走!”
张英月猛吃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钱,她侧过脸去:“不!我不!说话不算数是小狗儿!”
“起来。钱给你了,我不要还不行吗?”
张英月生气了,把钱扔给他,说:“我不能白要你的钱,不要!”
“那就快起来呀!”
“我不起来。我给你搞了你把钱再给我。”
叔父哭笑不得,很是着急。他们僵持了一会儿,叔父担心有人来撞见,就拉她起来,但她被拉起了又躺下去,无奈,叔父只得强打起精神,做了次“蜻蜓点水式”,她才高兴了,接过了钱。
严格的讲,张英月当时根本不知道性生活的内容,她好似生活在婚姻之梦里。
这年冬季,叔父给了她一百斤粮票五十块钱叫她寄回娘家。这期间,因生活优越,使她发育丰满了,加上马俊龙的“指功”,才把她从朦胧中唤醒。她想男人,叔父给予她这么大恩惠,便找次机会委身于他。
好在娟娟出世成了马家宝贝,张英月曾一度遭受马家歧视的现象才渐渐消失。
田丙男听了后,心里沉甸甸的。想不到身边的她,年纪轻轻的就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和磨难。再认真瞧瞧她,只觉她柔弱可怜。
他说:“姐姐,你只当在做闺女吧。再过几年也不妨事,到时候有机会的话,就把孩子给俊龙哥,挪个地方过日子吧。”
“你要我吗?”
田丙男目瞪口呆。
“我把心都掏给你了,你还是嫌弃我……”
田丙男极端委屈地说:“我哪敢嫌弃你?你是有夫之妇,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啊!你想想,无缘无故,我都经常挨斗挨批遭人算计,还敢与你牵连上?”
张英月沉默了。
张英月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在她姨妈家逗留了几天。在这几天里,她与田丙男形影不离日夜相处。她像一位可怜的弃婴,突然找到了娘一样,再也不愿离开田丙男了。她对田丙男尽心关照,贪婪索取,似乎要把田丙男的一切情愫全部掏走,留只空壶给郭小梅去。
田丙男也对她产生了很深的感情,也舍不得撇下她。但他有个原则,离开她姨妈家后,就得终止这段关系。否则后患无穷。
到第六天下午,田丙男要去买回返的车票,把个张英月傻愣了。她说:
“你要回去?不上清溪了?为什么呀?”
丙男道:“我已经做出对不起郭小梅的事了,还好意思去见她?”
张英月说:“好歹你把我送去娘家玩几天,这么多的东西,我怎么弄得动呢。”
田丙男也觉把她扔在中途没道理。
这一晚,张英月彻夜难眠,一直拥着田丙男不放。她恨不得这儿变成他们的家,她祈求上苍长夜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