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蔻醒时,屋内人都已散尽,只剩下碧桃一个坐在床边,房中间放着两三个冰鉴?碧桃看她睁了眼,起身道:“娘娘可算醒了?”又见她在打量房中的冰鉴,便道:“这是皇上吩咐人拿来的,怕娘娘汗流进伤口不易愈合?”玉蔻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谁知一动就浑身疼得钻心,便放弃了,把头侧过来道:“屋内又没有其他人,你怎么还呼我娘娘?”碧桃道:“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已经重新册封了,你如今是新封的德妃娘娘?”
“德妃?!怎么是这个封号?这不是皇上已故生母的封号么,宫内贤?德?恭?良四个妃位,贤?恭?良三妃早就册了,独独德妃空着,以为他为了避讳不会用这个封号的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太后在一旁听了,脸色甚是难看,娘娘日后可要小心为妙?”
“你以后没人时还是知乎我玉蔻吧,左一声‘娘娘’,右一声‘娘娘’,听了怪难受的?再说瑞香死了之后,这宫内也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不过今日早上皇上怎么会突然过来?”
“听说是宸妃的侍女芫青悄悄去找的皇上?”
“如今她们与皇后一道住在东院,甚是不便,回宫后倒是要好好登门去道谢,否则我现在一定见了阎王爷了?”
玉蔻醒时,已是申未相交,二人聊了不多会儿,外间晚饭便摆齐了,碧桃挑了几样可口清淡的端进来,玉蔻浑身疼得没有胃口,只有一道山鸡笋干汤,都是这甘泉山上就地取材做的,炖汤的水也是用的山上的甘泉,因此特别鲜甜,玉蔻喝了半碗汤,余下的都让碧桃撤?
吃过晚饭,碧桃给玉蔻擦完身子换完药,便准备服侍她睡下?玉蔻看着外面道:“如今日头长,天色尚早,你还是陪我说会儿话吧?还有床帐不要忙着放下来,闷得慌?”于是碧桃拿来一柄拂尘,一边说话,一边替玉蔻驱赶蚊虫?
天色渐渐暗沉,有宫女进来掌灯,碧桃道:“不必了,娘娘就睡了?”玉蔻却说:“还是点上吧,我现在还不困?”碧桃贴在玉蔻耳边小声道:“不用等了,刚才传膳的太监说,皇上今晚在东院用的晚膳,应该是留在皇后那儿了?”玉蔻白了一眼道:“谁说我在等皇上,我只是身上疼得睡不着?”碧桃无奈地笑着吩咐道:“那就把灯点上吧,你们今晚可睡警醒点儿,万一娘娘有什么需要,别没人应?”那宫女点上灯出去后,碧桃将玉蔻的床帐放下,自己在一旁的竹榻上合衣躺下?
玉蔻一来不断揣摩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用的什么心思,二来也着实浑身疼痛难耐,因此一晚上不曾好睡?而碧桃在外面,既担心玉蔻的身体状况,又担心玉蔻因为得了西金皇帝的宠爱而将南魏复仇之事抛诸脑后,一夜也未曾合眼?
西院内发生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东院皇后与宸妃的耳中,皇后原先以为玉蔻的受宠全是因为攀附宸妃的关系,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如今因为玉蔻的存在,反倒让皇后与宸妃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由于日间尹桓公然顶撞了太后,为了安抚太后的情绪,晚上特地在东院用了膳,并留宿在皇后住处?可是皇后也是个冰雪聪明之人,虽然表面上尹桓弃受伤的玉蔻不顾,留宿在自己这边,可是她知道最终目的还是为了保护玉蔻?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虽然皇上对自己还是敬爱有加,可是那感觉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爱意,可现这种爱意越来越表面,有一种敷衍的感觉?
次日,玉蔻听外间人来人往的脚步身甚是杂乱,又听见有女人说话的声音,以为是宸妃来看自己了?这时碧桃匆忙进来替玉蔻更衣,玉蔻问道:“是宸妃姐姐来了么?”
“不是,是皇后娘娘,现今正在厅内喝茶?”碧桃替玉蔻换完衣服又匆匆出去了?不一会儿,皇后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房间?
皇后一进屋,便看到堆在地中间的冰鉴,整了整衣服道:“皇上对妹妹可真是用心?”又见玉蔻挣扎着要起,忙说:“妹妹受了伤,不用起来行礼了?”
其实玉蔻趴着时间长了有些疲累,想换个姿势而已?原先,玉蔻对皇后也是心存敬重的,可自从那次听尹桓说了与皇后之间的往事之后,便有八九分感觉皇后是在冒充自己,心中不自觉对这皇后便生了几分讨厌蔑视之情,如今借着自己身上有伤便不曾打算要给皇后行礼?今日皇后既然送上门来,玉蔻决定亲自试探一下?
玉蔻假意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今日皇后娘娘驾临,玉蔻真是受宠若惊?”
皇后道:“你如今是皇上心上之人,我作为后宫之主,自然要替皇上分忧,照顾好你?”她特地加重了后宫之主四个字?
玉蔻回道:“玉蔻不过侍奉了皇上几日,哪敢妄称皇上的心上人,据我所知,皇后娘娘才是皇上真正的心上人?皇上在和顺宫时也常提起皇后娘娘?”
“哦?都说我些什么?”
“皇上常说玉蔻与娘娘长得有几分相似,想来玉蔻得到皇上宠幸也是托了娘娘的福?”
皇后走到玉蔻床边,细细看了玉蔻的脸,虽说清秀却也十分普通,扔进宫女堆中,怕是也找不出来,与自己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都无相似之处?“本宫怎么不觉得你与本宫有哪里相似之处?”
玉蔻道:“皇上说玉蔻与娘娘小时候长得像?皇上还说他与娘娘小时候便相识,真是让人羡慕?皇上还提了与娘娘第一次相遇的事,听起来十分精彩,不过却只说了一半,娘娘能再给玉蔻讲讲么?”
涂皇后没有料到尹桓竟然会跟玉蔻将这些,神情十分不自然,推脱道:“本宫小时候得了一场重病,往事都记不得了?”
“是吗,太可惜了,皇上还说娘娘的血能给人治病,真有这么神奇么?”
“有······有吗?皇上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个?······呃······我是说我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皇上跟我讲往事帮助我回忆的时候并没有跟我提过这个?”
“是吗?一定皇上是为了凸显娘娘与众不同,无人可比,故意编来骗我的?”
“我想应该也是的?我看妹妹伤势不轻,还是好生歇息,我还要去太后那边,就不叨扰了?”皇后脸色十分难看,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