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德妃的脸如今消瘦得有些脱相,可是空青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妹妹。他不知道妹妹为什么会从陪嫁变成皇妃,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切疑问没有解开之前,他不敢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当务之急是将玉蔻救转回来。空青对石虎说道:“如今这病人五脏六腑皆虚,宜应先补中,打开受纳之门,再用生血草,辅以护心、益肝、健脾之药。”
“生血草?恕在下孤陋寡闻,在下行医数十载,从未听说有生血草这一味药。”石虎问道。
“的确,这生血草并非野外自然生成,是师尊专门培育出来的一种草药。此药能加速血液生成,专治血竭之症。不过这生血草如今远在南越伏龙山,并且师尊脾气古怪,恐怕还要在下亲自跑一趟。我先开一副药方,在我离开的这些时日你们依药方用药。”于是写了方子,递给石虎。
石虎看了,药方上用的皆是一些寻常之药,又将药方给尹桓过目,尹桓虽是一国之君,但自小便在药罐中长大,所谓久病成医,也通几分药理,看了药方,又听说着年轻人要离开金都去南越,心中的疑虑更加重了,便道:“你定是个医术不精的庸医,贪图富贵掲了皇榜,结果发现根本治不了德妃的病,怕朕知道了治你欺君之罪,就胡诌了个‘生血草’,借机逃离。而且你还信口雌黄,让太医停了德妃续命之药,给朕从实招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来害德妃?”
“圣上明鉴,绝无此事。草民用项上人头担保,德妃娘娘的病确实用生血草就能治好,而且一直用大补之药确实无益反成害。”
“你的项上人头?对朕来说,就算是千万个你的项上人头也抵不上德妃的一根头发。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转而又问石虎:“石太医,你有何高见?”
石虎答道:“是微臣识人不善,依微臣之见,还是依照原先的方法先保住德妃性命,在另寻他方。”
空青听了急忙跪下道:“皇上,德妃娘娘再如此拖下去就回天乏术了。实不相瞒,德妃娘娘乃是在下之亲妹,在下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她的性命当儿戏。”
尹桓听完不怒反笑:“朕就说这鼠辈是贪图荣华富贵来的,如今一计不成,竟然恬不知耻地冒充德妃的兄长。”
空青道:“草民所言非虚,草民舍妹闺名玉蔻,原是南魏黎阳公主身边的女医官。”
“据朕所知,德妃原来可不叫玉蔻,你既是她的兄长,不会不知。”
空青没想到皇上会连玉蔻幼时的事情都知道,看来皇上与妹妹的感情确实不浅,便回道:“舍妹原名木香,本与父亲居于荆山,十一年前被母亲接回与我们同住,后来我们一家三口又辗转到了魏都,投奔了李师叔,木香改名为玉蔻。”
尹桓听了又问道:“朕还听说德妃的兄长自幼患有难治之症,如今看你身体康健,不像个病人。”
“草民天生带着寒毒,从出生开始便服药,母亲说原本妹妹的血可以医我的寒毒,可是我们都不想为了治我的病伤害妹妹,于是李师叔便走遍大江南北寻药。一年前李师叔查出我体内的寒毒来自一种名为绝子草的毒药,并且找到了能帮我解毒的神医,也就是如今我的师尊。”
空青将尹桓知道与不知道的都说了,尹桓听后便对空青的身份深信不疑,上前将其扶起,欲要依照国舅的身份对空青进行封赏,空青却道要立刻启程赶往伏龙山取生血草,于是尹桓便派凌啸道亲自护送空青赶往伏龙山,又另赐府邸安置暂居于客栈的张夫人与李鹄。空青走时未曾来得及回客栈向母亲禀明详情,所以张夫人只以为空青是医治德妃有功,皇帝才赐了府第,等空青回来后才知道玉蔻就是德妃,直呼竟有如此巧合,这些自是后话。
空青从伏龙山归来不但带回了生血草,神医还另给了他一丸药,并告诉他服了此药丸,可保其妹年前便能下地行走。
在空青的悉心照料下,玉蔻一日日有了起色。玉蔻清醒之后,见了空青并得知母亲与师叔都没事,开心得流下泪来。兄妹二人分别将各自一年来的生活说与对方听,玉蔻听了空青的经历便十分新奇;而空青听了玉蔻的遭遇则唏嘘不已。
到了腊月底,玉蔻果真可以下地了,不过身子尚虚,况且外面又天寒地冻,尹桓特地下旨只许在屋内走动,连院子都不许去。空青虽然是玉蔻的亲兄弟,可毕竟是男子,不便长留宫中,因此每日只在玉蔻服药时才在青鸾宫逗留片刻。
空青不在的时候,整日便只有芫青陪在玉蔻身边,玉蔻因为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便也一直只当她作姐妹看,而芫青自从到了青鸾宫伺候玉蔻,也十分尽心尽力。因为玉蔻不能出门,芫青便每日到御花园为玉蔻采摘鲜花回来。这几日御花园的腊梅花开得正欢,芫青带了两名宫女前往御花园剪腊梅。刚走到腊梅树跟前,却看见宸妃与贤妃二人迎面走来,正想回避,却来不及了。贤妃见了芫青便道:“这不是原来宸妃姐姐身边的人么?听说以前可是姐姐跟前最得力之人。今日一见果真是个干练之人。看来姐姐对德妃妹妹可真是好,这样一个出色的人说给就给了。”宸妃接过话道:“我是一片苦心,看德妃妹妹遭此大难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便将贴身的婢女给了她,可就不知道有些人会不会攀上高枝,连旧主子都不认。”芫青虽然心中不忿,但口中依旧答道:“德妃娘娘一直跟奴婢说十分感激宸妃娘娘,还说等皇上允许出门第一个便要登门感谢宸妃娘娘。”宸妃听芫青摆出皇上来压她,心中十分不快,却又不便在贤妃面前显露,便跟贤妃说道:“德妃妹妹身体不好,按理说我们做姐姐的也确实该去探望,以前是皇上怕人多惊扰了病体不让去,如今听说德妃妹妹能下地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不如就去青鸾宫看一看罢。”贤妃听了觉得有理,便让芫青前面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青鸾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