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先聊,我回去看看有没有消息。”汪兴林说着闪出了楼梯间。
留下李茗和程芸凡大眼瞪小眼。
“......”
“......”
两个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感觉哪里不太对的样子......”程芸凡心想,“要说点什么来缓解尴尬吗……”
“呃......案子进行的......”
“今天是你的同学......”
沉默被两个人同时打破。
“……”然后又同时陷入沉默。
“你先。”李茗略显尴尬地低头理了一下警服,貌似随口一样地说到。
“额,也没什么,就问问案子查的怎么样了,你要不方便说就算了。”程芸凡无所谓地说,“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李茗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为什么程芸凡不主动联系他,反而找了一个不熟的同学,明明两个人互有联系方式啊。
李茗一时间也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便就开口告了别,“你是要下楼有别的事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程芸凡这才想起自己来这是要去隔壁门诊楼送检查单的,没多说话,扭身下了楼梯。李茗也推开厚重的楼道防火门回到了病区。
程芸凡不是很懂,为什么自己总会有事没事就遇见这个李茗,而且每次见到都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是自己戏太多,”程芸凡想,“哪里来的这么多感慨,还非得跟人家去争,整到最后尴尬的还是自己。”
“这个案子快结案吧!我不想再见到警察了。”
这边李茗回到张蓉蓉的病房,看见汪兴林已经和她聊起天来了,不亦乐乎,不禁汗颜。
“你家住辽源市?这么远!为什么大老远跑这边来挣钱啊?那里不应该离北京更近点吗?挣得应该也比这边多吧?”汪兴林问。
“北京那边查的严,我刚出去的时候岁数不够,北京没有地敢收我,这才跟我们同乡的过来的这边。”张蓉蓉倒也不见外,就这么聊着。
汪兴林一脸不可置信:“你出来打工多少年了?”
“快十年了吧。”张蓉蓉到没多惊讶,反而觉得面前这个小警察有这么大反应才真有些奇怪,“我们都是十几岁就出来,一个女娃娃,在家又不受父母待见,就只能等着别人来提亲,卖给别人家,钱用来给我弟结婚。我还不如出来闯闯。”
“最后就闯成这样?大着个肚子在医院病床上,连个陪床的都没有,23岁第三次打胎。这样的生活又算好到哪去呢?”
当然这话汪兴林没有说出口。
“那你还挺励志的。”他说。
汪兴林和李茗这个闷葫芦不一样,他可是活跃气氛的小能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级学者。要说他的成长环境造就他如此,好像也不是,父亲是国企职工,母亲是高中教师,按理说也还算成分简单,根正苗红,家教严格。但就是培养出了这样一个,高情商说法叫“思想活络,巧舌如簧,情商很高”,低情商说法就是“表里不一,鬼话连篇”。
李茗评价为:另一个版本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别人很难分清汪兴林的话里哪句是真情实感,哪句是哄着你玩。
不过李茗有一点可以确定,起码汪兴林不是个坏人,即使不知道他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至少他不会做出什么违法乱纪,背后插刀一类的事情。
不过就算他真的干了,以李茗的情商,估计也察觉不出来......
“你现在还得往家里寄钱吗?”汪兴林换了个话题方向。
“寄啊,我弟还在上小学,书费补课费都是钱,都是我给他掏。”
听起来张蓉蓉好像也不是满心怨愤,汪兴林有些好奇,试着问“听起来你跟你弟关系还可以?”
“可以啊,我也没说我和他关系不好吧。”张蓉蓉笑了一下,“不是姐姐跟弟弟就非得像仇人一样,毕竟他也没做错什么。”
“我弟挺向着我的,有一年过年我回家,给冻着了,发起了烧,还来着内个,肚子也疼的不行,但是已经烧的说不出话来了,我爸妈都去别人家串门了,大过年的卫生所也没开门,他愣是找到我们村医他们家去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也说不清楚啥情况,硬把人家从麻将桌上拽出来,给拽到我们家给我看病......”
说着说着汪兴林发现她的眼眶还有点红了。
“那你弟弟还是个小暖男呢,你这个姐姐也贴心,不像我,“我有个表姐,这么高!”汪兴林笑着比划,“小时候,每年过年回老家只会使唤我给她买东西,还坑我压岁钱,后来我大点了就反抗,最后变成了我俩见面就掐架,拦都拦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你一个警察还打不过她吗?”张蓉蓉笑出了声,显得开心了很多。
“我那是好男不和女斗。”
张蓉蓉听着汪兴林的话里好像还带了一点傲娇?张蓉蓉觉得这个警察和她之前见到过的都不太一样,刚刚问话时还没觉出来什么,这会一闲聊就显出来了。之前不是没跟警察打过交道,被抓进去的时候,警察大多数都自带上下级口吻,仿佛在“教训”不懂事的小朋友。而眼前这位,反而就像平辈互相聊天。
“你这个警察和我之前见过的警察都不一样,你还挺有意思的。”她拿起手机对汪兴林说“你等下,我看看她回没回我......”
话还没说完,张蓉蓉觉得自己肚子有点不太对劲,似痛非痛,好像有人按着她肚子拧了一下,不过一瞬间又消失了。
“怎么了?”汪兴林察觉出来了不对,连忙上前询问,在门口独自站了半天的李茗看着汪兴林突然凑上前,也发觉了异常,赶忙推门进了病房。
“没......没什么,我给你看看她回没回我消息。”她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但刚把手机屏幕解锁,一阵比之前更剧烈的疼痛袭来,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警官,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张蓉蓉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
这时,刚走进来的李茗突然发现张蓉蓉身下的床单湿了一片,还隐约有一些血迹,心道不妙。
当时为了询问方便,特意在一个没人的病房询问的,以至于现在屋子里连个别的女性都没有,这么显然的要生了,这俩人居然完全没看出来。
李茗一边冲着汪兴林喊,“按床旁按床旁”,一边向门外护士站跑。
几秒钟之内,两个值班护士就快步走了进来,看到张蓉蓉身下床单已经湿透了,中间还有不少血迹,瞬间就明白应该是早产了,可能还很危险,其中一个护士赶忙跑去医生办公室:
“张医生快来!16床早产了,好像还有大出血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