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羡打开门,向黛伶戴着格纹渔夫帽和蛤蟆镜,穿着花花绿绿的gucci运动套装,两手端着一个又大又重的牛皮纸袋,健康晒黑的小麦色皮肤上皱纹很少,还没进门就脚蹭脚把一脚蹬松糕鞋脱了甩在门口,抱起鸡米花,提脚就往里迈。
祁羡忙接过妈妈手里的纸袋,让她腾出手来搂她的脖子,再在他脸上死死嘬一口。
如果要做一个对比的话,向黛伶明显和寻常的贵妇不一样:出生在深圳,父辈是沾了改革开放的光白手起家拿下的第一桶金。她热爱运动、旅游、养生和瑜伽,对于时装美容没什么攀比心,只画很简单的妆,最大的爱好就是养好她的儿子。长得漂亮,从小做贵小姐,长大做阔太太,一年有100天待在法国的葡萄酒庄里种田、研究美食。祁父忙于生意,她也乐得逍遥,身上自有一种古灵精怪的少女娇憨存在。
祁羡也就过早的长大,把她妈妈当妹妹宠,把姐姐当女儿宠,成了一个会照顾人的小男子汉。
“我今天一早接到阿飞叔的电话,去他药铺里抓的上好的石斛。前几天冻在冰箱里的乌鸡我都没动,带过来煲汤给你哦。”向黛伶讲着一口流利的粤语,橙色波点指甲油的手飞快的打开纸袋,果然有一只捆着的乌鸡,好几根山药和几包独立包好的药材。
她不由分说进了厨房。
手指一抹灶台,“你这都积灰了,多久不自己做饭啦?”又打开食品柜,上次带来的桃胶和燕窝还规规矩矩摆在里面。
使劲叹了一口气。“哎!”祁羡站在旁边苦笑,想搭一把手吧,也没什么能力。
向黛伶心疼儿子,麻利的切乌鸡切山药,煮了老大一锅。撇去浮沫后,药和乌鸡浓浓的香味渐渐的溢出来。鸡米花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看着。
她看着差不多了,改文火炖着,人像飞碟一样在祁羡房里转来转去,这里擦一下那里理一下,嗓门忽大忽小的,苗奉在衣柜里大气不敢出,只能听个半懂,但也差不多明白了祁羡这收拾东西的强迫症是从哪里来的。
向黛伶检查完厕所,一边擦祁羡码了一面墙的鞋柜,一边问祁羡最近学习如何工作如何?有没有又谈恋爱?
祁羡头痛死了,应付着回答:“都好,无时间谈女朋友。”
向黛伶嘀咕,“还嫌我烦了,”笑问祁羡“怎么不谈女朋友?”
祁羡觉得奇怪,她没道理一直杵着这件事问啊。含糊几句又说过去,开了个玩笑:“很想嫁走我啊?”
向黛伶轻轻打了他一下:“乱说。”
然后她左顾右盼了一会,又快步走进客房。叫道:“不住的房子也要常打扫啊,要交代一下阿姨。”鸡米花也甩着舌头笨笨的往里冲,还一个劲对着衣柜叫唤。
苗奉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祁羡也冲进去,向黛伶正在收拾床铺,并没有发现鸡米花的异常。他看一眼衣柜,好死不死有一件衣服的角夹在那了,他立即一个箭步挡在衣柜面前看着向黛伶打扫,又不知拿什么理由劝走她。只好她说一句,他答一句。又抱起鸡米花安抚了好一会。
不曾想向黛伶抹好床铺又走过来推他:“你走开,让妈咪收拾收拾这客房的衣柜。”
祁羡浑身僵硬,千钧一发间,他突然问:“妈妈,那个汤要炖多久啊?”
向黛伶把手上抹布展开重新折叠,随口答“十个钟吧”,又要过来推他。
祁羡和苗奉的心跳都立刻加速到了一分钟200下。
“妈,有个事跟你说。”
“不急这一会。”
“真的。我生病了。”
“什么病?”
“……我说不出口,我得慢慢和你说。你到外面坐着等我去。”祁羡艰难的吐出这几句。大脑正在高速旋转,该想一个什么病啊??
向黛伶露出爱怜又惊惧的表情,抚了抚他的头,乖乖向外走去。
苗奉在衣柜憋笑快憋疯了。
祁羡手机有新消息,他拿起来一看:“你就说你阳痿。”
额头青筋跳了跳,祁羡恶狠狠的把小狗往地上一放,拉开衣柜门把衣服塞回去,面无表情的走出去了。
苗奉捂着被他“误伤”的脸疯狂憋笑。
祁羡在面容凝重的向黛伶对面缓缓坐下。她露出引导的表情,显然在等他开口。
脑子一短路,祁羡张口就说:“妈咪,我这个问题呢,其实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知道爸爸如何……反正我谈了几个女朋友,离开我的原因呢,都是同一个。”
向黛伶盯着他,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既哀其不幸,又痛其不硬。
“我吧,作为财阀家的儿子,成绩优异,头脑灵活,殊不知却有这样的隐疾……”祁羡滔滔不绝。
“够了!”向黛伶痛苦的喊道。
祁羡吓了一跳:这是已经被发现了么?
向黛伶捂住脸,哀怨的说:“你是我的儿子,你放心。妈妈再怎么样也不会嫌你。没关系,今天开始呢,我们就食疗……
妈妈明天就叫你阿飞叔给你开几个方子,咱们慢慢调,不愁给不了女孩儿幸福!”她给儿子加油打气。
祁羡一口老血就快喷出来了。
“行了妈……你就先走吧,提起我的伤心事,我不想再说了。”祁羡一不做二不休,深情款款的说。“别让老林等太久。”
“那你给妈一把钥匙吧?方便做吃的给你。”
祁羡说了句“来之前记得给我打电话”就给了一把钥匙她。
向黛伶沉痛点头,终于走了。
祁羡屏息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僵直的身体立刻弹射而起,他冲到客房去揪出苗奉就暴打一顿,一边拿枕头扔她一边骂:“都怪你,我当时脑子空了我真说了!!现在我妈觉得我阳痿??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苗奉笑的一口气快别过去了,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那要不……我跟你妈证明证明?”
祁羡又揪着她打,两个人追追闹闹,苗奉又腿脚不灵,一下子倒在了客厅沙发上。
鸡米花以为他们俩在玩游戏,也高兴的在旁边转圈圈。
突然钥匙转进锁孔,他们俩同时惊愕回头,和不知为何又回来的向黛伶面面想觑。
“……我想起来衣柜还没收拾……”向黛伶下意识的说。
祁羡傻眼了。
苗奉和祁羡规规矩矩的坐在餐桌一边,向黛伶笑眯眯又审视的坐在另一边。
“叫苗奉是吧?”
“是的阿姨,阿姨您好。”
“我刚才就看到客房床上有长头发,我还想着是他哪个朋友来借住。”她笑着揭穿,“不过洗手间有两个牙刷了。”
又指责祁羡:“你太不缜密了。”
两个人屁也不敢放。
“谈多久了呀?”
苗奉一听,连忙用胳膊杵杵祁羡。祁羡坐直了清清嗓子说:“这就是我同学,没带宿舍钥匙,在我这住两天。”
“哦。”向黛伶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