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我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任职摄影师。刚开始的时候，很少有大单子找到我，我只能不停地接一些很小的单子练手，并且提高我的知名度。
期间也遇到过不少脾气差的客户，但是公司规定，万万是不能和他们起争执的。于是，我这样直来直去的人，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两年，逐渐变得世故、圆滑。
阿深毕业后去国外深造了两年，他才不是去学怎么经营公司的，而是去学化妆的。他这个人，在大学里就成天捣鼓化妆品。
他回国后，我们聚了聚。
“阿初，你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都是岁月的痕迹啊。”这两年确实是我最累的两年，“不过，幸好这些努力都有回报。我最近也能接到一些大单子啦，养活自己还是足够的。”
“你真是工作狂啊，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嘁，你不也一样。”我和阿深像大学的时候一样打打闹闹。那时候渴望早点毕业，去社会上闯荡一番，真正到了这个社会里头，才发觉大学里的日子有多么快活。
“我嘛，我在等一个人。”阿深的声音小了下去，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好啦，别说这个了，我们喝酒。”
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他，至少他有去等待的目标。但我没有，除了摄影，我不知道有什么能让我甘愿付出一切。
直到我遇见程蜜。
公司派给我程蜜的这个大单子时，我有些难以置信，还特意去问了老板是不是弄错了。
“老板，这么重要的单子，确定是给我的？”
“阿初，交给你，我放心！”老板一直对我很好。
这是我两年工作得到的最大的认可。
我知道程蜜。她那个时候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了，着实是不少男人的梦中情人。但是，她话特别少，大家给她起了个“冰美人”的外号。这些，也是我从网上才知道的。
见到她本人的第一面，我便觉得有种莫名的寒意。她真的属于那种话少效率高的人，业务能力是我拍过的模特中最好的。
调整好相机，准备给程蜜拍照。
当相机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我的眼中也只剩下她一个人。程蜜的美，果真名不虚传。任谁看到这样的容姿，应该都会忍不住拍上个百八十张照片来吧。
拍摄结束，程蜜走到我身边来。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并不是那种俗气的香水味儿，像是自带的体香。
“这张不行，这张也不行。”第一次听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的清冷。
总共拍了几十张照片，被她pass掉的也有几十张。到最后只剩下一张，就是我最开始给她拍的那一张。
“你不如最开始认真了。”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感觉被她冒犯到了，有些恼。她又不是专业的摄影师，凭什么这样说我？
正想和她辩解，她又说道：“再拍一次吧，一起加油。”那个声音突然就温柔了起来，之前的那种距离感都消失了。
“好。”我的火也没发出来，愣愣地回了一个“好”。
这就是程蜜的魔力吧。不熟悉她的人，都以为她是那种清冷、生人勿进、不好相处的人，实际上，她很温柔。
抛开模特的身份，程蜜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这样想了想，确实是我没有做好。
第二次拍摄，我全身心投入进去，此刻内心想的就是：我一定要把程蜜拍得最好。
这次的照片她很满意，挑了十来张。
工作结束，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到程蜜在给人打电话。她的语气和刚才又不一样了，应该说是更加温柔了。我心里竟然有些羡慕和她打电话的那个人。
从那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程蜜。
也是从那次之后，我给别的人拍的照，一次不如一次。好像我的相机认准了程蜜，再也容不得其他人。
我的心认准了她。
之后的单子全被我搞砸，老板亏了很多钱，纵使他再爱惜我的才能，也没办法留着我这个不干事的人。被解雇后，我没有再去别的公司应聘。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如程蜜。
我各处打听程蜜的消息，去她工作的地方蹲点。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像一个跟踪狂，有时候这些事情做出来根本控制不住。
最后是阿深帮我打探到了程蜜的最新行程。
我请他吃了一顿饭以当谢礼。
“阿初，你原先那个公司待遇不错啊，怎么就辞职了呢？”
“喂，不是我要辞职，是公司把我解雇了。”
他听了我在遇见程蜜之后的“战绩”，差点把饭都喷到我脸上来：“你你，我说你什么好呀。你这样做，公司不赚反赔，不解雇你还真说不过去！”
“无所谓咯。”我一心想的都是程蜜。
“你该不会对那个模特动心了吧？”阿深很了解我，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是，怎么可能呢？”定是要被人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程蜜她那么好，但是我却什么也给不了她。
我失业了一年多，听阿深说，程蜜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好不容易问到工作室地址，我便没想那么多跑去找了她。
程蜜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好像是哭过了。
我很心疼，这么好的程蜜，是为了谁在哭呢？
“你哭了？”
“找我有事吗？”她没有回答我。
“你为什么哭？”如果我能帮她出气，她不再哭的话，我什么都能为她去做的。
“和你没关系。”程蜜又用那种冰冷的语气和我说话。也许我只是溺在了她内心的温柔里吧，但是她的温柔，却不是给我的。
我没有鼓起勇气，和她说，再和我合作一次吧。至今保留在我家里的，还是那次唯一一次合作的照片。
往后好几天我都来这里找她，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我。
我有问自己，如果我能再给她拍一组照片，我的相机里是不是就能容下别的人了？想了好一会，答案是否定的。
我终于能明白阿深的那种感情了。
一旦遇到了这么一个人，我就再也没办法容下别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