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杀我，禁锢我，我很难过。”秦艽顿了顿，又抬起头，直视素怀的眼睛，“但是，我不能不救。”
“他们做错事情，不可原谅，但无论好人还是坏人，在疾病面前，我想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就算……就算我会难过，但他们犯的错，该由他们人间的条律来处罚，我只想救人，做一个医者。”
小姑娘看着他，目光坚定，含了一丝期许。
她是一个孩子，不知不觉间长大，在她自己还没发觉的情况下，早已经比她自己以为的还要优秀很多。
但她不知道她有多优秀。
所以当遇见伤心难过，犹豫不决时，她总会习惯性的回头看看他，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这些，他怎会不知，又怎么忍心叫她失望。
见过人间险恶，还愿意坚持心中善良，她说她要当一名医者，但她不知道，她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医者了，比大多数人都要做的好。
素怀浅浅一笑，点点温柔的光在眼底散开，“我们阿艽长大了，她说她要做医者，”温润的触感传来，一块卵圆形的白玉吊坠出现在秦艽心口处，她听见素怀说，“别担心，有我。”
“不论何时，我总会护你平安的，记得贴身带好。”
秦艽把吊坠贴身收好，重重的点了点头，再开口，就带了一点鼻音。
“我以为你不会同意我救他们。”
素怀太过漠然，对于这些伤害过她的人，她本以为素怀不会同意她救他们。
以至于，素怀问的时候，她内心是忐忑的。
当素怀肯定的时候，她就差点哭了出来。
——
次日，叶无霜早早的已经把义诊的场地按秦艽吩咐的准备好了。
药棚设在远离人群的荒山上。
对于这个决定，无华城的百姓不是没有反对。
他们认定秦艽与叶无霜串通一气，要趁这个机会把生病的百姓赶到荒山，是放弃他们了。
“去了就是死！”
“他们不会管我们死活的，就是怕我们过了病气给他们！”
“就是，他们不管我们，我们的亲人我们不能不管，一定不能去！”
他们看向秦艽的眼神既凶且狠，不是有人拦着，秦艽毫不怀疑他们会杀了她。
只是，他们到底还是怕死，畏惧着叶无霜，不敢动手。
叶无霜是下了决心治好无华城，对于秦艽的安排，他是支持的，容不得人反对。
叶无霜连夜统计出了无华城生病的人，就是防着今天的一出。
他们还是不相信他。
叶无霜眸色深深，抬手吩咐道：“照名册，带走。”
眼前的这群人，不值得为他们浪费时间。
当初无华城平安无事时，他们是如何吹捧叶无霜的，叶无霜可还没忘。
他们说，城主深恩不敢忘，叶无霜是他们永远的城主。
如今，他要救他们性命，一如当年，第一个出来就是阻扰的，也是他们。
既然如此，他现在还是无华城的城主，他们，就该执行他的命令。
“反抗者，就杀了吧。”
叶无霜这话说的随意，听不出丝毫怒气，却吓得围着秦艽的人不由之主的开始后退。
秦艽本来对叶无霜此举也没什么反对的，但素怀刚刚出声，示意让叶无霜不要强行带走这群人。
虽然暂时不知道素怀为什么这样，秦艽还是出声阻止了叶无霜。
“叶城主，暂时不必如此，强行带他们去，他们若不配合，我也不好医治，总不能都杀了。”
“那依秦姑娘之见，现在该如何？”
强行执法非明智之举，叶无霜又怎么会不知，但时间紧迫，必须如此才能打破僵局。
但秦艽的意见他不能不顾，是以，叶无霜有此一问。
“我会独自前往要棚住下，还请城主带着有心医治的病人前来医治。”
秦艽说话不徐不缓，听见她说话的人，就有人开始打量秦艽。
小姑娘不过十五六，此时这般说话，眼神坚定，神色从容自有一股不凡气度。
不像是要独自一人去荒山，倒像是去踏青一般。
这些目光不屑者有之，疑狐者有之，夹杂在疑狐和不屑的那些带了点担心的目光，便是秦艽从医的初衷。
她想守护这些善意，让这些能让她开心温暖的目光主人，少一些伤痛，哪怕只是一点点。
人群散开路，秦艽带着素怀独自一人前往荒山。
直至远离人群视线，秦艽突然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素怀，你说我刚才像不像一个英雄！”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有点小得意，微微扬起的下巴圆润可爱。
“嗯。”
素怀轻嗯一声，微不可查的笑了笑，起了点逗弄之意，“不像。”
秦艽闻言，本来扬起的嘴角垮了下来，头一低，给素怀留了一个黑黝黝的脑袋。
“因为你本来就是英雄了。”
秦艽闻言抬头，眼眶红红的，强忍着没有哭。
素怀想给小姑娘擦擦眼泪，可是他做不到。
他是真没想到，小姑娘反应会这么大，他没想害她哭的。
小姑娘从小不爱哭，现在长大了，倒是动不动红眼眶了。
叹了口气，镜面上有波纹闪过，待镜面再次平静时，秦艽已经出现在古镜里了。
突入其来的变故，让秦艽回过神来。
这是她第二次进入古镜了。
对古镜，她并不陌生，但素怀说古镜不能久留……
“我……”秦艽本来想问她是怎么进来的，对素怀是不是有影响，但没来的急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她头发被什么东西碰了两下，轻柔的，暖暖的。
秦艽愕然抬头，由下往上，入目是素怀白的衣领和旁边黑色的发。
素怀浅色的唇轻抿着，平和的眉眼此时温柔的看着她，带了些微担忧，“小姑娘别难过好不好，我……”
熟悉的冷香萦绕鼻尖，类似桂花，却比桂花冷。
秦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方才感觉头发被碰时，闻到的她以为是桂花香的味道其实是素怀衣袖上的味道。
所以，刚刚她以为是什么东西碰了她一下，其实是素怀在揉她的头发？
热气砰的一下就往脸上涌，秦艽脸热就要烧起来了。
她想去摸摸脸，看是不是很热，这样她就可以知道她现在的脸红不红。
但又怕被引起素怀注意，迟迟不敢抬手去试试自己脸上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