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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苦战雨花台 (1)

当湘军逼近天京时,洪秀全便急命李秀成回援。李秀成当时正和李鸿章的淮军在上海一带咬得很紧。他认为:湘军兵锋正锐、士气正旺,眼下回军天京,肯定不会像摧垮两年前的江南大营那样容易。还不如和李鸿章的淮军作战,找机会攻下上海。

因此,李秀成并不着急回援,等过段时间,攻下上海后,天京城下的湘军也兵疲将堕,到时候便可以一举歼灭他们。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但洪秀全却不同意李秀成暂不回援的主张,他极其畏惧已经逼近的湘军,茶饭不思,连觉也睡不好,于是,连下诏书,催迫李秀成率军回援。

无奈,李秀成只得从命,率军回援天京。他麾下的太平军声势浩大,号称二十万。其实,这时李秀成部下虽然有二十多万人,但军队里混入了许多地痞、无赖,纪律松弛,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并不多。

李秀成部从苏州分三路出发,过溧阳,下溧水,越秣陵关,直杀雨花台,与天京城内的太平军把曾国荃的湘军夹在了中间,貌似要包湘军饺子。但是,由于太平军本来的目标是要攻取上海,所以回援的速度不够快,等他们赶到天京城下时,围城的湘军已经构筑起了坚固的防御阵地。要想快速全歼被围住的湘军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曾国藩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他的祈祷不仅没有给湘军带来好运,反而一场瘟疫突然在天京城外蔓延,给雨花台畔的湘军带来巨大的灾难。转眼间,湘军就死去三百多人。照这个速度下去,这还了得?曾国荃惶恐不安,四处寻药,治疗得病的兵士。

在得病的人员中,体质好的很快便活蹦乱跳了,体质差的就一命呜呼了。即使这样,仅仅几天时间,便又死了一千多兵士。

一时间,在长江南岸密密麻麻的湘军军营中充斥着一股能熏死人的草药味和让人恶心的死尸味。这种味道随风飘散,飘到了天京城的上空,引起了太平军的关注。

防守天京的太平军看到湘军每天都往外搬运死去的湘军尸体,并用火焚毁,还有那刺鼻的草药味不断地从湘军军营中飘散过来,他们断定湘军染上了瘟疫。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五月十六日,天京城的太平军大举向雨花台进攻,共分二十多支,对湘军在天京的各处营垒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曾国荃率军在长濠中奋力防守,最后,击退了太平军的进攻,双方军队互有损伤。

瘟疫是传染的,太平军怕把瘟疫带回到天京城内,所以,退回到了天京城专心防守,不再进攻湘军了。

李秀成在外围也进攻了几次,结果,自己的部下也染上瘟疫,吓得他不敢再与湘军接触,只好等瘟疫过后,再做打算,这样才使吉字营逃脱了全军覆没的厄运。

天下的怪事多了,可谁也没想到瘟疫在关键时刻又救了湘军一命。

自六月以来,曾国荃一军中有一万多人得病,每天都有成批的士兵倒下,湘军的将领也有患病的,如曾贞干等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深居营中、妻妾如云的洪秀全,他没有想办法如何摆脱困境,而是不时祷告,感谢天父显灵,让湘军病卒满营。

把天国的命运寄托在天父的保佑上,这不仅是洪秀全的悲哀,更是太平天国的悲哀。不自强者只能自取灭亡,即使是天父也无能为力。

瘟疫已经搅得曾国藩心神不宁,更让他雪上加霜的是,长江两岸饱受征战之苦,如今又遇灾荒,数万大军只能靠喝粥度日。

遭遇这样的天灾人祸,曾国藩郁闷到了极点,他真想再次撂挑子,收拾好铺盖卷回湖南老家算了。但如果回去了,那么自己多年的呕心沥血,经营了半辈子的湘军怎么办?散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再说,到了湖南老家,自己真的能守得住寂寞吗?真的能远离这人世间的是是非非吗?

不能!曾国藩还得留下,继续经营湘军,继续和太平军作战,攻克天京,活捉长毛贼首洪秀全。

虽然决定要坚持作战,可眼前的不利局面,使曾国藩感到非常无助和无比地沉痛。危急之际,只有靠自己了,想靠别人,那只会把自己的小命也搭在那空想之中!

好在这场瘟疫总算是过去了,湘军军营慢慢恢复了一点元气。

曾国荃可以稍稍喘口气了,但贞字营统帅曾贞干却染瘟疫病死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他只好把贞字营合并到吉字营中。

噩耗传到安庆后,曾国藩更是伤痛不已,是自己把弟弟带入这血雨腥风的战场的,如果自己没有办团练、建湘军,弟弟也许正在老家享受天伦之乐呢,怎么会壮年夭折呢?

满面热泪的曾国藩忍着悲痛,抬头眺望天空,心中惆怅万千: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现在,湘军上下加上彭玉麟的水师也不足三万人,并且大多是饥、疲、病的士兵,正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而李秀成的二十万太平军枕戈待旦,随时都可以吃掉曾国荃这块蛋糕。

看来,湘军这次真是在劫难逃,区区两万多人,想要和二十万太平军对抗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再说,湘军的后援部队也不见踪影,不能如期到达,湘军主力的末日真的到了吗?

李秀成是不会给敌人丝毫喘气的机会的,他率领近十倍于湘军的太平军,在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闰八月底,向雨花台展开猛攻。太平军不仅人数众多,洋枪洋炮也很多,在人员和武器装备上都占了先机。

曾国荃部被团团围住,与水师也失去了联系。面对太平军的凌厉攻势,众将商议:最好突围,退守芜湖,否则,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远在安庆的曾国藩得到战报后,忧心如焚,不断传令曾国荃突围。如果现在突围,湘军的确可以摆脱困境,但先前的努力就白费了,攻克天京又变得遥遥无期了。

曾国荃不会就这么认输,而且也不能让弟弟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最后,他决定要赌一把,拿自己和湘军主力的身家性命赌一把。赌太平军是一群乌合之众,赌湘军的其他几路军不久就会赶来会合。

可见,曾国荃还是比较有魄力的,关键时刻敢作敢当,如果换作别人,被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围攻,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

曾国荃的勇猛,李秀成也早有耳闻,所以,也没敢掉以轻心。再说,此次天京解围不是儿戏,如果战败,那么天京城可能就保不住了,太平天国也逃脱不了灭亡的命运。

针对湘军的分布状况,李秀成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制定出天京外围攻守战的初步计划:兵分三路,一路由自己率领直捣曾国荃的驻军大营;一路由杨辅清、黄文金率领攻打宁国,牵制鲍超;一路由陈坤书率领攻打芜湖、金柱关,切断湘军的粮道。

这个计划貌似比较周密,但却分散了优势兵力,把太平军的优势化为鸟有。当时鲍超还没有赶到天京,所以,分兵牵制鲍超和切断湘军粮道显得画蛇添足。如果李秀成能集中兵力歼灭曾国荃部的湘军主力,然后固守天京,相信,天京便不会那么快被攻克了。

历史就是历史,没有那么多假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平军走向末路。

曾国荃面对困境,也做了一些安排:将湘军分为三部分,其中两部攻防天京城内的太平军,国荃亲则亲率不足万人的余下一部,抵挡李秀成的猛烈攻势,和十倍于己的敌人鏖战。

湘军主力不愧是主力,各个能征善战,以一当十。但李秀成率领的太平军也不甘示弱,一波接着一波猛烈进攻,长壕内瞬间便填满了尸体,有太平军的,也有湘军的,但大部分是太平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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