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疯这些年也确实练就一副好口才。
不管来人是干啥的，都能在那侃侃而谈。
谈人生，谈理想，谈抱负，时不时还忆苦思甜。
对于来取经的，也是一副好为人师的态度，期货股市汇率黄金，听得连顾易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更何况里面那些平均文凭高中生的普通村民了。
听着一大堆生涩的金融用词，屋里的人最多的回复就是：“嗯！”“嗯嗯！”“对！！”“没错！！”
虽然听不懂，但是附和一下，面子也多少挽回来一丢丢嘛。
听不下去的顾易也起身，这时听到屋内又传来一阵附和声。
“晓峰啊，你现在的公司还缺人吗？我让我儿子跟你一起做金融吧？”
“叔叔不好意思，我已经决定带我永豪叔家闺女晓雅去南方了，我那里不缺人手的……”
麻蛋，居然抢茂子的意中人。
话说回来，他们两家好像出了五服了吧？
好像是可以领证的远亲关系？
就你个骗子，也敢这么跳？
……
顾易两人回到柳茂那小破窝。
因为饭店还被人来疯包场，顾易从小卖部买了点酒鬼花生泡椒凤爪之类的塑封小菜，摆在盘子上，招呼柳茂来吃饭。
轰炸机被绑在饭桌腿上，面前摆着一盘生菜和一盘小虾。
柳茂是个吃饭都闲不住的人，见顾易在那里低头沉思，于是没话找话：“易哥，你怎么对人来疯那么上心？”
顾易喝了一口啤酒：“唉，这么说吧，你那晓雅妹妹一家又要被骗了。”
“不能吧？人来疯还能骗他叔？”
看着十年如一日幼稚的柳茂，顾易只好详细的解释：“你觉得人来疯混的怎么样？”
“还凑合吧，那车你不是说七八百万吗？还有这些天摆酒席也花了得几万了。感觉挺符合你说的暴发户。”
“他要是暴发户还好了。”顾易道：“他刚回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不对劲。”
“第一，他是在南方打工，为什么车牌是咱本省的。我只是轻微怀疑，这车可能是租的，或者临时贷款买的二手车。”
“你是不是觉得二手车也很贵？这个豪车出了名的贬值快，二手劳斯莱斯也就一百多万，如果按揭一下，首付三四十万吧。”
“第二，如果这家伙真的年入几百万，你对他动手的时候，为什么那司机被我小小的恐吓一下就怂了？这可能是个富翁的司机的表现吗？”
柳茂也不啃鸡爪了，听到这里：“对啊！如果我老板一年几百万，我看到他挨揍了，我肯定上去表忠心呀，哪怕被对方揍一顿也值了啊！”
顾易看到终于有动脑迹象的死党，心中安慰不少，自己这死党脑子也不比别人差，就是习惯性用暴力解决问题，从来不知道想想前因后果，看来自己以后要多培养他动脑，免得两人以后分离后，他在智商上吃亏。
“第三，咱村或者周围村发财的人也有好几个，你见过几个人像他这样到处炫耀，四处宣传，巴不得告诉更多人？”
“易哥你的意思是——闷声发大财才是正常的？”
“起码也是自己埋头猛干赚够了再说出去。”顾易继续诱导着柳茂动脑：“咱自古就有财不露白的古训，那么为什么人来疯反其道而行？”
“呃……其实他没钱，只是硬撑着，好面子？”
顾易白了一眼：“你为了个面子花好几十万买车，摆酒席啊？”
“那是因为啥啊？”
“……”明明答案就在眼前，看着这个脑子不灵光了的死党，顾易一阵无语：“算了算了，我说了就没意思了，明天开始，每天下午你去他家屋后听听他在宣传什么吧。”
柳茂苦着脸啃着鸡爪子，顾易又一次陷入沉思，不一会，顾易站起身，从屋里拿了几张纸，在上面写写划划。
“写啥呢？”
“给你规划人生路线呢！你别管我，你先想想人来疯那点破事吧。”
如果不是为了你那晓雅，我真懒得管这闲事，都耽误我正事了。
……
两天后的傍晚。
柳茂提着几包速冻水饺回家，看到还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顾易，喜道：“易哥，我知道了！人来疯是想骗钱！他让村里的人跟他投资什么基金！”
“怎么会是骗钱呢？”顾易抬杠道：“那破基金才多少钱？”
“不少啊！十万一股呢！”
“我告诉你啊茂子！别平白无故的污蔑人家。”顾易板着脸：“十万而已，对你来说是不少，但人来疯是何许人？人家给永豪叔，一出手就是十万零花钱！”
柳茂看着板着脸的发小，一时对自己的判断有点怀疑：“人多了不就好几十万了嘛……”
“人家一辆车，再便宜也百十万！”
“可能蚊子再小也是块肉吧……”
顾易敲了敲桌子：“你这样出去跟晓雅说，她能跟你绝交你信不信？”
顾易上前拍了拍柳茂的肩膀，声音突然变得正式起来：“十万块钱对你来说是巨款，对我呢？咱赚不赚钱的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让你亏啊是不是？看，我这里有一份担保合同，你看一眼，没问题就签了吧。”
柳茂脸上布满疑惑，这是在干啥？我在哪呢？
“我给你讲一下这合同！”拿着一张空白纸的顾易在那里指指画画：“看哈，如果你买了我的基金，万一哈，万一赔了！我公司不仅全额赔付！而且还送你15%的年化利息！”
顾易的声音越来越高昂：“就是说！赚钱了你分红！赔钱了，我公司自己担！你要是不放心，这事还可以去公证处公证一下！”
看着仿佛中了魔的顾易，柳茂攥着拳头，在思考着把自己这发小打晕从哪下手不那么疼……
顾易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声音：“这话听着耳熟不？”
柳茂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是下午人来疯跟人签合同时说的吗？我听了十多遍了都！不过好像是赔了送12%的利息……”
顾易摆了摆手：“那都是小瑕疵，套路是一样的。如果基金赚钱了年化收益是100%还是150%啊？”
“100%！我的天，年底就能分红，半年时间，钱滚一番！”
“唉，胆子还这么小，现在200%的分红都出现了。”
……
看着从不动脑的柳茂居然有了若有所思的神情，顾易也不再开口，继续趴在桌子上写写划划。
一旁的轰炸机听着根本听不懂的这些话，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角落，眯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