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东西,四周一个有生命的物种都没有,除了温泉上空袅袅升腾的水气。
云亘低下头,继续牛饮。又有一物在眼梢处窜过,他迅疾抬头,好像是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呲溜”一下钻入了半人高的枯草丛。
一定是小动物,我的晚餐有望。他看了看天色,好吧,入乡随俗,默默把晚餐改成了午餐。
怎么抓呢?虽然自己独立生存能力很强,但是从小就没出过远门,别说野营,就连国内城市游都没有过。奶奶在世时,要照顾她老人家,奶奶离世后,要打工赚学费,哪有多余的时间和闲情逸致去游山玩水。
他又想,即使好运临头,野兔自己送上门,一头撞死在自己面前,又怎么弄熟呢?云亘很伤脑筋,除了生鱼片外,他还没生吃过动物,就连牛排也只能接受七分熟。想着满嘴血淋淋的生肉,他的喉头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左手虎口处忽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一条肥嘟嘟、身披粉红色鳞片的鱼儿,正轻啄着自己的手。云亘大喜过望,真是想啥来啥,这不,生鱼片立即送到了眼前。
他以非常非常迟缓的速度,转动左手手腕,同时又把右手慢慢伸进水中,与左手成合围之势。那条鱼丝毫没有察觉眼前的危险,仍在自得其乐地玩着啄手游戏。
云亘很有耐心,他将双手以每小时0.01公里的速度,慢慢形成了一个直径为30厘米的包围圈。
倒计时开始:5……4……3……2……1!两手迅速合拢,牢牢捏住了鱼的上半身,粉红肥鱼拼命挣扎起来。
这是条寂寞的鱼,因为长得太胖,蠢蠢笨笨,其他鱼儿们都不喜欢它,不跟它玩。现在竟然有个好心人陪它玩,它很开心。被抱着的感觉真好,它愉快地扭动着身子,摇头摆尾起来。
粉红色鳞片上有一层粘膜,滑不溜手,好几次险险被鱼逃脱。奇妙的是,每次快滑出去的时候,鱼就不动了。云亘心里好笑,这条傻鱼还不舍得溜走呢!
他转动身体,把手转移到草地上方,然后把鱼猛地往地上一摔。“啪叽”,肥鱼一个嘴啃泥,好痛,傻鱼这才意识到不妙,这不是游戏,而是危险。它跃起一丈高,在地上扑腾起来,嘴里发出鱼类才听得懂的呼救声。
云亘不动声色地看着它在地上折腾,也不去管它,只是在它靠近温泉的时候,一巴掌拍回去。就这么扑棱了十来分钟后,傻鱼终于耗尽体力,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它的腹腔快速地一起一伏,一起一伏,但没过多久,起伏的速度渐渐驱缓,直至完全平复下来。
云亘抹了下因热气熏蒸而渗出来的汗水,用手指戳了下鱼肚子。傻鱼扭了扭身体,身体真好,体力真旺,这么搞还没断气。云亘拍了拍鱼,“亲,委屈你了,我很珍惜地吃了你,以告慰你的在天之灵。”
傻鱼舒服地摆了摆身子,然后不动了,任凭云亘是戳,还是摸。看来死透了,终于可以吃晚午餐了。他捧起鱼,摸着满身鳞片,一时不知怎么下口。
他忽然想起随身携带,被安检没收,在离开时还给自己的瑞士军刀,他从裤兜里掏出刀来。这是他众多爱慕者中最热辣的一个女生送的生日礼物,他多次拒绝,可那女孩实在太执拗了。她说:“你要么收下这把刀,要么我用这刀把自己捅了,二选一,你看着办。”
吓得他赶紧收下差点成为凶器的生日礼物。虽然是无奈收下,但从心里来说,他还是挺喜欢这把刀的。现在,他看着锋利的刀刃,再次确立了它的重要性,承认它将成为保命工具这一事实。但是,当前它只能大材小用,暂时充当刮鳞刀。
虽然鱼已经死翘翘,但因神经反射作用,在鱼鳞离开肉体时,还是反抗般地颤动了几下。鱼鳞被刮除干净,摸着肉感十足、富有弹性的鱼身,云亘怀念起三文鱼肥美的口感。不知道这条鱼好不好吃,希望能不辜负自己的期望。
云亘找了一块平坦、光滑的大石头,清洗了石头表面,又把鱼在水中漂了漂,然后放到了石头上,接着用瑞士军刀切起了鱼片。他曾经在日料店打过工,可以把生鱼片切成纸片儿般薄,但现在太饿,薄片还是下次吧。
很快,一整条鱼就分成了两摊,一摊是鱼头、鱼骨、鱼鳍、鱼尾,另一摊是很多块一寸见方的鱼肉。得嘞,完工!云亘是一个很讲究仪式感的人,对事追求精益求精。他不会因为饿了,就急吼拉吼地一边切肉,一边狼吞虎咽,而是尽善尽美地准备这一场吃饭仪式。
开动!他捏起一块鱼肉,放进口中,细嚼慢咽起来。肉质细腻,绵软肥厚,比三文鱼的肉质更上一层,可惜没有酱油和芥末。云亘又拿起一块鱼肉,扔进口中,虽然没有酱油,但有意思的是,鱼肉里竟有一丝海中生物自带的咸味,咽下后,还有回甘。呵呵,温泉水是甜的,鱼肉是咸的,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长的。
好吃,真好吃,云亘大快朵颐,不一会儿,一整条鱼就下肚了。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鱼,清蒸、炖汤,味道应该也不错。他摸了摸肚子,饱了,主要是这个鱼太肥了,脂肪含量丰富,如果是煎,都不用放油。
吃饱喝足的云亘,上有太阳,旁有温泉,又暖又饱的他有点儿犯困。他躺了下来,摊平身体,好舒服啊。
耳畔是温泉的流淌声,还有动听的鸟鸣声,恍若梦中。嗯,一定是睡在家里的大床上做梦呢,因为那个海豚音又飘来了。“嗯嗯啊,啊呃呃哦哦,嗯啊呃哦唔呀……”,耳朵听到的是这句话,大脑反应给他的是: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好久了……
眼前呈现出一副美丽的山水画,山,是土坡,水,是泉水。这幅画不是静态的,而是在动。泉水上有热气正在升腾,在太阳的照射下,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彩虹。眼熟,这不正是自己现在的所处之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