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东南方有脚步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云亘盯着那个方向,不多会儿,一个男孩的身影从温泉的热气中显现出来。
男孩十岁左右,上身、腿和脚都赤裸着,头上戴着帽子,脚上穿着凉鞋,腰间是一幅手掌宽的布条,布条在腰间缠了几圈后,一端悬在身前,一端垂到身后。
这孩子衣着奇怪,长得就更奇怪了,长尖形的脑袋上是一双对视眼,也就是斗鸡眼。
看着这身装束,让云亘想起书中对玛雅人的衣着描述。玛雅男子的标准穿戴是遮羞布、披肩、凉鞋和头饰。所谓遮羞布就是一条五指宽的长带子,长度足可绕腰部数圈,然后兜住胯下,一头搭在腹前,垂于双腿间至膝盖高度,另一头在身后垂至相同位置。
披肩简单到一块方布,于两肩围拢过来在胸前打结。凉鞋的样式以平底加若干麻线为基本样式,材料采用未晒过的干鹿皮。
如果你以为全身上下只围一块遮羞布是失礼的行为,那就错了。这块腰布属于玛雅人的正式礼服,可以参加婚庆喜宴、敬神祝寿,甚至连国王接见使节,举行宫廷会议或国家大典都可以只绑一条腰布。
但是平民的腰布和贵族的腰布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一般男子只能让家中妇女在腰布与披肩上加上刺绣或羽饰,但一切衣饰只能用白布,相反,君王、贵族、祭司的装扮就千姿百态,美不胜收了。贝壳、玉石、羽毛、兽皮、挂件、动物骷髅,一切贵重而鲜亮的东西,都可以用来做为点缀。
云亘记得那本书里有一张帕伦克的石刻浮雕照,里面的青年国王头戴镶有奎特查尔凤鸟羽毛和珍贵玉佩的王冠高帽,脚穿鹿皮镶玉鞋,而全身却只扎了一块腰布,腰布上又是刺绣,又是镶玉,还有羽毛垂饰。
另外玛雅人以畸形唯美,方尖形脑袋和斜视眼是俊美的标志。在“祭司、统治官吏、军事首领和商人”这些贵族家庭出生的孩子,会在出生的第5天,被称职的母亲用两块木板捆夹婴儿头部,使头慢慢长成方尖形。
夹脑袋的同时,母亲还会在孩子两个眼睛之间,吊上一个鱼眼珠,或是在前发稍上,粘一小块向下悬垂到眉心的熟石膏,这样婴儿的眼珠就会往两眼中间看,久而久之,就成功地打造出一双“美丽”的斗鸡眼了。
眼前这个男孩不管是外貌特征,还是装束,都像玛雅人,这真是玛雅时代?云亘疑惑地想。
“你是谁?”男孩开口说道。说的是犹加敦玛雅语,云亘对这种语言有过研究,但是由于资料不多,所以只学会一些常用语。况且流传至21世纪的犹加敦玛雅语,与一千多年前的玛雅语还是存在差异的。不过这句问话,不知怎么的,云亘一下子就听懂了。
“我叫云亘,你叫什么?”云亘微笑着说。这是他在当下这个陌生环境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一定要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这将决定以后的生活质量。万一没处理好,极有可能留在林子里,与动物们作伴,那就惨了。
“我叫季兰。”
“季兰,小虎子?”有本书曾提到玛雅人的名字,说“季兰”这个名字里含有“小虎子”的意思,云亘想验证书中说的是否正确,同时也是讨好对方。
“是啊,你怎么知道。”少年很开心,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我猜的,哈哈。认识你很高兴。”云亘犹豫要不要伸出手臂,握个手。可是各地风俗文化不同,也不知道这里表示欢迎是握手?或是拥抱?还是吐口水?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还穿得那么奇怪?”
如果我知道是怎么来的,就好了,先编个故事,糊弄过去吧。“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这是我们那儿的服装。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蒂卡尔城,我来抓鸟的。”季兰指了指云亘怀里的奎特查尔凤鸟,走近一步。
蒂卡尔城?云亘记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对蒂卡尔古城的描述,那是规模最大、年代最早的玛雅古城,占地17平方公里,在中心城区里,有3000多座鳞次栉比的建筑物,包括:巍然肃穆的金字塔,富丽堂皇的寺庙殿堂、妖娆多姿的宫殿、中小型住宅、球场等。
原本倚靠在云亘怀里的云袅,立刻挣脱舒适的怀抱,飞上枝头。
“你怎么让它跑了,奎特查尔凤鸟的羽毛可值钱了,只要我抓住了它,卖了钱,聘礼就有着落了。”季兰一脸的惋惜,“这种鸟一般只在高原地带的深山密林中才找得到,今天能在这里看到它,太难得了。它都已经在你手里了,还让它跑了。看我的,我抓给你看。”
“别!”云亘出言制止,但季兰的弹丸已经飞了出去。没射中,云袅很灵活,一闪身轻松避过。又一个弹丸飞出,云袅偏了下脑袋,还是没射中。云亘放心了,在一边看云袅戏耍季兰。
季兰使用的工具是一支细长的管子,只需鼓起腮帮子,对着管子用力吹气,小弹丸就飞出去了。他接连吹了十几发子弹,都没击中云袅。鸟儿得意洋洋地在树枝上飞来扑去,嘴里叫着:“呃呀咦哇,叽嗯,呃呀咦哇,叽嗯,……”(打不着啊,小笨蛋,打不着啊,小笨蛋)。
云亘被逗得乐不可支,季兰却被气得哇哇大叫。云袅更得意了,在空中盘旋飞舞,同时不忘发出悦耳的鸟语:小笨蛋,小笨蛋。
“好啦,不射了,休息休息,看你满头大汗的。”云亘安抚着满脸潮红,又羞又愤的季兰。“它是我的朋友,能不能别伤害它?”他给了季兰一个台阶。
“好吧,我看你的面子,放它一马。”季兰悻悻然罢手,“你跟它是朋友?”
“是啊,云袅过来。”
听到云亘召唤,云袅扇动翅膀,飞落在他的肩头,还特别把小脑袋往云亘的脸上蹭了蹭。
看到他俩如此亲昵,季乐露出羡慕的神色,谁不想要一只那么美丽的鸟做朋友呢。“我也想跟它做朋友,可以吗?”
“哼唧呀呢唔哩呜哇……”
“它说,你刚刚用弹丸射它,是坏人。”云亘翻译鸟语。
“我保证不再伤害它,还给它找好吃的,陪它玩,只要它肯跟我做朋友,条件随它开。”季兰豪迈地说。
“哦哈唔唧……”
“它说,可以同意,但必须答应5个条件。”云亘对季兰张开一只手掌。看来大鸟口中的石头很厉害,才使得云袅乖乖地跟自己做朋友,也不知道这个石头是什么东东。
“5个?哪5个?”
“第一,听它的话,第二,在你身上拉泡屎,第三、四、五个,还没想出来,先欠着。”
“听它的话,它让我做坏事怎么办?另外,屎的问题能不能商量下?”季兰一脸纠结。
“它说,拉屎是圈地做记号,一次就行。我已经经历过了,没事的。”云亘拍了拍小季同学的肩膀,颇有难兄难弟的味道。“至于让你听话,它说,不会让你做坏事,一定是你能办得到的事。”
“好吧。”季兰看着无比美丽的云袅,想了想,同意了。
话音刚落,云袅已经飞上了季同学的身,赏了它一坨鸟屎。
“叽呱……”
“啊……”
“哈哈……”
一鸟两人,闹得不亦乐乎。
忽然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云亘抬头一看,瞬间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