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娘不给力,搜索“阿卓台”找到相关结果约207,000个,可都不对头。云亘在“阿卓台”前加上“玛雅”,按下回车键,页面刷新。在海量信息里,有一条引起他的注意,点进去一看,是一本关于玛雅的书,书中提到了“阿卓台”。
原来“阿卓台”就是抽打脚底,这是玛雅人对犯罪分子的唯一惩罚手段。即便是最重的罪,也只是抽打一百下脚底,而且还可以分期,就是每天抽打25下,连续4天。每天抽完25下后,不用进监狱,而是自由行动,这个自由是真自由,完全无人看管。接下来,次日早晨自个儿去指定地点,再抽25下脚底,连着4天就行了。
抽打脚底是一种很温和的惩罚方式,即使打100下,也不会太疼。这种惩罚方式的目的是为了让罪犯体验羞耻的滋味,而不是皮肉之痛,尤其是分成4次抽打,更是让人难堪。
假如这个人没有在规定时间领罚,不但被整个社会抛弃,成为所有人的公敌,而且从此不再受到法律保护。如果他被人殴打,乃至残害致死,害他的人也不会受到惩罚。
由此可见,玛雅的法律并不严酷,是以“仁治”,而非“暴治”,主要依靠人们内在的道德约束,即“来自社会的羞耻感”和“对神的敬畏感”来控制人的行为。至于不拘不管、来去自如、分期执行、主动领罚的手段,更是高明,这使得犯罪者在4天时间里,每天反省自己,逐步提升内在道德约束力。
除了自我的道德约束外,玛雅人也受到宗教的影响,害怕自己受到神灵的惩处,所以不敢犯罪。在玛雅,小偷小摸闻所未闻的,家家夜不闭户。
他们处罚确实温和且单一,但要被处以极刑也很容易,动不动就可能推出去砍死,活人祭祀也是经常事儿。总之,“夹着尾巴做人”总是没错的。
云亘以诚挚的眼神,专注地看着金主,开口道:“亚尼大人,这件事真的跟忠叔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他及时赶来救了我。原本我是想为忠叔请功的,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怎么就变成惩罚了呢?”
云亘扔给亚忠一个“稍安勿躁”和“包我身上”的眼神,让他硬生生止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老泪。
云亘的眼睛分外清澈,黑黑的眼底,浮起一缕极为浓郁的蓝色,螺旋状旋转起来,看得亚尼有点晕。
“哦?还要奖?那本就是他分内工作。既然你这个当事人都开口说情了,那罚……就算了。你起来吧。”亚尼竟然很好说话,当即推翻自己的决定。
亚忠怔住了,他从小跟着主人一起长大,主人一向说一不二,从无戏言。今天这个穿着奇怪的人,只说两句话,主人就改变决定了?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还愣着干嘛,别跪着了,赶紧起来,大人该换药了,帮我搭把手。”
亚忠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按照云亘的吩咐,忙活起来。
亚尼板起脸,他也意识到自己改口太快,以往即使他知道自己做错了决定,但也决不更改,一条道走到黑,撞穿南墙,也不回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行,这不是我的风格,不能受到外人影响,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再改的话,就有点不要脸了。
“你不用领‘阿卓台’,”亚尼终于想到了折中的方法:“从今天起的4天里,你都要去观刑。”
唉,就知道主人没那么容易放过自己,这是让自己进行内在道德谴责呢。“好的,主人。”
“我能跟着忠叔一起去看看么?”
“你要去看?”亚尼一脸的匪夷所思。
“不能旁观?”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给亚忠施加心理压力和警告,才让他去观刑。自己这个外乡人一来这里,就积极地想去那个晦气的地方,是有点不可思议。可是,那不是因为我没见过,好奇嘛,人这一辈子要积了多少机缘,才能看到几千年前的行刑现场?不抓住机会看看,万一哪天穿回去了,吹牛的资本都少了一项。
“可以,你们一起去吧。”亚尼觉得,云亘就是个怪人,提出再稀奇古怪的要求,自己都应该习惯。
云亘指挥着对自己感激涕零的亚忠拆开布条,又指挥他换上草药。他除了观察伤势外,也就是动动嘴皮子。作为一个三脚猫兽医,他很有自知之明,股市里“少动多看”的原理,在此刻得到彻底贯彻。
他发现红肿的肿基本消除,但红还没褪,等下出门,得指挥亚忠采点其他草药。
云亘认真、专注观察伤势的脸严肃的绷着,看在亚尼眼里,就被脑补成:伤势恶化,后果严重,对方不敢告诉他。
“怎么样?”亚尼紧张地问,那可不是一条腿的问题,这关系着他的事业,万一因为瘸腿被罢免祭司的话,还不如死了。
“没事,没事,恢复得挺好。最近这段时间不要让脚沾地,养着就好。如果要出去,就让人抬着。”看着亚尼不太相信的眼神,云亘加重语气,“相信我,真的没问题,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几味草药,明天换新的药。”
“换新药?这药不行?你不早说?”亚尼的脸黑了,作势要拆腿上的绷带,“现在马上洗掉旧药。”
晕,这性子也太着急了。“这个药挺好的,你看都已经消肿了。不是说好这一百天里听我安排嘛,我说明天换,就必须捱到明天才能换。”
昨天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临时找了羊角作为外敷药,本来想着昨天睡一会儿,醒了之后,再研究治疗方案的,不成想时差没有倒过来,一觉睡到半夜。半夜被蛇咬,又跟蛇谈条件,然后就是一觉睡到现在,把治疗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他打算好好做功课,拿出一份全面的治疗方案,所以才会有此一说,没想到把亚尼给急的。
“你继续躺着,别乱动,另外,别喝水了,多喝骨头汤,接下来的一百天里,不用喝水了,只要喝骨头汤。”云亘看了眼一脸哀伤的管家亚忠,“我陪忠叔去看‘阿卓台’了,然后就去采草药。”
“回来后,就到我这里来,我还想跟你聊聊腿的问题。”
“好的,”云亘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做个大夫真不容易,尤其是想抱好金主大腿的大夫,还得照顾病人的心情,负担起心理问题的治疗。
“忠叔,你带路。”云亘跟着亚忠,往行刑地走去。一路上,亚忠精神萎靡,仿佛背上了精神十字架,不管云亘怎么逗他,他都沉默不语。
这里的人太老实了,仅仅是抽打脚心,就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这个刑罚放到现代,简直笑死人,估计连小孩子都吓不住。还是这里民风淳朴啊,真是个好地方。
可是,这里没有“大众点评”,没有美食评分,无法参考着去找美食,当然这里也不会有小笼生煎、老鸭粉丝汤、珍珠奶茶、星巴克……。
想到这些,他的肚子饿了,胃在肚子里痉挛、叫嚣着饿。他的时差还没倒好,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21世纪的下午茶时分,不饿才怪。
忽然空气中飘来一阵香味,云亘深深吸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