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每时每刻都会有老旧的生命逝去,每分每秒又会有新的希望产生。即使同一个生命体,也处在无时不刻地生灭中。所谓“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灭同时。“也许有人会持否定态度,他们认为每个人都有着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鲜活的生命,有着丰富多彩的生命历程,怎么能说“生灭同时”呢?“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当我们看待只有几个月,几天,甚至几个时辰乃至只有几分钟、几秒钟的生命体时,也许在这些生命体自己看来,自己确实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精彩的人生,但在我们的眼里难道不是生灭同时吗?茫茫的宇宙之中,还存在很多的未解之谜,我们很难否认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中还存在着更高级的生命体,也许他们有着几百年,上千年,甚至更长久的生命历程,有着更高深的智慧,在这些高能量生命体看来,地球就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也许作为地球上一粒尘埃的我们人类更是极其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存在,在他们看来我们就是生灭同时的!
怎样让我们有限的生命活出属于自己的那份精彩,怎样的人生才会充满意义?骆凡尘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追问着自己,“你是谁,你从何而来,你要到哪里去?”
金陵栖霞山云谷寺。云谷禅师没有对骆凡尘提出的问题做任何的回答,只是伸手递给他一个蒲团,让骆凡尘自己参悟“父母未生前的本来面目”,然后便闭目不语,端坐入定。骆凡尘也只能入乡随俗,闭目凝神,仔细思考云谷禅师让自己参悟的禅机。骆凡尘开始回忆自己的往昔,孩童时代依偎在父母的怀中,享受父慈母爱。再往前冥想,自己刚出娘胎,柔弱渺小,无私无欲,无意无识,哭闹非因痛苦,欢笑非为外物,天性使然。再追思,自己处于娘胎中,若有若无、若存若亡,恍恍惚惚、非有非空。再往前冥想,父母未曾结合之时,有我?无我?如果有,我在哪里?如果没有我,那我是从哪而来?任何事物不会凭空捏造,那时肯定有我,而我是以一种“气”的形式存在着,而且尽虚空、遍法界的存在着。法界众生皆是“我”的父母,遇到缘份深的父母便去投胎。缘份,福报,亦或业力了尽,便蜕去躯壳回归“本我”,再一次“尽虚空、遍法界”的存在。接着又由一股力量,也就是佛教说的“业力”牵引,再次寻找有缘的父母托生,也许托生与这个世界,也许托生于另一个宇宙,反反复复无穷无尽……此生的历程无非是由业力牵引的一场梦、一出戏而已。吗曲终人散,梦醒之后,“我”又将何去何从?那人生就是如此无始无终地“赶场”吗?认识父母未生前的我,又有何用?“我”何时才能解脱,何时才到生命的彼岸?宇宙、法界从哪里来?业力、福报从哪里来?“我”就是主人公,我又是无法挣脱束缚的奴隶,我即是整部戏剧的导演,又是整部剧的主演,而且每次都深深入戏而无法自拔!也许整个的宇宙法界都是虚假的存在,而我又无法戳穿他。也许只有粉碎“我”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但是本来无我,既然无我那又如何粉碎?既然无法粉碎,那又如何解脱?那我当下的此生又有什么意义,当此生谢幕之后我是否还认识“我”是否还记得“我”?“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长大成人方是我,合眼朦胧又是谁?”
骆凡尘逐渐开始进入似想非想似睡非睡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引罄把他唤醒。骆凡尘睁开了眼睛,一脸的懵懂,若有所悟又难以言表,云谷禅师满脸微笑,慈祥地看着他。骆凡尘刚想说些什么,云谷禅师示意他不要急着讲话,先舒活一下筋骨。骆凡尘才意识到自己的两腿已经麻木得不听使唤了,他慢慢地活动着自己的两腿,钻心的麻木之后便是酸痛,过了好一会,骆凡尘的两腿才逐渐恢复了正常。云谷禅师示意他站起来,在禅堂里来回的踱了几圈,然后重新坐在一把禅椅上。云谷禅师让小徒弟端上来一杯热茶,骆凡尘接过茶,呷了一小口。此时,骆凡尘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轻灵舒适,头脑也越发清醒。这时,云谷禅师才开始说话:“骆居士,果然是慧根深厚,短短的几个时辰,竟然能悟到如此高深的境界,既然有如此的成就,他日再加紧用功,定可大彻大悟。”听了禅师这话,骆凡尘心里清楚,禅师已经对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便不再多说,只是静静地听云谷禅师接下来的开示。“人之根本在于“我”,“我”之统帅在于心,佛经云:“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佛即心来心即佛。若骆居士能误彻“心佛不二”便就离佛不远了!然而“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三心不可得,人却执着于这颗心,于是便容易落入空有两端。既不会悟得佛慧,从此大彻大悟,也觉得人生如梦,了无意义。既不能成佛,不会做人了。其不知“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仙佛神圣本是凡人做,只是凡人心不坚。所以学会做人是开悟得大道的第一步。人从无始以来,忘失本性,迷失本真。受业力牵引,出生入死,轮回六道永无出期,苦不堪言。然这一切皆属自己往昔所造业力使然,故,人当明了因果报应之理,知道回头忏悔改过,便是佛法。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如是修行,久而久之,如大风吹散满天乌云,那时拨云见日,便可明心见性,自主运命。”云谷禅师稍微停了一会,接着说到:“昔日,有个了凡居士,自幼丧父,与老母相依为命,家贫,弃仕途,学医,救济苍生。此公心性极为纯朴,后于山中采药遇云南孔先生。孔先生精通《邵子皇极真传》,算数极为精湛。为了凡居士算定终身休咎,不差毫厘。自此,了凡心无杂念,守分安命。后来袁了凡,来次云谷寺,曾与贫僧有过一面之缘。我二人对坐三昼夜,不起一个念头。我见了凡有慧根,便应机开示其立命之法。”听到此处,骆凡尘不禁插话道:“难道命运真可由自己把握?”云谷禅师点点头,说道:“命自我立,福自己求,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想改命需先积德。积德第一要紧的便是,修行改过而不见人过”
“天生万物,道在其中。依理而生,随气而长。理应互敬互爱,不能厚此薄彼。
狂风吹过大海,卷起浪滔滚滚。波涛形态不一,或是巨浪冲天,或成水花一朵。或令人惊惧,或惹人喜爱。然而这一切,只因受风力吹击的力度不同,没有对错之分。俄而,风停水静,一切依然如故,心动有因,心静无物。原来,不是风动,不是浪动,而是我的心动。
同理,世间事也是一样,因为每个人的年龄、学识、阅历,经验以及生活方式和习性的不同,所以同样的事情便有了不同对待方式。只有分别,没有对错。狼吃肉,狗吃屎,凤凰栖于梧桐,蛆虫溺于粪便。皆是天性使然,业力所致,何来对错?对此,只益悲悯,不可菲薄!故六祖大师在《坛经》中说:“若真修行人,不见世间过。”
说到此处,云谷禅师沉吟了片刻,随手拿起眼前的一只杯子。
“杯子有他的用途,杯子的材质、容量、做工等因素决定他的档次,这就是杯子的宿命!认清自我,敬畏天命,才能改变命运——这便是“立命之学”!
充满污垢的杯子是不能用的。所以清除杂质,使杯壁洁净才能提升杯子的使用价值。清洗杯子使其光亮如初就是忏悔。即清洗杯子又讲清楚杯子脏了带来的危害,以及用清洗后有什么功效的道理来以儆效尤就是发露忏悔,忏悔是最简单有效改过之法。
本来只能容纳几粒石子,偏偏想要拖起巨石,即使杯子洗得再干净也终会粉身碎骨。认清自我,绝不能盲目自大,永远不要去做螳臂当车的事,就是谦德之效!
洗好的杯子里装着屎尿,那这个杯子依然是个废品。杯子里盛满饭菜,虽然发挥了应有的作用,也不过还是世间的凡品。如果杯子里注入上好的香茗,那就是人们争相把玩的贵品。但是如果杯子里倒上芳醇的甘露,那便成了世上少有的神品。
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杯子,当我们装满损人利己,伤风败俗的恶念时,我们就成了废品。当我们只是考虑一己私利,只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虽与大众无害,也只不过成了一个凡品而已。当我们放弃小我,关爱他人,造福乡里,奉献社会时就成了贵品。当我们把圣贤的思想精神完全融入我们的生命中,以天下为己任,发宏愿、立大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时你就成为了神品!勿自暴,勿自弃。圣与贤,可驯至。”
说到此处,云谷禅师转头看了看骆凡尘:“了凡居士把毕生的学问总结为四种训诫,以警示后人。这便是世人皆知的《了凡四训》,而方才老衲与骆居士所谈论的便是这“四训”的精髓。望骆居士谨记,勤勉修持,正己化人。积功累德,以作为成就开悟的资粮。”说罢此番话语,云谷禅师悄然而去。骆凡尘拜而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