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盛名男,从我的名字就能听出家人对我性别的期许。盛姓原为清满洲八旗盛佳氏,后多冠汉姓盛氏。
老盛家是五代单传,所以自从我姐出生,爷爷就持之以恒的劝服爸爸生二胎,并早早的定下我的名字“盛男”,只可惜爷爷没等到我出生就仙逝了,妈妈的肚子也不怎么争气。好在爸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好青年,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腐朽思想。
我是天生路痴,小时候不知道我走丢过多少次,好在八九十年代的群众们还是淳朴善良的,捡到走丢的我并没有卖到偏远山区,让我过上放羊赶牛的日子,而是实在的把我送回爸妈身边继续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从踏入初中的那一步开始我的体重以光速飙升,一路从七八十斤的小姑娘变成一个一百三四的大胖子,从我家的遗传基因角度说,我的矮出乎了家族意料。姑姑们总结我之所以矮,主要是因为在应该竖着长得时候都横着长了,其实我的刚刚一米六至少在这一代女性身高里属于正常范围的,只是没想到爸爸、妈妈、姐姐、姑姑、舅舅等等都长得超范围了,更没想到我国的平均身高竟然一代比一代程直线上升轨迹。不过肥胖也是有好处的,每次与比我年长5岁的姐姐打架时,只要我往姐姐身上一趴,姐姐就再无回击能力。
升入高中那年,坊间流传着神秘的邪教组织“新东方”,爸妈葬送了我大好的暑假时光,远送B市去参加学习班。当时总觉得爸妈是想把我撵出去,留给他们二人世界。再看看自己现在的英文水平,当时那些钱果真白花了。
和我同样悲惨的还有于喆,于家与盛家算世交,很小我们便见过,但只是寥寥几次。
为达到封闭式英语学习的效果,我们被圈进B市一所“很郊区”的大学,一所一片荒地立起一座楼,其余杳无人烟的大学。
因为并不是一个年级,我和于喆很难有偶遇的机会。其实于喆只小我三个月,不过我七月、他十月,偏偏中间卡了一个九月,我入学的时候,他还在学校外啃手指。开课的第三天早上收到于喆的短信,约了晚饭。
苦熬了一下午,上课的时候溜神,休息的时候发呆。课后和室友打了声招呼,我便去运动场等于喆。
B市的夏天,热得让人发燥、发闷,远不如北方的夏天,热的爽朗。我溜到树荫下,看着运动场踢球的猴孩子们,疑惑他们是什么做的。
傍晚的天蕴着蓝紫色,染着于喆的影子,一路小跑。那天于喆穿着白色运动T恤,微汗粘着肌肉和T恤,透出肌肉的轮廓。
“姐姐好!”我们打着招呼,他笑着露出虎牙、夕阳打脸,那天的记忆,至今依稀可闻。
“姐姐等了很久吧?”于喆还有些微喘。
“还好,没多久啊!”我坐着仰视于喆,这个孩子这两年长的越发的高了,小麦的肤色,眯着眼傻笑。
“吉吉,去哪?”我们还是孩童的时候,于喆在沙地上写他的名字给我看,我大声的喊出‘于吉吉’,每每说起这个故事,他总是吐槽我是个文盲。
“那边,翻过那个墙!”于喆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矮墙。
“你是在逗我吗?”我瞪着于喆,想着我翻墙的画面,应该会很像弹球游戏吧!
于喆遛到我身后,推着我往墙边走,我仰头瞪像他、他低头对我笑,刚好比我高个一个头。
于喆一点都不胖,虽然才十五岁却阳光潇洒,飘飘略有出尘之表。于喆跳上墙后把手伸向我,我犹豫的伸出手,我俩指尖泛着夕阳。
怀揣着各种担忧的我,被握住手向上提,我真的小看了于喆的力气。
翻过墙迎着一条小巷,我跟着于喆左拐右拐。
“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一家的?”我们坐在很小的一家门面店,拥挤的桌子,桌子下微掉色的塑料凳子,却出奇干净。
我们聊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和于喆没有单独吃过饭,才发现这孩子是个小话痨。
饭后天已黑没路灯,幽静的胡同到透出一丝阴森的凉气,偶有门窗透出的微光,我掏出手机用微弱黑白屏幕光照着前方,感觉到于喆在我左右。
“吉吉,你跟着我点,别把我丢了,我自己走不回去的”我满是抱怨的口气。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搭着我的右肩把我推向他的怀,搂了我两秒钟,然后又迅速的松开。
“这样就不会丢了”于喆云淡风轻的说着,我还没在刚才那一串动作中反应过来。
“或者这样”伴着于喆和话音,同样是那只温热的手掌握住我的左手腕,举在我的面前晃了两秒,然后再次松开。我记不清他的手掌是大是小,他的怀里是暖是冷,只记得自己当时的无措。
“啊。。。”我发了个声音,略显尴尬。
“***********”于喆说着些什么,我没听到,只觉得我的脸微热。
回去的路没有翻墙,走了好远。进入路灯下,我和于喆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距离不远不近。
“姐,你转头,我看看”
我疑惑的转过头,看向于喆“干嘛?”
“你脸好红啊!”没听出于喆什么语气,总觉得被他戏耍了。
我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辩解“天黑吓的!”
“是吗?这么大的人了,害怕黑啊!”于喆故意弯着腰,贴向我,脸对脸,我愣了神,后错了一步,从他的视线里移出。
“是啊,就这么没出息,但应该好过九岁还尿床的人”不怀好意的笑着。
于喆妈妈是个娴静的女士,像一片云,又不失俏皮。于喆九岁的时一次尿床就是于喆妈妈爆料的,并变成很长一段时间我要挟于喆的把柄。
看着于喆抓狂的样子,很好笑。
偶遇宿舍两个南方姑娘,身材娇小月光下越显柔弱,恰好找个了借口和于喆说再见。
“说!谁啊!男朋友?”一个姑娘神迷的看着我。
“我弟弟!一个个脑子里都装了些啥!”我嫌弃的撇撇嘴。
“是吗?我看人家可是一直目送着你那!说!谁?”姑娘偷偷回头看了眼。
“真是弟弟!”我左手右手挽着两姑娘,快步走。
那天后,于喆时不时的发个短信,说些有的没的,偶尔某句话略显亲密,我没多想。
那个年代还没有智能手机,发短信是很累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个闲的发慌的人,发明了用一堆乱码去表达某句话、某个心意。
我收到于喆发给乱码及各种提示,还是没解开他的意思。
或许是于喆终于折服于我的智商,某个闷热的傍晚,我收到与这的短信说‘姐姐,我喜欢你’。这句话的理解可以有很多层,换做现在的我也能优雅的化解,而那时的我被吓得到了,我关掉手机。
从那个黑夜直到学习结束,我们没再见,于喆零星发过只言片语,我也并没回复。那时我既单纯、又无知、又迟钝。。。,当然迟钝多余其他,所以不知道怎么处理那早夭的感情。并长时间怀疑弟弟是不是审美偏差,那时的我胖到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
再见于喆已过半年,依旧是家庭式聚会,依旧是一些熟悉又陌生的人。我和于喆没说一句话,却被于喆妈妈拉着聊天,我莫名的很招妈妈们喜爱,我们聊着一下家长们的常规话题。
“之前小喆还经常和我说,放学打球时看到你那,你没看见小喆?”于喆妈妈依旧笑颜。
“我可能没注意吧!”回答的迟疑。初中的校园,每天回家都要经过篮球场,每天篮球场上都有很多人,我从没注意到于喆。我看了眼坐我斜对面于喆,他并没在看我,而是和旁边的哥哥聊得很开心。
“你是学习认真不注意这些,像小喆天天就知道抱个篮球往外跑”在于喆妈妈眼中看到我妈说我时一样的眼神。
“没有,没有。。”我笑着尴尬的回答,既尴尬于喆,又尴尬夸我学习认真。
那之后又是很久没见,我和于喆恢复成每次聚餐点头微笑的关系。偶尔我会想,当时的我是不是错意了那句喜欢,我就这么被不清不楚的告白了,又那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后来高中时又被告白时,还是处理的如此尴尬。我从怀疑别人的审美到在镜子前仔细评判自己的相貌。柳眉杏眼、唇红齿白、酒窝笑颜、下巴兜兜,可惜一张胖圆脸,还是很丑。
现在的我依旧迟钝,并越发的内向。能一直在我身边的人,都应该满怀着对我的宽容和不离不弃。我的体重在高二达到峰值,之后开始萧条,直到高考我的体重维持在110斤左右,爸妈以为我是幡然醒悟认真学习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