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葭葭觉得自己已经步入老年生活,不仅得了老年常见病,还得像老人一样拄着拐杖走路,自从中考之后,她似乎开始变得多灾多难,又得病又崴脚的,真是祸不单行。
虽然现实不如意,但是日子还要过的,今天是星期日,下午就是散打社的第一次社团活动,虽然她这样子去了也只能坐着看热闹,但是她觉得作为礼貌,至少还是得露个脸。
看到秦葭葭穿着运动服,拄着拐杖往宿舍外走去,徐采薇问:“葭葭,你去哪?”
秦葭葭说:“我要去参加散打社的新成员集训。”
“你这样子怎么训练?不如下次再去吧?”
“不行啊,学长费那么大劲把我弄进社团,我如果爽约的话多不给他面子啊。”
“问题是你怎么过去呀?你现在的走路速度都不到以前的一半。”
“所以我提前了半小时出门呀。”
“我陪你过去吧。”
“不用了,这点路不算什么。”
“唉,那行吧,你路上注意着点。”
秦葭葭费了很大力气才从二楼走到一楼,然后她慢慢地往散打社活动所在地走去,按这个速度其实叫挪更加恰当。
离开宿舍楼2栋没几十米,一辆电动巡逻车停在了她的身边,上面的保安问她:“同学,要去哪?捎你一段。”
秦葭葭觉得自己运气很不错,她对保安说:“我要去游泳馆旁边的草地。”
保安说:“那可要穿越半个学校的距离,来,上车吧。”
秦葭葭微笑道:“行,谢谢叔叔。”
秦葭葭在保安叔叔的搀扶下坐上了巡逻车,保安对她说:“坐稳咯,我要出发啦!”
巡逻车的两边没有门,秦葭葭紧紧地抓住扶手,害怕自己摔下去,换作平时她是不怕的,但这毕竟是特殊情况,由于只有左腿可以活动,身体的平衡存在很大的问题。
秋日中午的阳光下,巡逻车在校道上穿梭,带起的风吹在秦葭葭脸上,让她的刘海略微凌乱,她看着往后边退去的树木和人群,心中有了些羡慕之意。
车在目的地停下,秦葭葭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并再次谢过保安叔叔,保安只是笑笑,然后就把车开走了。
草地上已经有了人,都穿着学校的运动服,八九不离十就是散打社的人了。
秦葭葭撑着拐杖走上草地,拐杖底部一下子陷进了泥土里,她拔起来不仅带了泥,还留下一个小洞,她觉得自己破坏了公共财产,但是想到这是没办法的事,就在心中默念“小草小草,多有得罪”,然后接着往前走,留下两列有规则的小洞,她心想,可能下场雨就恢复了吧。
走到人群的旁边,秦葭葭看了一下这些人,有的戴了工作证,有的没戴工作证,估计有戴工作证的就是学长学姐吧。
李文叙还没有来,秦葭葭看到了唯一一个戴工作证的女生,就走过去跟她搭话:“学姐,我叫秦葭葭,我是新成员。”
女生上下端详了她一遍,然后微笑着说:“你就是葭葭学妹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只是崴到了,应该很快就好了。”
“都打了石膏了,估计没那么快吧?”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不说这些了,葭葭学妹,欢迎你加入散打社,我去把名册拿过来给你签个到吧。”
学姐从一个男生手里拿过一本名册和一支笔,然后拿给秦葭葭,秦葭葭刷刷刷写上自己的名字,学姐拿过名册看了一下,夸奖道:“字写得挺好看,字美人也美,真是字如其人。”
秦葭葭感到不好意思:“学姐你过誉了。”
“不不不,并没有过誉,我觉得恰到好处。”
签完到秦葭葭想找个地方坐下,又怕自己等一下很难站起来,但是没办法,左腿已经很酸痛了,小心翼翼地蹲下,再坐到草地上,打了石膏的右脚架在左小腿上,防止被泥土弄脏。
社团活动还没开始,她百无聊赖,就研究起手中的这对铝合金拐杖,心里想这东西真是个好武器,打人一定很疼,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曾经在晚修的时候说过类似的话,然后就被堂哥批评了。
秦鸣骏还不知道堂妹崴到脚的事,秦葭葭不知道怎么去跟他说,她怕说了崴脚的原因会被狂怼,只能等遇到的时候,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至于家里人,貌似她从出院以来就没打电话回去过,由于她没手机,父母也没法打过来问她生活情况,有时她真的怀疑只有姐姐才是亲生的,自己就是捡的,父母为了不让她玩物丧志,竟然自愿放弃了手机这种随时随地能监督她的手段。
从住院时父母的表现来看,如果秦葭葭跟他们说了自己脚崴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那种,那他们一定担心得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女儿好不容易摆脱一种危险,马上又陷入一种新的危险,换作谁的父母都不会太镇定。
“嗨,小学妹,你来啦。”是李文叙学长的声音,秦葭葭转过头,就看到了那个十分阳光的大男孩。
秦葭葭赶紧打招呼:“学,学长好。”
李文叙坐在了秦葭葭的旁边,用手摸了摸她脚上的石膏:“严重吗?大概多久能好?”
“医生说,大概一个月。”
“那这个月就没法请你协助教学了呀。”
“我虽然做不了亲身示范,但是可以帮忙矫正动作,我对我受伤造成的后果感到很抱歉,我会尽最大努力协助学长学姐们的。”
“你不用太自责,受伤是一种不可抗力,我们自己也不想受伤的是不是?你就安心吧,学长学姐并没有要怪你,当然欢迎你协助我们工作,但是一定要确保自己那样做不会影响到伤情。”
“知道了,学长,我会注意点的。”
李文叙看了一下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等下会进行分组,反正我们比较熟,你就和我在一个组吧。”
秦葭葭点点头:“行,学长你安排就行。”
新成员签到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一点了,旁边一个不仅戴着工作证,还戴着红袖套的粗壮男生吹响了哨子,然后用手中的扩音器叫现场所有人集合排队。
秦葭葭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是一条腿实在难以站立,一个男生跑过来扶起了她,她转过头感谢他,却发现这人是艾均宏那个傻大个,虽然开学时她被他吓过一次,不过后来他们逐渐熟悉之后也就没去计较那件事了。
“唉,小宏,是你,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才想起你也是散打社的。”
艾均宏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受伤了,但是等一下站在我旁边吧,我可以照应一下你。”
“那真是太好了。”
在红袖套的指挥下,新成员们把排成了整齐的队列,红袖套站在队伍前面的中间,他的左边是李文叙,右边是刚才那个学姐,李文叙和学姐也都戴了袖套,三人的后面,还站着六个戴工作证的男生,他们九人估计就是散打社的全部管理层了。
红袖套自我介绍说,他是散打社的社长,名叫陈克杰,大家都叫他杰克,那位学姐名叫杜馨媛,杜馨媛和李文叙都是副社长,后面的那六个就是小组长,秦葭葭没记得那么多人,只记住了三位社长的名字。
然后开始分组,社长负责全局把控,两位副社长和六位小组长负责各带一组,48名新成员分成了八组,每组六人,艾均宏本来要去杜馨媛那一组,但是看到秦葭葭去了李文叙那一组,只能也跟着去了李文叙那一组。
分组完成后,每个组长对小组成员都进行了登记,然后社长给各个组进行随机编号,杜馨媛的小组是二组,李文叙的小组是八组。
八是个吉祥数字,谐音发,这个组估计也是实力最高的一组。
艾均宏说他练过一些拳法,不过他没说是哪方面的拳法,但是看他在开学那晚,凭一己之力打趴几名跆拳道社员的情况来看,估计所言不虚。
而秦葭葭七岁开始练散打,虽然现在才十四岁,但是已有七年的武龄,开学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虐爆跆拳道社,把教官按在地上摩擦,单挑三大武术社团的代表,三次事件无疑都是实力的体现。
也就是说,八组的六名新成员中,只有四个人是菜鸟,艾均宏加秦葭葭,估计战斗力不会弱于这些散打社的管理层。
在组内互相认识之后,李文叙怕秦葭葭站得太累,就叫她去旁边的草地上坐,然后李文叙展开了队形,简单粗暴,直接开始教新成员们基本功。
秦葭葭坐草地上,靠着一根树干,看着周围在学散打基本功的新成员们,她回想起了自己刚学散打的时候,刚开始自己也是那么笨拙,师父也是十分有耐心地一遍一遍教她和矫正她的动作,虽然渐渐的,师父越来越严厉,但是这也是为了让秦葭葭能够掌握真正的本事,估计天下的老师或师父都是这样的吧,入门的时候最温柔,熟悉了就开始凶了。
不过,她的师父凶只凶在训练的时候,一到私底下,对秦葭葭就像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还会对训练时对她的严厉表示自我谴责,然而一到训练场上,一切温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都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还好,秦葭葭慢慢地就习惯了师父的为人,毕竟作为师父的外甥女,师父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看到李文叙的教学没有什么漏洞,秦葭葭也就开始没那么关注组内的训练,她四处张望,一会儿看看远处篮球场,一会儿看看天空的云朵,一会儿看看地上的青草,她打了个哈欠,竟有些困意,心想反正没事可干,就眯一会儿吧,有事的话会有人叫自己醒的。
就着初秋的微风,伴随着青草的味道,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合在了一起,此时无论世界多么喧嚣,暂时与她无关。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秦葭葭感觉到,有一种粗糙的,类似于纸巾的东西在摩挲着自己的嘴角,秦葭葭闭着眼睛,用手去推开正在打扰自己的人。
那人不依不挠,继续用纸巾擦着秦葭葭的嘴角,秦葭葭恼火了:“烦不烦?别打扰本小姐睡觉。”
“呵呵,还睡觉,口水都逆流成河了。”
这个声音化成骨灰秦葭葭都认得,她吓得站了起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两腿站立着,右脚剧痛传来,这种疼上加疼的感觉终于让不怕疼的她疼出了声。
“啊……!”
周围正在训练的人纷纷将视线集中了过来,秦葭葭的嘴瞬间被一只大手捂住,然后她被公主抱了起来,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忘记了疼痛,不再叫出声音。
秦葭葭的脸红到了顶点,她抬头看到堂哥正一脸冷漠地看着自己,堂哥的旁边则是猪头少年凌玄皓,为什么秦葭葭叫他猪头少年,可能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玄皓对她的那种傻笑吧。
秦鸣骏抱着堂妹,还掂量了一下斤两,他吐槽道:“亏你还是习武之人,体重还没我家店里的米重。”
秦葭葭就像一个害羞的小媳妇,她轻声地说:“谢谢夸奖。”
秦鸣骏摇摇头,没有继续回她话,而是抱着她往李文叙走去,秦鸣骏看他离堂妹很近,估计他就是负责堂妹那一组的学长。
“学长你好,你是秦葭葭的组长吗?”
“我是,有什么事吗?”李文叙没见过这个抱着秦葭葭的人,而这个人旁边跟着的那位他倒是见过,他看到这人与秦葭葭动作那么亲密,估计他们关系不一般。
秦葭葭现在就像一个被抱着的玩偶,她乖巧地躺在堂哥的怀里,享受着堂哥胸膛的温暖,突然,她发现自己被带到李文叙的身边,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就不敢去看这位学长。
秦鸣骏说:“学长,我妹妹暂时在这也没什么事,我先把她带走了,应该不会影响到她下次的到来吧?”
原来这人是小学妹的哥哥,李文叙便爽快的回答:“没事,你把她带走吧,反正她腿伤需要休息,她是我们的一员,我们随时欢迎她。”
“那谢谢学长了,”秦鸣骏感谢完学长对凌玄皓说,“皓子,拐杖。”
凌玄皓走过去拿走倚着树干的两支拐杖,然后跟上了秦鸣骏,两人离开时,还跟队伍中的艾均宏说了再见,秦葭葭这次了解情况了,估计就是这厮告的密。
秦葭葭突然想起来些什么,她对堂哥说:“话说,哥,你要带我去哪里?”
秦鸣骏看了怀里的堂妹一眼,然后看向前方:“带你回宿舍呀,等下你又伤着了怎么办?”
“你就这样把我带走,我要是被踢出社团怎么办?”
“他们刚才不是说了随时欢迎你吗?”
“但是我提前溜走会不会没礼貌?”
“你又没法训练,他们也没空照顾你,你早点走他们不会怪你的。”
路上,秦鸣骏在凌玄皓的帮助下,把抱堂妹换成了背堂妹,一个几十斤的女生,即使再轻,抱久了也会手酸的,何况还要抱着走动,换成背的动作之后,他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秦葭葭以为自己会受到堂哥的责备,然而并没有,一路上堂哥只问了她受伤的原因,关于责备的话一句都没说,秦鸣骏应该是感到心疼了吧。
时间还早,下午三点半,秦鸣骏和凌玄皓把秦葭葭送回了2栋,舍管阿姨看到他们在帮助一个受伤女生,登记完他们的信息之后就放行了。
201号宿舍内的两人听到了敲门声,林雪歌的床位比较靠近走廊,她就下去开了门,当看到门口有男生时,她感到很诧异,然后才想起是秦葭葭的哥哥和她哥的同学,于是,林雪歌马上给他们让了路。
秦鸣骏背着秦葭葭走进宿舍内,后面跟着拿拐杖的凌玄皓,秦鸣骏小心翼翼地将堂妹放到椅子上坐,凌玄皓把两支拐杖倚在了柜子的旁边。
秦葭葭拉了拉凌玄皓的衬衫,然后指着阳台晒着的衣服说:“那套最大的运动服是你的,晒了好几天应该干了,去拿吧。”
凌玄皓刚迈动一步就停住了,他想,那里可能晒着女生的私密衣物,自己一个男生去可能不适合:“额嗯……葭葭,叫你舍友帮我拿一下如何?”
秦葭葭刚露出疑惑的表情,马上又领悟了他为什么犹豫:“是哦,那我叫小薇帮你拿,小薇,帮我收一下阳台那套运动服。”
“好嘞,马上,”徐采薇闻声从床上爬下,走到阳台把秦葭葭说的运动服收下来拿给她,“是这件吧?”
“是这件,谢谢你了,小薇,”秦葭葭接过衣服,再交给凌玄皓,“来,给你。”
凌玄皓拿过衣服,把衣服卷成卷握在手里,然后他和秦鸣骏准备离开这间宿舍,在离开前,秦鸣骏对堂妹的舍友们说:“我妹妹拜托你们照顾了。”
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女生宿舍,路上,凌玄皓发现,秦鸣骏的眼中有泪珠在打转,就递给他一张纸巾,秦鸣骏没有接,而是忍住了眼泪,故作坚强地说:“这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