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白御尘双眼乌青，脸颊红肿地摊在楼梯拐角处，不停地摆着手。
“先生，别打了，再打真打死了！”
“你还知道怕死！”张华年瞪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如果刚才不是有轻舞或者其他的医之道同事在场，宫伯圭真的会死？”
白御尘讪讪答道：“我知道我有错，可是你说，这要是换成你我，谁能真的往上冲啊？肯定要好好思索一番或者向别人请教一下才会开始行动的吧？我是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冲......”
打了白御尘一顿，张华年的气也消了大半，更何况，他才不会说他刚刚也在暗中观察宫伯圭呢......要不，他一个执事，哪会这么闲又这么巧地出现在训练场里？
“算了，不过，你可以不必降低他训练的难度。”张华年喝了口酒，继续说道，“只是要记得每次在他训练这个项目的时候安排个医之道的同事，随时抢救。”
“......”白御尘一时无语，感情我刚刚挨了顿揍，您老也并没有安什么好心啊！
看了眼由于委屈撇嘴，撕扯到伤口而龇牙咧嘴的白御尘，张华年忍住了赏他一个暴栗的冲动，只轻轻说道：
“你说的没错，换成你我，都不会如他这般莽撞。不过，这小子有些本事，若是和我们同年，恐怕不逊于你我，对他要求的高些，倒也无可厚非。有医之道在，他死不了。”
白御尘点头称是，心中倒也着实惊异。
五阶天机索，那是现在身为“易物”级别的自己日常练习之用，宫伯圭虽身受重伤，也并未触碰到天机索，却能在这一阶中留得性命，已是十分不简单了。
后生可畏，我都不好意思继续练习五阶天机索了......
——
张华年追着白御尘打的时候，宫伯圭早已忘却了身体的疼痛，只痴痴地看着如画美人为自己疗伤。
不过，看着看着，宫伯圭就发现了不对。
随着自己的伤势痊愈，萧轻舞的面色却愈发苍白。
她原本就是肤若凝脂，白如皓玉，现在，却由于施力救治自己而面无血色，着实令人怜惜。
“萧轻舞，我已经无碍，你先休息一会儿。”宫伯圭扬起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恢复如初，同样苍白的脸色却说明了一切。
少女轻笑，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像你这么厉害的人以后是要去匡正诛邪的，我如果现在就放弃，让你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她腕间花藤上洒落一片青芒，让宫伯圭的身体上连一点青紫都没有，又检查了一番，这才收了花藤。
宫伯圭更担心了，萧轻舞为他做检查的时候，手指触到了他的胸口，宛若寒冰。
“萧轻舞……”宫伯圭话未出口，面前的少女就身形一晃，隐隐有要摔倒的趋势。
未做他想，宫伯圭立刻伸手去接，将似扶风弱柳的少女揽入怀中，恰在此时，张华年走了过来，正正看到了这一幕，右手在空中一捞，居然不知从何处盗来一片高大的灌木丛，把三人围在其中。
宫伯圭和萧轻舞齐齐茫然望去，张华年则贼兮兮地悄声说道：“你小子胆子够肥，居然敢占轻舞的便宜！千机索要不了你的命，但是萧轻歌可以！”
宫伯圭面色一红，便要解释，却发现怀中的少女紧紧攥着他的衣襟，已经昏了过去。
“糟糕！先生，你快放我出去，我找人救她！”宫伯圭抱着萧轻舞，急得在灌木丛边缘打转。
张华年叹了口气，并没有放宫伯圭出去，“没用的，这是医之道的宿命，轻舞尤其如此。”
宫伯圭愣住，看了看怀中眉头紧锁的萧轻舞，心中不由隐隐痛了一下。
“我在书上看到过，医之道的天眷者身虚体弱精血亏，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不可以找到另一个医之道为萧轻舞治疗吗？”
张华年喝了一大口酒，摇了摇头，“早就试过了，没用的。”
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轻舞比你更早服下丹药，虽然的确有天赋，却因为那丹药杂质过多，对身体产生的破坏更加严重。”
宫伯圭缓缓坐下，背靠在树丛上，让萧轻舞能更舒服些，他看了看犹自喝酒的张华年，轻声说道：“她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
闻言，张华年冷哼一声：“轻舞向来善良，不管见到谁受伤她都会这么做，你莫要在自己脸上贴金，更何况......她不是你能觊觎的。若是让萧轻歌知道你抱着他妹妹，一顿修理绝对免不了，今天算你幸运遇到了我，不过，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在张华年说这话以前，宫伯圭会被萧轻舞吸引是真的，但他觉得更多的是人类本能地对美丽的欣赏，他还并没想真的和萧轻舞如何，可是听到张华年的话之后，宫伯圭骨子里那属于青年人的倔强还是让他不服气地问道：
“我喜欢她，怎么就成觊觎了？”
张华年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他，突然就自嘲般笑了笑，“你，一个天眷者，还是诡之道的天眷者，能永远保护她吗？就这一条，你们两个就没可能。”
“诡之道的天眷者怎么了？”宫伯圭察觉到张华年话中有话，立刻追问，对方却只顾眯着眼喝酒，再也不肯说话。
宫伯圭皱了皱眉。
成神十二道的基本原则是阴阳相生，所以，每一道的天眷者都面临不同的危险，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可是张华年为什么特意把诡之道给摘了出来？难道成神十二道里还有个鄙视链？
没有想出所以然，宫伯圭索性也不再多想，很快便靠着身后的墙睡着了。
训练了一天，又受了一次严重的伤，他也很累了。
及至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张华年的目光才再次看来。这一次，他的眼神中不再是慵懒，而是混杂着痛苦、担忧，以及一点点的期待。
这片灌木从突兀地出现在训练场，所有人却好像都并没有注意到它。
不过，在它出现之后的不久，楼梯拐角处闪过一道人影，而暗处，一团模糊的黑影也最终消散。
办公室中的江原青睁开双眼，点燃了手中的信纸。
上面写着三个字：
试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