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苍云之死
事实往往难掩悠悠之口,况且我本来就不喜那种没甚自知之明的女人,所以这事很难说的清楚。我想既然已经难说得清了还不如任其发展的好,所以不管她是被谁杀了也好,还是自己失足掉进井里淹死了也好,正好赶上我差个立威的契机。
过了这回,以后怕是没人再敢忤逆我了。
待处理尸体的人走后,我面向那位少年,“你是谁的人?”
“回太子妃,属下是凌王府的护卫,奉太子之命负责太子妃安全。”他有条不紊道。
“哦。”我若有所思的掂着他的话,悠悠道:“若我跟太子同时遇难,你先帮谁?”
他怔住,然后想了想道:“属下既受太子之命,自然以太子妃为先。”
我冷冷一笑,“你倒挺会找借口。”
他没言语。
我挑眉道:“我们之前见过?”
他的人我虽未见过,但我却记得他的声音,那日,我被原野圈在怀里时听的声音就是他吧。
一丝欣喜的颜色自他面上闪现,然而当他见到我一脸迷茫的神色后又迅速恢复了常态。
“没有。”他答道,然后恭敬的低下了头。
他在期待我认识他吗?我这样想着,不过我立刻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若我真认得他的话脑子里多少都会有些印象吧,但对于他,费尽心思也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没头绪可寻。
“你跟我来。”我对他道。
有那么一刻,我怕是自己失忆犯了不记得他了。
我在书房门前停了下来,这儿是个人迹罕至地方。凌王府里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轻易靠近这里,因为这里是蓝圣羽平日里处理要务的地方,要是一个不小心弄出什么响动扰了里面那尊冷面神,指不定怎么着就挂掉了。
“你叫什么?”
他随我停下脚步,谨慎的用余光打量了左右的环境,谦恭有礼道:“属下,水各。”
这是什么表情,再小心也不是这么小心的吧,搞的像是我要对他欲行不轨似的,果然还是个少年。
我忍不住笑了。
“水各?这么奇怪的名字。”
少年被我笑的莫名其妙,面上泛着腼腆的绯色。
我又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声道:“看在你对我还算忠心的份上,派给你份特别的差事,你去……”
言罢,少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喜道:“属下这就去办。”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有这么开心么?”
水各忽然记起了这件事的本质,忙掩了面上的悦色,道:“不是的,我,属下只是……只是觉得能为太子妃办事,感觉很开心。”
笑还挂在他嘴角边缘。
“但愿你说的不是假话。”我冷冷道,本以为他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不同,但听他的话明明就是在奉承。
想到这点心情也陡的变坏,冲他摆了摆手,道:“去吧,完事后来找我。”
“是。”水各未察觉我的表情变化,开心的离开了。
我在原地站了半晌,叹了口气,往别处走去,去哪里呢?潜意识里当然是想去后院一探究竟,看原野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但实际上却朝着卧房那边去了,是不敢面对他吧,那双空洞的,死气沉沉的,毫无内容的眸子。往往违背意愿行事多少都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心不在焉,我亦不在例外。
“……月主!月主!”不知鹤究竟唤了几声才将我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嗯?”我仰头看着满面担忧的鹤,道:“怎么?”
“你没事吧?”
很少遇到被他关心的时候,故有些新奇,“呃,没事。”突然想到昨晚他回去醉角楼接水瑶的事,于是问道:“现在才回来?”
本无心一问,却不料他回答说,是。
我奇怪了,“他们这么晚才散吗?”
鹤的神色为之一黯,欲言又止,“不是……”
我拧起眉毛,“什么时候你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拖拖拉拉的了?”
“你一直跟她一起。”我又问道。
鹤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但仔细想想后又摇了摇头。
我被他弄糊涂了,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始,尝试许久未果后终于放弃,将一切归为一声冗长的叹息,只听他语重心长道:“我想,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
“呃。”我皱了皱眉,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不太简单,至少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所以我也只是应了下来,并没采取什么实际行动真的去探望水瑶。
鹤没觉得我这么口是心非的有什么不妥,他了解我的原则,凡事我自有安排,只要不想,便是别人怎么强求都得不来的,我很清楚自己该在什么样的时间做什么样的事,且绝不允许自己在处理事情的过程中出现拖泥带水,丢三落四的状况,轻重有序,缓急有先一向是我所秉持的处事原则,所以我说了去,却又不去,所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这事还不到解决的时候,仍需些准备,从长计议。
他替打开门,等我进去后才将门轻轻掩上,为我倒了杯水。
我若无其事在桌边坐下,手捧着茶盏,心思百转。鹤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一杯茶还没倒完,便听闻我道:“她跟张子浩在一起是不是?”
“呃?”一半茶水倒在了桌上。
我目光涣散的沉浸在茶盏上的雾气里,“是苍云出什么事了?还是水瑶见异思迁了。”
“咳,咳……”鹤猛烈咳嗽起来。
“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我的目光透过茶雾落在鹤身上,“难道我猜对了?”
“咳……这你早就知道了吧。”鹤鄙视我道。
小心的试探了下茶水的温度,还是很烫。“哼,我要是知道的话还跟你讲这些来浪费时间吗,这些先放着不提,就说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水瑶一件事吧。”
鹤侧起身子以眼角的光睇着我道:“既然你那么会猜的话不妨再猜下我接下来会跟你讲的事情。”
我不禁笑出声来,“你不会真以为我会未卜先知吧。”
鹤不置可否。
“搞笑。”说着,我叹了口气,放下茶盏缓缓站起身来,“你不知道,其实发生在水瑶身上的事全在预料之中,具体的只要好好想想其间的缘由便能轻而易举的推论出来,先是苍云被我支去单枪匹马的寻找北川家族的下落,北川家何许人也,其行事诡异,百年来都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对此外界一直对他们的存在持怀疑态度,像这样连是人是鬼都分不清的东西,从何找起。”我漫无目的的在房中踱着步子,“我相信他们是存在的,就像我相信我认为最不会欺骗我的人会欺骗我一样。”
鹤摇了摇头,“实际上你也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存在着吧,所以你才会故意放出苍云去试探。”
“哦?”我颇为惊讶转过头去看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等他把话说完。
“一来,苍云关系到你整个计划的成败,二来,他是蓝圣羽身边的亲信,你凭着他对蓝圣羽的惟命是从及他跟你的交情托他帮你去找北川家的下落,无非想借此得到两个结果,一个结果是苍云死了,北川因此被拉出水面,你正好有借口将其一网打尽,另一结果是苍云死了,北川跟蓝圣羽结下梁子,你好坐收渔利。说白了,苍云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我撇了撇嘴赞赏道:“不错,分析得挺全面的。”
鹤继续说道,“苍云一死,水瑶必然心死。”
我扬起嘴角笑道:“看,你不也猜着了吗?想必水瑶是在哪儿听说了苍云的消息才会去找张子浩,至于找张子浩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言罢耸了耸肩。
鹤眉头紧皱,“你真要这样吗?”
“什么这样?”我不解道。
鹤漠然凝视我半晌,随后道:“你真要拿苍云的命去赌吗?他那么信任你……”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笑了,冷道:“信任我又怎样,信任于我而言不过指间流沙任凭去留罢了,怪也只能怪他是蓝圣羽的人。”
“月……”
我打断他道:“如果你来是替他求情的,我劝你省省口舌。”
见我态度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鹤无可奈何的由欲言又止转为沉默。
沉寂过后,鹤首先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信任对你来说或许是指间流沙,但我宁愿为你出生入死,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不介意成为第二个苍云,或许,苍云也是明白的,他只是没说出来而已。”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苍云一定和我一样认为你是值得付之心血去守护的那个人,所以才会为你赴死,其实除去苍云和我,还有水瑶……那么多人在珍惜你。”
言罢,他苦笑一声,转身走了。留下我在原地怔怔出神。
他扶着门,头也不回道:“我来是想告诉你,苍云已经死了,至于水瑶,你最好还是去看看她。”
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响,我的指甲蓦地刺进了掌心,血液循着指缝滴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