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给她换上
卧在一片绯红的嫁衣之上,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离悠对我说的话。
我问了他有关红绡的事,他告诉我说,红绡的身世背景很是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的清楚的,不过现在还不是让我知道的时候。他还说,红绡和蓝圣羽的关系并非常人想的那样简单,这中间牵扯着很多人和事,所以,我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正一点一点的陷入一滩摊泥沼之中,手脚上的力气被密封得厉害,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那样只会加快了下陷的速度。
往往,未知的事,永远是最可怕的。
一夜未眠,闭上眼,脑子里依旧异常的清醒。
红绡?艾儿?艾儿?红绡?
怎么办?在这种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找她做陪嫁,虽然能达到我当初设想的目的,但好像也惹来了不少的麻烦,这步棋,是不是有点得不偿失呢?
哎,烦死了。
我皱起眉头,握紧拳头让指尖狠狠的抠进掌心……烦恼的时候我通常会用这种方法制出痛处来让自己清醒一些的。
突然,后背被人踢了一脚,“喂,起来吧。”这话,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对狗说的。
我睁开眼,默默的自地上爬起来,眼前,是双白色描金的靴子,往上,是白衣玉带,再往上,是蓝圣羽那张特欠扁的脸,看他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想必他昨晚上应该过得不错。
若放在平常,我定会暴跳起来与他对吵几句,但经昨天夜里跟离悠的一袭谈话,我实在没那个心情,所以我决定了,在对红绡及蓝圣羽不知根知底的情况下要以不变应万变,我忍。
对所有的一切都暂不采取行动,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因此,我慢吞吞的站直了身子,双脚死死的踩在嫁衣之上,道:“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可能是没料到我会有如此平静的反应,他微感诧异,可当他看清我脚下的衣服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黯淡了。
“谁准你这么做的。”
“什么?”我一脸无辜的左右环顾,装作不知他所言何物。
他微眯双眼,薄唇紧抿,很明显是在极度隐忍之中,半晌也没说出什么字来,只重重的对我哼了一声。
不禁在心底暗笑。对这件衣裳他能说什么呢?自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啦,因为这嫁衣虽是为他而穿,可却是我梦家花钱请的宁州最好的师傅连夜赶做出来的,不知道比皇帝赐的那件要好上多少倍。所以,我要怎么处置我的东西他当然管不着。
我撇撇嘴,故意又在嫁衣裳上多踩了几脚。
他虽怒,却又找不着什么茬来训斥,最后只抬手击掌两声,门应声而开,一个接一个的丫鬟分别端着水盆、茶水、衣物等东西依次进来了。
“替王妃把衣服换了。”他头也不抬的吩咐,自己找了一张正对着穿衣镜的椅子坐了下来,旁边早有丫鬟捧着茶水在那儿伺候了。
瞄了一眼那些丫鬟手上捧着的那些或红或粉的衣服,我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些,不是我的衣服。”
我最讨厌的就是跟红色沾上边的衣服了,将这种颜色的衣服穿在身上总是会和我脸上的胎记交相辉映,结果把那块胎记明显的勾勒出来,远处看来整个就一个火鬼似的。
“这可是本王特意替王妃挑选的衣服,月儿难道不喜欢吗?”他闲情逸致的喝了一口身边丫鬟手中茶杯里的水漱口,另一边的丫鬟立即就捧过一盏空杯去接了他吐出来的水,然后毕恭毕敬的退了,第三个丫鬟上前,手持丝帕,仔细的沾去了他唇边残留的水迹。
这些丫鬟进退有秩,手熟眼快,一看就知道是特别经过训练的。
我怂怂肩,实话实说:“不喜欢,很难看。”
蓝圣羽正准备去接茶水的手猛然一滞,奉茶的丫鬟以为他已经接住了便松了手,只见那青花瓷杯垂直的落了下去,“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粉碎,杯中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却唯独没有丝毫沾上蓝圣羽的衣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丫鬟被吓得六神无主,立即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蓝圣羽嫌恶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拖下去,杖责五十。”
此言才落,门外便进来了两个护院打扮的人,那丫鬟一见,吓得浑身哆嗦,连忙膝行到蓝圣羽的脚边,将头磕得更响了,不住的哀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那声音凄厉得堪比窦娥鸣冤。
蓝圣羽不耐的踢开脚边的丫鬟,道:“还不快拉下去,难道还要本王亲自来吗?”
没人性!太没人性了!
我满眼怜惜的看向那个丫鬟,真不知这么小的身板怎么能经得住五十大板。可惜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不然我定会帮她这回的。
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房里的丫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只木然的自己做着自己的事情。
“就那件吧。”蓝圣羽随手一指,钦点了一套淡红宫装,命道:“给她换上”
捧着那件衣服的丫鬟向前走一步跨出队列朝着我的方向过来了。
你这是在暗示我不配穿大红色的衣服,暗示我要比那花满楼出来的头牌姑娘低上一等吗?
“不要。”我恨恨道。
蓝圣羽不顾,对身边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头心领神会的低下头微微屈膝,然后步履轻盈的走到我面前,同样也是屈膝行礼,道:“奴婢给王妃更衣。”
“不要,我要我自己的……”
我话还未说完,那两个丫头便迅速的冲到了我的面前,一左一右的扯住了我的衣襟,“呲啦”一声撕开了,再接着往下一拉一褪,就像剥竹笋似的,我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上的衣裳便这样彻彻底底的被扒了下来。
这么做算什么?只是当众人羞辱吗?
“住手!”我挣开丫鬟拉着我的手,死死护住身上仅剩的松散的里衣大吼着滚。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啊!滚啊!”
蓝圣羽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两根手指微抬,淡淡道:“继续。”
于是,那两个丫鬟又听命的向我围拢过来。
“卑鄙。”我低低骂着,双手掩着衣服急急的往后退着步子,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镜子,已经避无可避了,那两人还在向我靠近,惶恐中,我听见自己委屈妥协,“走开,我自己会换!”
这已经是最大的退步了,我才不要在他面前被扒光了衣服。
蓝圣羽毫无回应。
心中是真的慌起来了,无助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于是我发出最后一道警告:“你们最好别碰我,否则一定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们为今天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后悔的……”
我吼得声嘶力竭,可她们根本就不为所动,四只干瘦的手如魔爪般缠上了我的手臂,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摆脱不掉。
原本整齐柔顺的头发被扯的七零八散,凌乱的遮住了脸庞,洒落在了肩上。
一个人的力量真的好渺小,不管怎么努力遮掩结果都是徒劳,她们还是褪去了我身上所有的衣裳。
就这样,无暇的身子毫无遮掩的暴露在诸多人的眼底,感觉手臂上拉扯的力道消失,我颓废的瘫软在地,双手紧紧的掩住脸面。
这一刻,我好想自己是透明的。可惜,我不是。
“蓝圣羽,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我发誓……
有人走近,一丝冰凉的触感自肩头滑落到腰际顺着腿直到脚踝,那力道,柔软而轻盈。
“呵……可惜。”
闻言,我身子莫名一颤。
可惜?可惜什么?可惜没有让你羞辱尽兴吗?
那触感又回到了后背,然后无限的辗转流连,最后恋恋不舍的离开。有什么轻柔的东西被抛在了身上,凉凉的,像是衣服。
“既然你说要自己换上,本王就成全你。”耳边传来蓝圣羽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今日这事仅仅是个警告,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如若再有下次,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便迈开步子走了。
直到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泪水才最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放下手,手心指间全是泪水。
心好酸,还很痛。
他竟敢这么对我,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一边流泪,一边拾起滑落在身边的衣服,紧咬着唇,尽管不甘,却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自己变得强大起来,直至强到无人敢犯的地步,然后再将他们给我欺辱十倍百倍甚至千倍万倍的奉还回去。
对着镜子穿好衣服,止了泪,再到梳妆台前打理好头发,稍施粉黛,确定脸上的狼狈被尽数掩盖后,便朝门口走去,手还未触到门板,却无意间瞥到了地上破碎的衣服。
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将它收了起来,不为什么,只为它上面沾有悠的味道,那种暖暖的淡淡的阳光一样的味道;还为他昨夜曾在月色之下,古桥之上对我说的那句“我爱你。”
一片一片的收整,到裙角的部分的时候依稀还能看到上面淡淡的灰色印记,看着看着,笑意渐渐的浮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