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状况再出
至大厅时，晚宴已经开始。
厅堂中，身着彩衣的舞姬踩着欢快的乐点翩翩起舞，步伐轻盈，腰肢扭转，顾盼间媚态尽显。
上位，蓝圣羽慵懒的倚坐在位置上，单手托腮，另一只手自然的揽在红绡的腰间，而红绡则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端坐在蓝圣羽身边，低头细心的为他剥着葡萄。右下方，蓝凌轩和灵兮一起坐着，正埋头说着什么，尽兴处便会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左边，尘然静静的淡淡的坐在那里，面带着微微的笑欣赏眼前的舞蹈，身后站着四名美貌的女子，其中三个我曾见过的，正是朝见那天时出题的女子。
待一曲罢了，舞姬散尽，我才款款而出，身后拖着长长的黑纱，全场顿时哑然。
红绡一见我来便像受惊了的小鹿似的急忙从位置上站起来，准备让开，却被蓝圣羽将她拉了回去，而且还特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故意做出一副极暗昧的样子。
我不禁暗笑：您这么做是要给谁看呢？有必要吗？自从昨天指枷之刑后，凌王府上下谁人不知我凌王妃是个不受宠的角色，就连烧火的丫鬟都敢正面讨论我的长相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再多此一举？再说，你真以为她红绡让开了我便会充满感激的跑过去坐吗？当然，坐是可以坐的，但除非你亲自跪下来求我。
我收了心中的狂妄想法，乖乖的走到蓝圣羽面前，盈盈下拜，非常歉意道：“贱妾来迟了。”
蓝圣羽不屑的看了我一眼，懒懒地道：“知道的，都明白王妃是因为自觉样貌丑陋而自卑的迟迟不肯出来见人，不知道的便会以为王妃没甚教养，故意端架子，怠慢贵宾……”
“不用王爷明说，贱妾自然明白，贱妾这就想贵宾致歉。”我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便直接到了尘然面前道：“妾身迟到，扫了王子雅兴，还请王子见谅。”
尘然淡笑，道：“不碍事。”
我回以一笑，让惜水倒了酒，举杯对他道：“为这次来迟，我自罚三杯。”言罢，也不等他回应便连饮三杯。
烈酒下肚，腹中一阵火烧。
我就将杯底朝上，滴酒未遗。
尘然拊掌，道：“王妃好酒量。”
“歉意到了，如此，王子可介意我与你同席？”
话中，我特意用余光瞟了蓝圣羽一眼，他神态闲雅依旧，但微微合上的眼却出卖了他的毫不在乎的表情。很显然，他对我这一举动极为不满。
我冷笑，心道：既然是你先排挤我，那就不要怪我光明正大跟你对干。
尘然一愣，起身让道：“能与王妃同席是小王的荣幸。”
我笑着入席。
又一支舞蹈开始，我招呼着惜水一起坐下来欣赏，惜水犹犹豫豫的坐到了尘然身边，沉默异常，先开始只有我和尘然在聊，我问了他有关赤雪国那边的民土风俗，他都一一作答，听到好笑的地方便放声大笑，听到奇异的地方便拍案叫绝，听到不懂的地方便追问到底，但我的问题实在太多，渐渐的，尘然有些应答不及了，惜水这下便看不下去了，主动担当起了给我解说的角色。于是，这边三人相谈甚欢，全然不顾别人频频看过来的目光。
“二哥哥。”灵兮忽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场上的舞蹈，亦打断了我们。
“二哥哥，王子好像不太喜欢这些舞蹈，如此，不如让灵兮为王子弹奏一曲如何？”
“不得胡闹。”蓝圣羽呵道：“你的手上还有伤在又怎么能弹琴？”
闻言，尘然开口道：“小王谢过公主美意，但公主似乎有些误会小王，圣朝的女子优美非常，舞起来更是令人倾倒，小王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厌烦，再者，公主既有伤在身便不益抚琴，这只能怪小王来得不巧，错过了一饱耳福的机会。”
灵兮笑道：“王子不必替灵兮担心，灵兮手上的伤根本就没什么大碍，今日难能有机会为王子抚曲，灵兮自是不会错过的。”言罢，她满面期待的向蓝圣羽看去。
我自心底暗暗冷笑了一声，什么难能有机会，说得好听，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才对。
面对灵兮的坚持，蓝圣羽虽无奈，却不忍拒绝，毕竟灵兮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不想让她不开心，所以最后就只得挥手应予了。
灵兮甜甜一笑，道：“谢二哥哥成全兮儿这个愿望。”
旁边上自有人为她备好琴架，凳子等物品。
看着那把古琴，顿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这琴应该是把很难得的宝物吧。看到古琴，不禁让我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一身黄衣，琴技绝佳又有副好歌喉的女子——花满楼里的莺姑娘。
心想：要是莺姑娘也能有这么一把琴的话就好了，她那么爱弹琴唱歌，要是她也有把配得上她才艺的好琴的话，那高山流水一曲就难保不会在这时代出现了。
灵兮起身，自席上走到琴边坐好，道：“如此，灵兮就献丑了。”言罢，抬手置于琴弦之上，那双手完好无损，根本毫发无伤。
惜水撇撇嘴道：“这伤也太假了吧，连道疤都没有。”
“什么疤？”尘然问道。
我笑了笑道：“没什么，惜水说着玩的。”说完瞪了惜水一眼，警告她不要乱发言论。
哼，惜水哼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灵兮指尖微动，一单调的音节袅袅传出，清脆而悠远。
蓝圣羽唇角带笑，阖上了双眼静静聆听。
蓝凌轩看着我，面上的表情非常之复杂，大概他还在纠结昨晚的事情。
我冲他抿唇一笑，举了酒杯微微示意，也不等他回应便仰头喝了下去。
他苦笑，垂了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乐声缓缓响起，淡淡的如山泉细流，依稀还是有鸟鸣的欢快，让人有种置身于寂静却不死寂的丛林中的错觉，一时间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清新起来；渐渐的，溪流慢慢汇入江河，霎时间，狂风乍起，江水翻腾，气势之壮阔仿若千军万马滚滚而来，如此豪迈之音不禁使听者为之热血沸腾起来，金戈铁马驰骋沙场，万里山河无限萧杀，最后草长掩铁骨铮铮，终了泣血没风雨。
当一切都归为虚无后，乐曲也就结束了。
尾音散尽，掌声响起。
我说句实话，她的琴技确实不错，曲子也很引人入胜，但她比起莺姑娘却是差得远不止一点儿，只因她的琴音太过空灵而且高傲，意境虽到，情境却未到，听起来少了人味。
尘然举杯赞道：“灵兮公主的琴技果然让人倾服。”
灵兮也拿了杯酒，笑回道：“谢王子夸奖。”言罢，一饮而尽。
灵兮入座后，蓝凌轩也敬了她一杯。
蓝圣羽懒懒的睁开了眸子，道：“兮儿果然进步了。”
闻言，灵兮笑得跟朵花似的，灿烂极了，欣喜道：“二哥哥喜欢就好。”
冷眼扫过灵兮只有在对着蓝圣羽时才会流露出的小女儿态，我低声问了尘然，“你真觉得她那首曲子好听？”
尘然转过眼来看我，淡蓝的眸子里有种勾人魂魄的魅力存在。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我撇着嘴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尘然不露声色的将酒杯举起来挡在唇前，若有所思地道：“比起她的曲子，我更觉得那琴不错。”
“哈哈……”我大笑着拍了拍尘然的肩膀，道：“英雄所见略同，尘然，你真是我的知己，来，为知己干杯。”
尘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杯子与我的轻轻一碰，道：“是，为巾帼英雄的知己干杯。”
见灵兮满誉而归，红绡就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了，于是她娇滴滴的对蓝圣羽道：“王爷，红绡是否也能请求王爷给红绡个机会为王子及王爷起一支舞呢？”
蓝圣羽的眼底划过了一丝欣喜，温柔的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自然是不反对的。”
此言一出，灵兮恨恨的眼光十分精准的投在了红绡身上。
可怜的单相思公主，她怕是现在才弄明白谁才是她真正的情敌吧。真没想到这两个女人这么快就杠上了，现在争起宠来，那以后还了得，哎！看来凌王府以后是没有什么平静日子可过了。
得了蓝圣羽的应予，红绡笑着离了位子，致尘然面前盈盈一拜，道：“奴婢就献丑了。”
尘然做了个免礼的手势，道：“……不必多礼。”
因为不确定红绡的身份，尘然便拿捏不定该用什么词来称呼眼前这人，犹豫片刻索性将称谓给略去了，直接只说了“不必多礼”四字。
我笑，如此看来，蓝圣羽似乎还没给红绡什么身份，什么原因呢？是他还不够喜欢她，还是顾及着我的存在？抑或是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乐声起，红衣舞动，每一个回眸，每一个旋转……无不让人情动。惊艳的感觉一如我在花满楼里初见她时一样，分毫不减，如此风采，怎一个“美”字可以形容？
上座的蓝圣羽目光灼灼，视线如沾了胶般死死的黏在了红绡身上。他不知道，只要他的目光多上一分痴迷，灵兮的眼里便添上十分的嫉恨。我想，如果目光也能杀死人的话，红绡早就香消玉殒血溅当场了。
“她很好看吧？”我的声音有些颓废，如弃妇一般幽怨。
尘然一愣，答非所问道：“舞不错。”
我叹了口气，突然有感而发道：“尘然，你知道吗？越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往往越难得到真爱。”
尘然不解，茫然的看着我。
我耸耸肩，换了话题道：“那次，你去朝见时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没有告诉我答案呢，所以，现在能告诉我最后一题的答案吗？我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回答对了。”
“这个……”尘然有些为难了，半天都不回答，不安的左顾右盼起来，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个做了错事而被老师抓住的小学生。
我还是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除淡然以外的其他表情。很可爱。
“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尘然不好意思地道。
“噗！”
闻言，我才含进嘴里的酒水被尽数喷出，惜水“啊”的叫了一声，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着躲开了。
乐声戛然而止，红绡的动作顿住，手僵在半空，蓝圣羽手中的酒杯破碎，灵兮暗自狡黠一笑，蓝凌轩不明所以，尘然取出丝帕递到我的面前道：“都怪我，我不该趁你喝酒是告诉你答案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积聚而来。
不是这么倒霉吧，我只是想以这个问题来引出第三个题目的来处罢了，却没想到尘然竟回了这么个让人喷饭的答案。
惜水很不仗义的闪到我的身后当了乌龟。
我干笑两声，摆手道：“实在抱歉的很，我竟然打断你们了，那个，现在没事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哈，我回去换件衣服……呵呵……”说着，爬起身来便准备撒丫子跑人。
谁知……
“梦见月！”蓝圣羽一声狮吼。
我顿住了脚步，额上冷汗直冒。心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哩，喝个酒都能搞出状况。
我面带笑意，转过身去故作善解人意道：“不劳王爷挂心，妾身没事，好得很，现在妾身只是去换件衣裳罢了，立刻就回。”
可怜我脚都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听蓝圣羽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我装糊涂，无辜道：“什么故意的？”
“别跟本王在这儿装糊涂。”蓝圣羽怒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来这儿捣乱的，欲破坏晚宴来的……”
“咳咳……”蓝凌轩突然掩唇咳了起来。
蓝圣羽会意，没有再说下去了。
依旧愣站在场上的红绡受不住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左右为难，最后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在蓝圣羽身上。
“王爷！”
听人家这一声叫的，多么的幽怨，多么的委屈，多么的无助，更绝的是她还将幽怨委屈无助多种情感混在了一起，听得蓝圣羽连骨头都酥了。当然，其功效还不止于此，因为她还成功的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只见蓝圣羽的脸色顿时缓和下来了，柔声道：“你回来吧。”
“可是！”红绡绞着衣角，喃喃道：“舞还没有……”
“无妨。”蓝圣羽玉手一指，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的身上，道：“既然王妃如此的爱出风头，那剩下的部分就交给王妃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