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206房间的女病人身份特殊,我这次也算是立了功。
“小苏呀,你这次可是给咱们医院立了功的,这样,我看你也是发烧烧得厉害,不如就在家休息两天,正好也连着周末,周一再过来上班。”
对主任突如其来的关心,我有些受宠若惊,抬头去看主任的脸,却发现他正用那双严肃且深邃的眼光盯着我,我心下肃然发冷,忍不住抖了一下。
“怎么了小苏?”
我忙收敛好情绪,强撑着表情说道:“我没事,主任,就是发烧。”
主任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了。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猝不及防转过身又看了我一眼,复又转身:“小苏,咱们医院性质特殊,有些事情还是守口如瓶的好。”
我心下了然,一家精神病医院,如果被外界知晓将病人弄丢了,虽然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但是总归是影响不好的。
昏昏沉沉的回到家里,蒙头就睡。醒来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间了。因为感冒并没有什么食欲,胡乱将就着吃了几口,便瘫软着身子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
望着外面车来车往,行人络绎不绝,然后不断的在脑海中回忆着昨晚的一幕幕,依旧是那双骨节分明的、修长的,好看的手,依旧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唯一不同的是,我已年华逐渐逝去,而他却容颜未变。
再回神时,夜幕已然降临,周围一片漆黑,在窗外灯光的掩映下,我的内心里,愈发的孤寂急剧膨胀,然后,心跳一点一点加速,直到我难以呼吸。
越发稀薄的空气稍稍令我回神,强制着自己收回心念,直到心跳逐渐平稳。
一回头,猛然间发现满室的黑暗,心里莫名其妙的涌上一股慌乱,情急之下便起身去开灯,未料到起身太猛,加上本就发烧,一时间眼前天旋地转。
尖锐且钻心的疼痛从额头一直蔓延到心里。
摸了摸,额头粘粘的,大约是出血了,我无望的对着自己笑了笑,挣扎了半天,方才扶着之前撞到额头的罪魁祸首桌子慢慢起身,蹒跚着回到床上。
“就这样吧!”这是我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
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一觉醒来我甚至有一种我曾一觉睡到天荒地老的错觉。
意料之外的,我的感冒竟然已经痊愈。我心下庆幸,以往感冒,总是要来来回回折腾半个月,这回竟然仅仅是睡了一觉就好了。
一转头,看见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的一缕阳光,脑子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只是这个念头流逝的太快,以至于我完全抓不住它。
肚子传来的饥饿感不断提醒着我,我下意识看了眼枕头旁边,以往放手机的地方,不见手机的踪迹。
下床胡乱穿了拖鞋走到客厅,果不其然,我的手机在客厅的茶几上,只不过客厅的茶几歪歪斜斜的摆着,靠着落地窗的方向,还有几滴血。
血?我猛然想起那天我似乎是撞到了额头,之后便没了意识。
对!额头。
我疾步走到卫生间的镜子面前,看着镜中的人,虽然面色稍显苍白,却看着还算健康,而被撞倒的额头,红肿已经褪去,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一个暗红色的伤疤,提示着我方才的一切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这伤也好的快了些,但是也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收起心思,到客厅拿起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将手机充上电,从冰箱里找到几天之前吃剩的一颗苹果。
肚子实在太饿了,吃一颗苹果,都觉得有些开心。
手机已经充了一会儿电,应该是能开机了。
手机刚一开机,各种提示消息便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唯独没有通讯录里的联系人的信息。
一时间忍不住心头有些微微泛酸。可转念一想,确也觉得合情合理。父母一直觉得我在云城生活的很好,加之我工作的原因,平日里也是怕打扰到我工作,上班时间即便是打个电话,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此番我突然休息,他们也是不知道的。
至于朋友,我何曾有过朋友?所以,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大抵是肚子饿了吧?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会产生一些失落感也是正常的。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了,我将通知消息一一删除并退了出来,眼睛扫了一眼屏幕,却被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吓了一跳——我这一晕,竟然晕了两天三夜,而今天,已经是周天了。
心下难免觉得怪异,并且,直觉告诉我,在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都充满了不合常理的怪异,让的我不得将我晕过去后发生的事情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联想到一起,但是我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
苦思无果,便不再去计较。
连休四天假(实际大概只有两天吧),心中的确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于是周一上班的时候,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医院,将办公室的卫生尽数打扫干净。
我正在翻看病历,小林和艾文相继走进办公室。
“薇澜你今天好早呀!”艾文边放东西边说道。
暂停下手中翻看病历的动作,我笑着看艾文道:“连着休了四天假,的确是心里过意不去。”
“薇澜,你呀……”说到这里,艾文就忽然不说话了,我看她欲言又止样子,就笑了笑:“吃早饭了没?我恰好多买了一份。”
“哎呀,薇澜你真好,就知道我最近想吃张记的包子。知我者,薇澜也。”
“有些人呀,就是会见风使舵。”小林合上手中的化妆镜,阴阳怪气的说到。
“你说谁呢?”艾文忽然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的瞪向小林。
小林拿着化妆镜的左手瑟缩了一下,右手中的口红“啪”一声掉在地上,圆柱体形的口红在地上翻滚了一段距离方才停歇。
小林气恼的站起身,将掉落在地上已经沾满了灰尘的口红一脚踢出好远,看了眼我又继续瞪向艾文:“谁应就说谁。”
“你……”艾文正要开口,却被突然推门进来的主任硬生生的打断:“大早上的,吵什么?不想在这里工作了吗?”
小林和艾文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不想在这里工作?怎么会不想在这里工作?这家医院是云城规格最高的精神病康复医院,待遇也是同行业医院中最高的,我当时不就是冲着这份工资来的吗?
“苏薇澜,不去查房难不成等着我去?”主任紧绷着脸,一双看着我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以至于我觉得那天主任说的要我回家休息的话仅仅是我做的一个梦,一个带了些许温度的梦。
我忙将摊开在桌子上的病例都收集齐了,急匆匆的走出办公室,生怕再拖延上一秒钟主任的眼光将我点着。
离开时我看了艾文一眼,艾文递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
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小林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这种敌意似乎就是天生的。从我与她第一次见面就存在着的,然后在持久的相处中不断激化,不断加深,说不定此时,小林已经对我深恶痛绝了呢。
可是我也明白人与人之间的莫名其妙的恶意本来就没有什么理由,或许,就是天生的我看你不顺眼,亦或者我们不是一路人,本来就是天生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