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帘布被掀开,晨曦的光线照耀着大地,回暖的山林里,有野花悄悄绽放,散发出静谧的幽香。
沈棠换上漂亮的小裙子,用成衣店老板娘送的红色发带把头发绑成俏丽的马尾。她又挎着个小篮子往大青山上走去。
昨天走一趟县城,一来一回就是一整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沈棠在秋海棠的协助下煮了一锅普普通通的白粥。系统当即给发了奖励——米百做食谱。
可惜大米的价格太贵,现在的沈棠根本没有办法用到这个食谱。
赚了钱买了食粮,沈梁和秋海棠又投入到春耕中。沈棠没有办法,只能又到山上来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熟悉的植物。
当然,如果遇到了那个少年人,就顺便把衣服送给他。
沿着熟悉的小路进入密林,这一次沈棠没有再敢出神,她细致地观察着四周,走走停停,同时在心里计量着步数,不敢往深处多走一步。这会子遇到什么危险,可不一定还会那么幸运地有人来救她。
上天并没有因为沈棠的小心翼翼而轻易放过她,她走了百来步,正打算又停下翻看野草,距她还有些距离的草堆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团黑影正在向她逼近。
沈棠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条件反射地跑起来。跑了两步,沈棠的理智就回拢了,紧急时刻人求生的本能总是很大。她脸色煞白,心里咒骂,这山上是和她犯冲啊,咋才来了三回,两回都遇到了野兽。
毕竟是营养不良的小胳膊小腿,沈棠没跑多久就大喘气。昨天还走了那么久的山路,这会儿腿脚酸麻,哪里还跑得动。而且刚刚四处乱撞,现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身心俱疲,脑袋嗡嗡作响,眼睛一个没注意,脚下踩了个石头,脚腕一歪,沈棠整个人往地上扑去,扑倒的前一秒,她狠狠地闭上了双眼。
半响过去,没有身体落地的痛感,反而像是砸在了人的身体上,沈棠感觉整个人被人抱住,身体腾空。她疑惑地睁开眼,她的眼前是少年人放大的脸,她被他扣在怀里,两个人现在在一棵大树上。
沈棠刚以为自己脱离了险境,大树就剧烈摇晃起来,她侧了侧脸,眼睛往下一瞟。
那漆黑的毛发,那巨大的弯曲的獠牙,一点都没有家养猪的白嫩肥胖,四蹄健硕而微微鼓起,就像是锻炼过度的肌肉。这是一头野猪。
沈棠的脸色唰唰的又白了一个度,后背都不自觉地生了细汗。
这大青山难道不是小渔村的人常来采山货的地方吗?这么危险真的没问题吗?
“叮!宿主不要多想,大青山没有问题。”一直下线的系统突然出声。
沈棠脑内暴躁:“那我是怎么回事?”
系统好脾气的解释:“由于宿主是穿越者,即使在我们的帮助下找了原住民的身体,此间天道还是锁定了宿主,所以宿主单人行动时遇到危险的机率是非常大的。”
“你滚。”沈棠有气无力地骂街。
“系统可是好心为宿主找到解决办法的哦。宿主不想听的话,我就下线了。”系统用无机质地机器声卖萌。
沈棠浑身鸡皮疙瘩飞起,但不得不屈从:“大爷,你是大爷,你快说。”
“宿主只要跟着大气运者行动就可以了。”
“大气运者,这说的是主角吧。他们不都在京城吗?我哪里去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孩子气运很高,还次次都及时出现救宿主。”
“这个少年?”
“是的。”系统说完就下线了,还特意地再沈棠脑子里放了下线的提示音。
沈棠和系统的对话用的时间很短,等她再度把精力放在眼下的情况上,那头野猪还在撞树。
大树晃悠的幅度越大了,沈棠抓紧了少年的衣襟,她小小声地问:“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吗?这棵树看着要断了的样子。”
“没事。”南归简洁的答复。
沈棠听着野猪卖力的撞击声,心里无语片刻,这真的没事吗?
等了好一会儿,双方还僵持着,沈棠又问:“可以把它射死吗?”少年人上一回就是用箭把幼狼射死的,现在他的背上也背着鸡毛箭和一柄弯弓。
“不行。”南归很少和人说话,即使是心里想着一堆话想说,张口吐出的字也不过几个。
沈棠没有介意这少年的简洁,毕竟这孩子可能一直离群索居,她到也能理解,她循循善诱:“为什么不行呢?这么近,还有这么多羽箭?”
南归很高心小姑娘没有因为他的不善言辞而不理会他,他也试着组织语句:“野猪,皮厚,血腥味,有母猪。”
沈棠在心里翻译,这就说射不死,即使射死了,会引来大野猪的报复。
好吧,那就只能等着了,希望这棵树坚挺一些。
小野猪卖力地撞树,撞得毛发都脱落了一些,大树摇摇晃晃,偏偏就是倒不下来。这得益于南归的选择,即使是紧急,他也迅速挑选出了最粗的树木。
沈棠坐在少年的腿上,明明树摇得厉害,少年却把她抱得很稳当,她环住少年的腰,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苦涩的中药味,竟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她上下眼皮打架,弯翘的睫毛下一秒要落到卧蚕上。
突然,风声惊醒了沈棠,少年抱着她落到地上,那头小野猪已经不见了踪影。
即使落到地上,少年还是把沈棠圈在怀里,没有想要放开的样子。沈棠这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小姑娘。她小小地挣扎一下,示意少年把她放到地上。
南归抿紧唇,看着十分利落,实则百般不愿地把小姑娘放到了地上。小姑娘很温暖很柔软,抱着很舒服,很亲近,而且小姑娘很轻,他抱着一点都不累。他想要一直抱着。
沈棠没有注意到少年的情绪,她把刚刚落下的小篮子捡回来,取出里面的小包袱,抖了抖泥土。把他递给了少年,在少年不解的眼神中说:“谢谢你上次救了我。唔,也谢谢你这次救了我。”
南归打开包袱,露出里面黑色的短袖襦。他看了一眼小姑娘,再看了一眼衣服,黑沉沉的眼瞳里有粼粼波光闪烁。他的手掌摸过衣服,轻声说:“谢谢。”
虽然不该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但因为是小姑娘送的,他不想还,这是亲近的证明,他们是好朋友。
沈棠倒不知道一件极为普通的衣服在少年眼中算是珍贵的东西,估计她知道了,只会更加心疼这个孩子,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生活。
“对了,我叫沈棠,海棠花的棠,你叫什么名字?”沈棠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这位救命恩人的名字,上次秋海棠也只叫他狼孩,没说出具体的名字。她以后肯定要好好和这个大气运的孩子打好交道,先从交换名字开始吧。
沈棠,沈棠,南归默念几遍小姑娘的名字,觉得她的名字真好听。糖,听说是甜甜的东西,吃了很开心。就像他见到小姑娘一样开心。
“南归,”他说了自己的名字,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名字。但他一想到是和小姑娘交换名字,和他变得更亲近,他的心里就会雀跃起来。
沈棠得到少年的名字,就开始打探其他消息:“南归,你是住在山上的吗?你是一个人住吗?”
南归被叫了名字,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被顺毛了的舒适感,他正想努力和沈棠说会儿话,周围的风声突然急促起来。
急风送来一阵奇异的香味,还带着怪异的尖啸。这尖啸是特制的器具发出的声音,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听见。
沈棠没有听见听音,她闻到了香味,这是一种特别浓郁的味道,熏得人发晕。她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赶走味道。她看向南归,正想问问他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却发现南归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手里的包袱被捏出褶皱。
沈棠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走到南归面前,拉住了他的手以示安慰。南归没有躲开她的手,他甚至松开紧握的手指让沈棠拉得更轻松。
“怎么了?”沈棠问。
南归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却变得难看,红疹一样的斑点在他洁白如玉的脸上疯长。
南归知道他该离开了,他不能在他的小姑娘面前露出那种丑态,不然他们肯定就不能做朋友了吧。可是他的身体却违背他的意志,他的脚宛如千斤重,一步也无法挪动。
他的心里藏着小小的奢望,小姑娘也许是不一样的,她会不讨厌他的。
沈棠注意到了南归的异状,她还发现少年脸上的红疹变得越来越大,红皮鼓胀,从中心开始变成黄色的脓包。
她手握着的地方也出现异样,那双少年的手掌也被脓包覆盖,有几个还因为她的紧握被挤破,流出黄色的脓水。
沈棠吓了一跳,赶忙放开南归的手。
南归感受着小小的柔软离开,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低下了头,内心酸涩,还是被讨厌了啊,也是,他现在这副鬼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怪物,哪里有人愿意和他亲近,和他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