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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童年(一)

这一天,正值周末,辰望放假在家,吃完午饭后准备跟着外公外婆一起去田里劳作。

初晨,一缕阳光洒遍了这个小乡村,辰望坐在门前,惬意的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着语文课本。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几道哼唱声,辰望回头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那是外公在一边哼歌一边洗漱。

阳光下,外公难得的脱了他的帽子,露出快要光秃了的头,绕了绕零零散散的几根白色碎发,辰望的外公虽是个农民,却也是个爱干净的,尤其是遇到这么好的阳光天气,他更喜欢在太阳下洗漱,热乎乎的,哪怕是今天要去田里劳作时会弄得一身泥,他也忍不住想要趁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好好的洗漱一下。

洗漱用的热水冒着雾气,尤其是在外公用热毛巾搓了脸和头之后,整颗脑袋上也开始冒雾气,这一幕令辰望觉得十分有趣,他觉得外公好酷啊。

吃过了午饭,辰望背起了篓子,篓子里放着一把镰刀和一把锄头,他准备跟着外公和外婆去地里忙活了。

却在这时,一个模样与辰望有几分相似,身体干瘦的女孩子来到了外公家。

这是辰望的姐姐,辰云。

辰云比辰望大了一岁,她被寄养在镇上的小姨家,在镇上读小学三年级,每到了周末,都会来外公家与辰望相聚,并帮着外公外婆们一起忙田。

“姐姐,”辰望见了辰云,一脸欢喜。

辰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袋冰糖,递给了辰望,道:“给你的。”

辰望欣喜的接过了冰糖,这个时候的他,特别喜欢吃冰糖,放在口里含着,甜甜的滋味,令他十分喜欢。

辰云每次回来都会给这个“傻弟弟”带来一些农村没有的新颖玩意,辰望的父母都没在身边,姐弟俩从小相濡以沫,相互扶持。

“外公外婆,我跟你们一起去地里。”说完,辰云去换了一身天蓝色农服,穿着黑皮靴,背着篓子出来。

杨义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就带着姐弟俩去地里劳作了。

在地里,几个人熟稔的割草,松土,格外的勤快,劳作了几个小时,辰望姐弟俩和外公外婆都背着满满一箩筐的洋芋和青菜回到家。

“今天给你们姐弟俩炒洋芋吃。”外婆放下背着的篓子,笑着对辰望和辰云道。

很快的,辰望的外婆熟练的生起火来,土灶顿时燃起了寥寥烟火。

一番热炒之后,几道热腾腾的农家菜上了桌。

杨义依旧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每次吃饭,他都要喝一杯,几十年来,从不间断。

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吃着饭桌上的饭菜,十分满足。

经过了一天的农忙劳作,此时围绕在四方桌前,吃着自己种的菜,这便是农民们最满足的时刻。

吃完了饭,辰望开始读书,同时要练习写生僻字。

这个时候,辰云也在一旁写自己的假期作业,时不时地望一眼辰望写的字有没有错误。

对于写字,辰望是很喜欢的,他很享受写字的快乐。

但是,接下来就是辰望的噩梦。

辰望要做算数作业了,当时的乡下,习惯将数学叫做算数,做算数作业,是辰望最怕的,因为每次算不对,他都会被辰云骂。

尤其辰云说了好几遍算法,辰望都跟一个呆子似的,没有任何反应,这让辰云气得火冒三丈。

事实上,并不是辰望没有反应,而是他有时候并未听清楚辰云讲的是什么,为了不让辰云骂他笨,他只能支支吾吾的点头,实际上,他压根就没有听清楚。

结果,却是让辰云更加恨铁不成钢,被辰望气的不行,甚至想打人。

辅导辰望做算数的时候,几乎会让姐弟俩的关系一度陷入冰点,辰云并不知道辰望听力有问题,只知道这个弟弟真的笨的不像话,说了好几遍这道题的算法,他依然不会算,这让辰云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面对姐姐的怒斥,辰望只能低头偷偷落泪,他好几次都想说,我不是笨,我是没有听清楚你在讲什么啊。

“小云啊,你别骂你弟弟了,慢慢学。”辰望的外婆见辰云对辰望这般破口大骂,心中不忍,开口劝了一句。

辰云听了,这才作罢,索性扭头去看自己的课本,不再理会辰望。

辰望见状,目中黯淡了下来,他觉得他让姐姐和外婆都失望了。

想到这里,辰望心中闪过一抹酸楚,他感觉自己委屈到了极点,他也恨自己怎么就总是听不清楚别人讲话呢,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别人之间的交流会这么顺畅,自己却有时候听得清楚,有时候听不清楚,甚至有人在远处叫他名字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应,惹来了许多小伙伴们的嘲笑。

辰望的内心是敏感的,他早就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同,但自己绝不傻,他心里有自己的骄傲。

这便是听力障碍的可怕之处,听障还有一个叫法,叫隐形障碍。它能让人听见声音,只是有时候无法听清楚人们讲话的内容,在当时的农村,也没有人听过听力障碍这个说法,甚至包括辰望的父母也没有发现辰望的真实情况,他们也都认为,辰望是脑子缺了根弦,按照当时农村的说法,就是憨包一个。

于是,憨包这个标签,几乎陪伴了辰望的整个童年,而他,也因为这个标签,受尽了身边人的嘲笑和同龄人的疏离。

时光匆匆,辰望稀里糊涂的读完了两年,也到了上三年级的年纪,他准备离开梨树村里的小学,去主村上学。

可就在这个时候,辰望的父母回来了,他们并不打算让辰望去主村上学,而是准备接辰望去城里上学的。

辰望的母亲杨玲不想再麻烦两位老人帮自己带孩子,再一个就是比较心疼自己的儿子,舍不得让他为了上学要每天来回走十几里路。

所以,她将辰望接到了省城里去上学。

杨玲本是和丈夫一起搞运输,为煤厂运输煤矿,主要在云贵两省之间来回跑,正因为两人一直没有个安定的生活,无法带着孩子,这才寄养在乡下让两个老人暂为抚养。

可是现在,为了让孩子有个稳定的生活环境,她决定将运输用的卡车卖了,在城里置办一个店面,将孩子送去城里受教育。

昆明,一座四季如春的春城,是辰望今后度过童年的城市。

辰望并没有被安排进公立小学就读,原因是他的父母此时并未领证,属于非法同居关系,虽然两人有了共同的孩子,但在当时的法律认定上,他们依旧被定为是非法同居关系。

因而,辰望在昆明并没有合法的户籍条件,就没有办法去公立小学就读。

于是,辰望被送进去了民办小学,一年的学杂费远高于公立小学,因为公立小学是免费义务教育。

一波三折,辰望总算进了一家口碑不错的民办小学。

在当时的昆明,有很多小孩都是因为父母在城里没有户口,大都是乡下来的“外来人口”,甚至很多父母都没有结婚证,在法律上属于非法同居,所以都没有办法享受到城市里的教育优惠政策。

这时,民办小学就应运而生,相比于公立小学,民办小学就没有那么多要求,只要缴了学费,就能入学,辰望亦属于这“外来人口”的一员。

从前都是待在乡下小地方,辰望的眼界有限,来到了省城昆明,顿时开阔了他的视野,他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一条街,每一栋高楼,每一家商铺,目不暇接,心中难掩激动。

如今还是暑假,辰望还没有去学校报道,但他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好奇,在家里没什么事,辰望就一个人出去在城里的各种地方转。

但他能走的地方,只限于自家所在小区范围,远了,母亲杨玲不放心,她怕儿子被人贩子拐走。

辰望的父母在昆明西山区柳树营租了一间平房,以卖家电为生。

辰望在柳树营附近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地转悠,反正没有去过的地方都去。除了几个不对外开放的办公区域,他差不多全都逛了一个遍。

在闲逛期间,由于人生地不熟的,辰望有几次差点迷路,再加上他听力不好,好几次都有些惊慌失措,但走着走着,他渐渐开始熟悉了这片地区,有几处都是自己走过的,辰望随即心中安定下来,自由自在地在这个城市的角落四面八方的闲逛,颇有一种天高任鸟飞的自由畅快感。

在闲逛期间,辰望见了无数新奇的事物,让他眼前一亮,他所在的是昆明旧城,属于老城区,颇有一股历史韵味,别具一格。

当然,许多的新奇事物,以他现在的见闻,并不能全部理解,但这一切,都在他的精神上和心理上埋下了一颗悸动的种子。辰望并不傻,只是听力的原因,让他接收的信息收到了阻碍,但他的脑子十分活跃,喜欢留心身边许多的事物。

透过这块城市角落生活的所见所闻,辰望心里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丰富着自己的精神世界。

这一切的一切,让辰望避免了今后成为一个自闭症儿童的悲剧,这,便是杨玲将辰望接到城里之后无意中做成的一件益事。

因为,他的世界开始丰富了起来,不再灰灰暗暗,封闭着内心。

除去这种漫无目的的转悠,辰望还喜欢上了看电视,因为辰望父母是卖家电的,以电视为主,所以,辰望能看到很多电视节目。

渐渐地,辰望养成了看电视的习惯,他整个童年期间看了很多的电视节目,尤其是动画片,对于塑造辰望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辰望因为听力不好的原因,并不喜欢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即便是跟左邻右舍,他也显得话很少,他要么就是一个人出去闲逛,要么就是宅在家里看电视。

总之,他习惯独处。

这些行为,并未造成他孤僻的性格,因为当时的电视节目,尤其是动画片,都极大的让他心中充满了正义感,而一些热血追梦的动画片,更是让他热血沸腾,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塑造辰望乐观心态,都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在新世纪初,诞生了许许多多经典的电视剧,动画片,尤其是武侠剧,让辰望心中十分向往那些武侠江湖,辰望甚至为了过一把剑客的隐,刻意去砍了一根树枝,将其削成了一把木剑,看着电视上的侠客,有模有样地学起来。

“看剑。”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唰唰唰的响声,这是辰望在练剑,还别说,练得有模有样的,这是辰望最无忧无虑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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