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爱有天意
凌宸最终还是没能在校庆上演奏令众人期待已久的萨克斯，他的右手估计要到一个月后才能拆除石膏，但即便如此，肖雅还是不肯放过我！
礼拜四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响，这家伙便一个箭步冲到我跟前！
“干嘛呢？”我没好气地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办嘛？”肖雅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来回晃动着，“凌宸不能表演了，怎么办嘛？”
“肖大小姐，校庆活动又不是只有凌宸萨克斯演奏一个节目，你愁什么呢？”我双手交叠于胸前好笑地问道。
“可是凌宸是我的大筹码啊！成败在此一举啊！”
“噗……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哪儿夸张啦？你知道多少人期待凌宸的表演吗？我不管，他不能上节目，你必须得给我唱！”肖雅瞪起眼睛正经八百道。
“可是我是跟凌宸一起演出的啊？他既然都不能登台了，那我还怎么演唱呢？”
“不有伴奏带吗？笨！”肖雅一记响指弹在我额头上。
“我才不唱呢！”我摸着被敲痛的地方，冲她翻了下白眼。
“嗯哼……”肖雅握紧拳头，捏着拳眼的骨节处，装模作样地恐吓道，“丫头，你唱也得给我唱，不唱，也得给我唱！不然的话……”她故作神秘地俯身凑近我耳边，“紫堇广场，嘿嘿，嘿嘿！”
我别过脸，苦笑了下！
肖雅那么固执地以为我跟卓烨……这个中滋味，也留有我自己慢慢品咂了！
“我不跟你胡闹了，走了！”
“叶楚凝……我要和你绝交！”身后肖雅气急败坏的吼声还是一路尾随着，我无奈，礼拜五到底如何，也唯有顺从天意了！
走出校门的时候，一阵劲风刮来，我被灌进口中的风呛得直咳嗽，远远的，我瞧见姐姐笑吟吟地倚在车窗上看着我！
“楚凝！”还未及走近，姐姐便迎了上来。
“姐姐，什么事这么开心？”看着笑靥如花的姐姐，我越发觉得，换作我是小晔哥，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姐姐吧！
“楚凝，我告诉你一件事，卓晔他……”姐姐的唇角漾起一抹幸福的笑，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动人的光泽，“他说要和我一起去香港，他打算在那边继续大学的学业！我真得很意外，我没有想到他这么为我着想，你知道的，他都被保送D大了，不是吗？可是……我、我真得好开心！楚凝，你有在听我说吗？楚凝……”
“啊……呃，有，有的，姐姐，我也很为你开心！”我看着雀跃不已的姐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原来自欺欺人，也是一件可以令人心碎的事！
“楚凝，我约了卓晔去名典餐厅吃晚饭，你也一起过去吧！”
“不了，姐姐，我今天功课很多，要先回去了！”面对姐姐的邀请，我唯有婉拒，我实在没有那份勇气，可以端坐于他俩面前，亲眼目睹他们的浓情蜜意，很多事情，就算要放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可是你不是最喜欢那家餐厅的甜品吗？一起去吧！”姐姐还是努力地想要说服我，无奈，单纯美丽的姐姐是无法洞悉我真正的心思的！
“不要了，姐姐，我……哦，我约了翼叔叔，他有事要……”
“楚凝……”逼不得已，我又只能拿翼冀风来做挡箭牌了，就在我脑子飞速运转，想编出个合理的借口拒绝姐姐的时候，她却突然间打断了我的话。
“怎么了，姐姐？”看着她瞬间严肃起来的神情，我有些糊涂，“姐，你……”
“楚凝，”姐姐温柔地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秀丽的双眉微微皱了皱，一脸担忧却又无从开口的模样。
“楚凝，你老实回答我，你、你是不是……唉……”
“姐，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姐姐吞吞吐吐的样子，我越发糊涂。
“你跟翼叔叔，你们到底……你是不是喜欢他？”姐姐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将这句话问出口。
呵，一时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对于姐姐的这句问话，我实在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那天，我看到他抱着你……你们……”
抱着我？哦，想起来了，是一起去KFC的那天，他将我一路横抱着走向轿车，就在嬉闹的时候碰到了姐姐和卓晔，后来还遇见了凌宸和林雪，想到这儿，我又想起了林雪在超市里和我说的那番话，我感觉到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对于姐姐后来说的什么，我全都听不进去了！
“楚凝，你怎么了？是不是姐姐的话让你不开心？”可能我一直默不作声，所以姐姐轻轻推了我一把，“你不要怪姐姐多事，我只是想提醒你，虽然翼叔叔他，他的确很很不错，但是，但是你们不适合的！”
我疲惫地扯动了下嘴角，吁了口气，“姐，你真得想多了，虽然我会和翼冀风没大没小，但我也和你一样，从心里还是把他当叔叔的！”我又一次心口不一地回答道。
“那就好！”听闻我的话，姐姐终于释怀地舒了口气。
“好了，你赶紧上车吧，别让小晔哥等太久了！”我推搡着姐姐上车。
“要不我先送你回去，”正说着，姐姐歪过头有些困惑地看着我，“听婶婶说，你不让叔叔来接你啊？”
“最近学校文艺部搞校庆，我回去的时间都不确定，爸爸近来公司应酬也多，我自己坐公交也一样的。”
“你哦！”姐姐顺手刮了下我的鼻子，假装嗔怪道，“真拿你没办法，那回去自己小心点，嗯？”
“我知道，放心吧！”
目送着姐姐的车子驶离学校，直至从视线中消失，我都还在注视着那个方向！小晔哥要走了，离开T市，去香港，那还会回来吗？是不是，他和姐姐就在那边定居了，然后，有属于他们的家，他们的孩子，也许，在过年的时候，会回来看看！那我呢？到那个时候，我又是怎样一种境况？我的身边又会站着谁呢？
“啊……”冷不丁的，一张放大的脸凑到我跟前，我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
“你干嘛？”我心有余悸地拍着心口，气恼地瞪着来人。
翼冀风扁扁嘴，一副****何事的模样，轻描淡写地开口道，“我干嘛？我见你愣愣地出了老半天神，走近了都没察觉，所以才凑过来看看你到底怎么了呀？”
“可恶！”
“可恶！”翼冀风阴阳怪气的腔调逗得原本恼他的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凌宸右手骨折了！”我看向翼冀风。
“怎么搞的？”翼冀风皱眉道，“上个周末不是还好好的吗？”
“就是那天晚上，他跟雪儿回去的时候，被摩托车撞了，雪儿没事，但是他摔到了右手，我们前几天去看他的，都上了石膏了！”
“哦……那算伤得不轻喽！”翼冀风习惯性地用指肚推推眼镜，沉思道，“如果那晚我坚持送他们回去，应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吧！我们去医院看看他吧？”
换作从前的我，该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林雪的话，姐姐的话，突然间让我有种难以抑制的沮丧感，凌宸和翼冀风，我都该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吧！对于凌宸，我或许可以做到淡而处之，因为原本，我和他的交集也不过如此；但是翼冀风，翼冀风呢？
“你又发什么呆呢，小丫头？”翼冀风见我迟迟没有回应，便伸手捏了下我的右颊。
“啪！”不知为什么，我突然间很反感翼冀风的这一举动，不由多想地拍下他的手。
“你怎么啦？”翼冀风也被我的反应怔住了，微挑了下眉，低语道，“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楚凝……”
没有给他任何答复，我飞快地跑向停至站台处的公交，连几路都没看便直接上去了。
“楚凝……”车外翼冀风的喊声渐渐被风吞没，我轻轻地阖上眼睑，将脸埋于双手间，我拼命地想甩去那些纠缠的人和事，但脑子里却不停地闪过无数幅画面！我与凌宸的初次相见，姐姐和卓晔的订婚，凌宸和我在排练室的排演，翼冀风在我生日Party上的突然出现，林雪跟我在超市的谈话，翼冀风在葡京小吧为我调制的奶茶，姐姐和卓晔要去香港的消息……我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且越来越严重，我用劲全力按住太阳穴，也没能得到一丝缓解！
在一处从未来过的站台下了车，风似乎没有停下的迹象，我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商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喧嚣和嘈杂，不经意的，我的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涌了出来……
不期许的，一只手轻轻地落在我肩上，抚过我的发丝，很小心，很珍视！一股熟悉的淡淡烟草味的香气萦绕在我鼻端，我听到自来人口中溢出的轻得几不可闻的叹气声！
“回去吧，好吗？”翼冀风的嗓音很轻，很柔，怕惊扰到我的样子。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我仰头望向翼冀风，他习惯性地低下头，拉着我的手在站台处的休息椅上坐定。
翼冀风摘下眼镜，以拇指和食指肚捏住鼻端揉捏了几下。翼冀风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标准的狭长上挑的凤眼，尤其他眯起眼睛看人的时候，很、很……我想不到一个合适的词去形容，很少有人知道，翼冀风的眼镜其实是平光的，因为他觉得眼镜可以帮他遮遮自己这双过于漂亮的眼睛！我喜欢向他谁倾诉自己的心思，我喜欢跟他相处，那是不同于卓晔的心动欢喜的另一份温馨松弛的感觉！或许，我对翼冀风的依赖程度真得已经超出了自己的估量！
翼冀风又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楚凝，你知道你今年才17岁，还很小，你接触的人也很有限，你现在才念高中，等两年后，你还要念大学，将来可能还会读研，然后步入社会，开始工作，这前前后后好几年的时间，你会认识更多的人、事、物，你的眼界也会越来越开阔，等到那时，你再回头看看，会觉得自己从前的坚持可能只是一种几乎幼稚的固执，也许到那时你自己忆起来，都会发笑！所以，不要让那么多的心事困住你，你该拥有属于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青春、活泼、可爱！懂不懂？”
翼冀风狭长漂亮的凤眼直视着我，这一次与他的对视，少了那层了无生气暗淡无光的玻璃，反倒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楚凝，你有听我在说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答非所问地望向翼冀风，“你开车跟在公交后面的？”
“是啊！”翼冀风重又戴上眼镜，没好气地斜乜了我一眼，“以为你被拐了的！”
“那你看到我完整无损地坐在你跟前，是开心还是失望呢？”
“坏丫头！”翼冀风又习惯性地捏了下我的脸蛋，宠溺地笑着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
“回去吧！”翼冀风起身拍拍我的肩，抬起手腕上的表伸至我面前，“看，都七点多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的！”
“我想再坐坐。”
翼冀风没有再多言，只是静静地陪坐在我身边。风渐渐止了，街道两边的路灯射出那种灼目的炽白的光，很冷！我不想回去，是因为我能设想到小晔哥和姐姐去香港的消息，家里该是都知晓了的，并且是持支持与祝福的态度的，否则，姐姐不会那般欣喜！我不想回去，不想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翼冀风刚刚的那番话我是听进去了的，也许他说得很有道理，可是，至少于现在的我而言，是做不到那般洒脱的，现在的我，即便明知是作茧自缚，也同样甘之如饴！
翼冀风就陪着我在站台冰冷的休息椅上坐了近一个小时，这期间，我听到他给妈妈去了个电话，说了些叫她不要担心，他会送我回去之类的话，我觉得自己真是不可理喻，呵，也只有他，才会这么陪我一起疯，这么无条件地容忍我的任性吧！
车子驶进家里小区大门的时候，我看了下手机，已经九点零六分！我觉得有些抱歉，对翼冀风！车子在楼道口稳稳地停下，我赧然地冲翼冀风笑笑，“谢谢！”
“呦……”翼冀风夸张地用手在额际搭了个凉棚，惊叹道，“乖乖，学会说谢谢了哦！我来瞧瞧，这天上的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
“翼冀风，你就会笑人！”我别过脸不去理他。
“你哦……好了，到家了，快进去吧！”翼冀风收起玩笑的面孔，正色道，“以后别再这样了，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嗯，谢谢你，翼-叔-叔！”我特意拖长并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音量，换来了翼冀风的魔爪将我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喂，哈，翼冀风，人家尊重你，你居然不领情！以后再也别想我管你叫叔叔了！”
“臭丫头，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叫‘叔叔’的吗？”
“我叫得怎么了嘛？”
“你叫得轻蔑至极！”
“人家哪有！”
“就有！”
“哈，翼冀风，你……”
“叩叩！”就在我和翼冀风打闹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车窗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乍一回头，我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双熟悉的墨泽般幽深的眸子，此刻正毫无温度地俯瞰着车内的我和翼冀风！
“是小晔啊！”翼冀风率先打开车门，我也跟着下了车。
“翼叔叔！”卓晔的声音听来十分生硬。
“这么晚还没回去？”翼冀风似乎故意忽视卓晔冰冷的语气，依然和煦地问道。
“我在等楚凝，给她补习功课！”
“哦，”翼冀风轻点了下头，转身嘱咐我道，“楚凝，跟小晔一起进屋吧，我也要回去了！”
“好，你小心开车，翼-翼叔叔！”当着卓晔的面，我实在无法直呼翼冀风的名字。
翼冀风冲我笑笑，便钻进了车里。在驾驶位上坐定后，冲我和卓晔挥挥手，驶离了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