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茶楼里坐了好一会儿,眼见说书的歇了业,茶客陆陆续续冒雨而去,仅剩寥寥数人存着一样的心思,不紧不慢地饮着茶闲聊家常,等候这场夜雨停下。
茶楼里去了不少人,便渐渐空了不少,听着外边淅沥的雨声,客居他乡的人谁又能免生落寞?顾大郎见桌子上两个碟子渐渐空了,便站起身子,略活动了手脚,笑着道:“咱们在这里空等着也是无趣,不如做些游戏可好?”
如梅正是乏味得紧,登时赞道:“好呀,好呀,做什么游戏呢?我都喜欢,可是我不会诶。”说到最后,不禁脸色羞羞地低下头去。
说来这孩子当真可怜,她身子骨弱,与她同龄的孩子大都不愿同她玩耍,小小年纪毫无童趣可言,若非近来碰见傻牛、顾大郎等人,也不知这一生该多无趣啊!
傻牛见如梅颇有兴致,忙也跟着叫好,“我也做,我也喜欢,我也不会。”
顾大郎噗嗤一笑,便道:“好了,我先说规则,很简单也很有趣。”言罢,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根筷子,晃了晃道:“我现在作为发号指令者闭上眼睛,然后你们一个一个传这根筷子,等我说停的时候,这根筷子在谁的手上,谁就要出来接受惩罚,然后他又继续作为指令者发号指令。”
如梅闻言,当即拍手叫好,傻牛也跟着附和,顾青梧、胡大春虽年过三十,但眼见两个小的高兴,便也没有反对。
当下顾大郎将筷子递到如梅手中,闭上眼喊了一声开始,如梅立马脱手将筷子交给傻牛,傻牛手腕极其灵活,刚一接住便一个回转递给了顾青梧,顾青梧愣了愣才又交给胡大春……
顾大郎闭着眼,嘴里笑着唱到“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他声音清脆,众人听得欢喜,都偏过头看了过来,但见桌子四周筷子互换不停,只觉甚是有趣。
小姑娘生怕受罚,脸上也不知是开心还是忧虑,一脸红扑扑,每每筷子到手,便慌忙递出,傻牛也怕她受委屈,每次手都伸得老长接了过去,这轮正好接到手,刚交给顾青梧,便听顾大郎唱到“明天又是个好日子,打开家门咱就……停。”
顾青梧手中筷子刚递出一半,胡大春正要接了过来,听他喊停便忙收回了手。只听如梅拍着手笑道:“顾伯伯,是顾伯伯输了。”
顾大郎睁开眼,看着倒霉催的老爹,顿时也笑了道:“爹,儿子这可是无心之失啊。”
“哼,你爹我玩得起,说吧,什么惩罚?”顾青梧心下恨恨,只道接下来自己喊停,定要这不孝子也尝尝苦头。
“爹爹是秀才公,那便做首诗来可好?”
顾青梧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了看外边雨没个停的,当下沉思一番即道:“平生不为有情痴,一寸华年一寸空。不意夜半天洒泪,原来相思在雨中。”
语毕,不仅顾大郎等人叫好,便连围观茶客也轰然叫好。见状,顾青梧难免脸现羞赧之色,他虽是个文人,但往日里甚少得人看重,哪如今日这般人前显耀,心下不免扬眉吐气,喝道:“还不快些坐好,我要行使指令了。”
顾大郎笑了笑,随着父亲指点坐了下去。即见顾青梧将筷子递给胡大春,口中喊了声‘开始’,胡大春又如适才一般将筷子递了出去。
顾青梧面子薄,他自不能如顾大郎般唱着歌儿戏谑大众,便只愣在一旁不做声。筷子递到顾大郎跟前,顾大郎却两手插胸,并不伸手去接,只笑着摆头作怪,急得如梅、傻牛二人大喊,“双木哥哥耍赖,快接住啊,快接住啊!快点。”
好一会儿,顾大郎才抽出手接了过来,便往胡大春跟前递过去,胡大春手刚伸出一半,忽然顾大郎转了个弯,又递到傻牛身前,傻牛不明所以,自是接了过去,又傻乎乎往如梅手中交了过去,如梅学了个乖,也不接手,只求饶道:“傻牛哥哥,你给双木哥哥,求求你,求求你。”
傻牛一个脸红,又往顾大郎跟前递了过去,顾大郎仍是不接,好一会儿待见顾青梧失了耐心,这才忽然接过,又很快递给了胡大春,胡大春筷子刚一到手,便听顾青梧喊停。
如梅逃过一劫,立时又拍掌欢呼,“是爹爹,爹爹输了,爹爹输了要受惩罚的。”
胡大春讪讪一笑,对着顾青梧道:“顾老哥,在下是个粗人,可不会什么吟诗作画。”
顾青梧也愣愣,恨恨看了儿子一看,心道算你小子好命,便又笑道:“胡老弟说笑了,听大郎说,老弟身手不凡,若是便宜,便请露两招让咱们瞧瞧,不知可否?”
胡大春将筷子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向四周抱了抱拳,即跃上高台打起拳来,底下人瞧得他招数颇有章法,出拳隐隐带着风声,便知这位是个行家,顿时叫好声一大片,更有甚者从怀中掏出银子扔了上去。
直有小半盏茶功夫,才见他收了拳脚跳下台子,招呼顾大郎等人,气势磅礴道:“继续,准备开始了。”
如梅正襟危坐,一脸期待的样子,正待行令,忽然只听边上看客试探的问道:“几位,不知我可加入你们这游戏否?”
顾大郎笑着道:“可以啊,这游戏便是人越多越热闹,若是诸位不弃,不妨同来。”言罢,便请茶童将店中桌椅推到边上,放了一圈长条凳,众人肩靠肩而坐,顾大郎和傻牛将如梅夹在中间。
只听胡大春喊了一声‘开始’,顾青梧便将筷子传了出去,如此往复三四圈,众人也学得了顾大郎拿番促狭,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茶楼,这个秋雨绵绵的季节里也算多了一丝安慰。
行过数圈,总算轮到顾大郎吃瘪,只听上边那人出其不意的喊了声停,顾大郎正拿着筷子戏弄如梅,只急得她哇哇大叫,听得上边喊停的声音,顿时顾大郎脸色一黑,如梅却霍地站起,笑着道:“双木哥哥,是双木哥哥。”
顾大郎站起身来,笑着向四周抱了抱拳,道:“诸位,今夜风雨突至,咱们有幸在这座茶楼里游戏,实乃人生趣事。在下这里有个小故事,正好此处方便,给诸位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