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省的高中生来说,特长是他们与普通学生拉开差距从而离大学更进一步的方法,其中一年一度的省级象棋大赛是教育厅专门为全省具有出众象棋才华的人所准备的。它对所有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开放,但需要高中里的有力举荐才能报名,冠军的奖励是很丰厚的,能够得到省重点大学的大幅降分录取资格,资格不能累加。
汉广今年打算继续报名。他初三时就跃跃欲试但没有被推选上,原因是不到高中没法参加,到了高一成功参加比赛,一路披荆斩棘,却在最后的决赛之时惜败给了一位女生,仅名列第二。他自幼学习象棋,从县里一直到市里都是轻而易举,难求一败,甚至不到十五岁就有人给他冠以“象棋王”的殊荣,谁承想最终还是止步于省级的象棋王宝座之前。他一直都忘不了当时的情景,那女孩彬彬有礼地入座,移子,起身致敬,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优雅轻松,仿佛不是在进行一场厮杀,而是在和友人进行交流。
“你真的很厉害,能和你对局是我的荣幸。”女孩向汉广伸出手,带着真诚的微笑。
汉广牢记着那个笑容和她的动人面庞。他第一次见到和一味追求胜利的人们不一样的棋手,她是真正地在投入其中享受过程。她这种高深的境界令汉广自愧不如,并且不知怎么的,总是对她产生向往的感觉。可惜的是,汉广一直没能得知她的联系方式,她就像仙子一样出现又消失不见。汉广只知道她的名字是楚忆,与自己同岁同级,但是来自不同的高中。
而此时此刻,正在象棋社团的活动室里,汉广居然见到她也来参加选拔了,他绝对不会认错那清秀如水的样子和那曾经紧紧相握过的纤纤玉手。他难以抑制自己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试探地上前喊了一声,“楚忆同学?”
女孩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并没有搭理他,而是继续和负责海选的红老师商讨着有关事宜。
“当然不是想参加就参加的啊,那岂不是乱了套了?”红老师对她说,另外又指着汉广,“他去年可是有着全省第二的成绩呢,要不然你和他来上一局,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如何?”说着她摆好一副棋盘,招呼两人坐下。
汉广不禁笑了,“老师啊,她可是去年的省冠军,那水平自然是顶尖的了,还需要质疑吗?”他这话是对楚忆的水平表示充分的信任,但心里还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下一盘来看看自己一年多来有没有什么进步。
女孩则是严肃地对他说,“这位同学,我真的不是什么省冠军,我根本没有参加过象棋王大赛。你要是想套近乎的话呢,我觉得咱们还是抓紧来一盘吧,我刚来这个学校要办的事情还很多呢,可不能跟你浪费时间。”
汉广无奈地沉默对局,可结果令他大失所望,面前的这个女孩不仅是言语冷淡,棋艺也比不上楚忆的顶尖水平。单不说她的棋路平淡无奇,就是从她着棋时的焦躁和大意也和楚忆大相径庭。这让汉广实在是难以相信,他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这一年多来疏于练习啊,怎么棋艺和以前差了不少?楚忆你......”
“你还要我说几遍?我们俩之前没见过,我不是你说的那个楚忆,我叫楚恬。”女孩更加不耐烦地回应。
听着这些话,汉广的眼中本来黯淡下去,但眼中又突然闪过一丝微光,这名字实在是太像了,就连样子也完全一致,要不是棋艺平平,他就丝毫不怀疑了。
红老师在观战后觉得楚恬不足以达到省级水平,就打算劝她回去好好学习。可楚恬的态度相当坚决,“我是听说了这学校的顶尖象棋水平才来到这里上学的呀!这比赛我一定得参加的。”
汉广也在旁边帮忙说服老师,“哎呀红老师,她绝对是热爱象棋的,还为了比赛特意转学到这里来培训呐!您看您就答应吧......”他一心急,脱口而出,“我来指导她,保证她的水平突飞猛进!”
这次居然是楚恬眼中放光,她对汉广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连声说着,“谢谢,谢谢你啊!”
红老师微微思考了一下,答应了他俩,“好吧,你以后既然是我们班上的学生,我当然也愿意你变得出色了。只不过这练习象棋也可费时间了,你不能把成绩耽搁了啊,要不然加了分又有什么用?”
“放心吧老师,我就是因为学习好才敢花时间来学棋的呐!我不光不会落下自己的学习,还会帮这位同学取得进步的!”楚恬一改刚才板着的脸,顿时喜笑颜开,转过头去,猛地拍了一下汉广的肩膀,吓了汉广一跳。
“老师您刚才的话......也就是说,楚恬同学以后就和我一个班了?”汉广惊喜地看了一眼楚恬,又试探性地向老师问,“那,我能不能和她坐在一起啊?刚刚不是说相互帮助学习吗。”
还不等红老师回话,楚恬就向他一摆手,“哎呀没问题,以后咱俩就是同舟共济的好同桌了!你别看我看似不好说话,实际上我和熟人可是很聊得来的。你就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好朋友了,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的!”
红老师也没想到楚恬这么好相处,也就稍微放宽了心,带着他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办理好一系列手续后,便领着楚恬到教室去和同学们见面。可没想到,哪怕是班长热情又友好地向楚恬致欢迎词,楚恬也只是礼貌地向她微笑,没有多余的话说,让班长有些尴尬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还嘀咕着一些不太好的话。
正当同学们觉得楚恬很是冷淡,或者说高傲时,她却高高兴兴地将书包一把丢到汉广旁边的桌子上,还轻快地和汉广打招呼。这让汉广有些措手不及,他一边回避着同学们好奇又疑惑的目光,一边小声对楚恬说,“啊呀,你别光跟我这么热烈打招呼,也得理别人的啊,你这样给大家的第一印象多不好。”
“这有什么吗?我就认识你一个,当然只能跟你打招呼了。”楚恬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再说了,我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谁脾气好谁脾气坏,当然不敢和人随便说话。”
汉广也要说什么,又顿了顿,想出门去玩一下,可脚还没迈出两步,就被楚恬拽回来按回了椅子上。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楚恬,正想问有什么事的时候,楚恬倒先盯着他质问起来,“想去哪啊,今天的作业写完了没?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学习,就要从现在开始认真起来。快点坐下,一会咱们还得练习象棋呢!”
汉广看着她那真诚的眼神,开始觉得她是真正的天真了,也不敢多问楚忆的事情,只是叹了一声,默默坐下来听楚恬讲题。其他同学则露出恍然大悟又很是邪魅的笑容,离他俩远远地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