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柯仍旧习惯性地派人去各大医院，诊所蹲守，或是警告，凡是有枪伤就医者，即刻举报。
顾柯深知这样做不会有什么成效，这么多天的对决，他对泰宗也算一知半解，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自投罗网。
要是他真的选择到医院疗伤，只会平白无故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消息自然没有逃过江小楠的耳朵，江小楠让如是调出泰宗进入黑市的画面。一张生猛的面孔占据两百零六块显示屏，江小楠訾目决裂，口中哀叹道：“他居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黑市，难道监控对他没有用。”
一个意外的发现勾起江小楠的欲望，难道是监控失效，江小楠断然不相信这个结论。他对自己的成果深信不疑，犯罪是数据库里有泰宗的信息，只要他出现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然而这次，系统像是崩溃一样无声静息。江小楠面带疑惑重新看了一遍泰宗，倏然睁大双眼，紧紧盯着泰宗衣服上的十方佛，一竖一竖拼接而成的十方佛，仔细看时就是一列条形码。
江小楠似乎想起什么，以前听人说起过人脸识别潜藏着巨大的BUG，只要借助一定的技术手段就可以突破人脸识别，致使系统报废。
泰宗似笑非笑，如是顿感莫名其妙说：“怎么了？楠哥。”
“没事，你知道泰宗是如何躲过监控的吗？”
如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显示屏下，凝视显示屏片刻，摇摇头说：“不知道。”
“给我拿笔和纸。”
如是不明就里从抽屉里拿来纸和笔交给江小楠，江小楠走到中央，两百零六块显示屏围绕在江小楠四周，“循环播放泰宗进入黑市的画面。”
如是轻击键盘，画面一帧一帧流过，随着江小楠左右仰俯360度无死角地随意更换角度。江小楠蹲下身子，紧紧盯着泰宗身上十方佛图案，用笔一点一点刻在纸上。
等画的差不多的时候，江小楠把纸交给如是，“把这个做出来。”
“好的，楠哥。”
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如是拿着成品交给江小楠，江小楠满意接过来，把它放在扫描仪器上分辨，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信息。
仪器反反复复扫描多次，始终没有任何结果。
“难道不对？”
能够算出这种条码避开监控的，已然超出黑客认知的上线，做这种条码不仅会代码，还必须要有深造的数学算法基础，一般黑客只学习代码，就算数学基础好的，也做不出来。
成功避开仪器扫描的，这个人的数学功底应该是教授级别。以数学算法掩盖条码，难怪仪器扫描不出来。
“不是黑客？”如是问道。
“当然不是，别忘了，你还保持着贝尔斯黑客大赛第一名的成绩，这个成绩至今没有人突破。你能做出来这种条码吗？”
“不能。”
“这就对了，你都做不出来，更何况别人。”
江小楠右手抚捋下巴上稀有的胡须，神思恍惚。
“不是黑客就是白帽了。黑客我第一，白帽黑客我就不一定了。”
江小楠恍然大悟，黑客是不可能做出这么有水准的条码，那就只能是白帽了。贝尔斯的白帽黑客，江小楠双目聚光，似乎不敢再想下去。白帽黑客要么在政府机关身居要职，给政府卖命，要么在企业维护网络安全。
“还有一种可能。”
江小楠转过头看着如是。
“大学教授，除了政府和企业，只有大学教授了，而且教授的级别完全有可能做得出来。”
所有的事情似乎渐已浮出水面，如是说的没有错，只有大学里的教授才能做出这么有水准，有难度的物件。
猛然间，江小楠感觉问题不会那么简单，这是一场非面对面的较量，如果如如是所说是大学教授的话，自己面对的将会是前所未有地强劲对手。
泰宗加上一个大学教授，正如给猛虎安上了翅膀，从心所欲。
“把所有符合白帽黑客资料都发给我，我要一个一个甄别。”
如是同时调动两百零六块显示屏，同时出现两百零六个人的信息，这样可以大大提高效率。
画面最终落在洛桑身上，江小楠刚看到一眼就找到那种许久未谋面的感觉。犹如多年不见的故人，陌生又熟悉。
头像的一侧附属着洛桑个人信息，江小楠大致浏览一下记在心中。从西域这么远的地方来了两个人，泰宗，洛桑。一个军团出身，一个大学教授，二人在贝尔斯所为何事。
现在江小楠并不急于抓到洛桑，他想弄清楚洛桑他们来贝尔斯到底所为何事，这远比抓到他价值高的多。
谁知道贝尔斯有多少个泰宗，多少个洛桑。就算抓了他们，还会有可能冒出来成百上千个泰宗，洛桑。
江小楠咬紧牙关，他从没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顾柯，警察知道了，只会增加办案的难度。他深信不疑的怀疑警察句里面有暗桩，要不然这么多年警察也不能连一起案子都侦破不了。
江小楠向前迈了数十步，“把三维打开。”
如是闻声不回，关闭所有灯光，里面漆黑一片。正中央上方的屋顶上多出一块直径约为十米的圆形灯盘，灯盘里面纵横交错，不停地来回变化，而地上形成的投影随着灯盘的变化不断更迭秩序。
灯盘连接着两百零六块显示屏，然后通过3D技术把监控画面投影到地上，江小楠只需要低着头就可以俯瞰整个贝尔斯。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他都包收眼底，一览无余。
投影在地上的画面里，高约一米，3D视感十足。江小楠抹去所有不需要的格局，只保留泰宗出没的那条路线。站在一旁，泰宗视线滚滚，画面缓缓向后倒退，最后停留在他原始出没的街道的拐角处。
“南岗。”如是突然大声喊道。
“不错，是南岗。”
江小楠又反复对了对洛桑的现居住的地址，上面赫然显示，南岗。江小楠微微一笑，这么多天的努力，终于挖出泰宗背后的老板。
江小楠有些愉悦又有些激动，人都已经找到了，剩下的就是摸清楚他们来贝尔斯的意图。两个人来贝尔斯好几年了，除了泰宗行动复杂之外，洛桑基本上没有什么作为，他一个大学教授，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教书。
突然，一个新的想法出现在江小楠脑海中，洛桑来这六年到底干什么。再则，自己手里没有证据证明那个十方佛条码就是洛桑所为，所有的只是自己的猜测，缺乏有力的证据。
就算有一天跟洛桑对簿公堂，也丝毫占不到任何便宜，更不能凭借自己的推测将他绳之以法。
江小楠侧着身对如是说道：“把有关洛桑的监控画面调出来。”
如是走到桌前，把适才洛桑的图片传到系统里，系统自动调出近七天洛桑出入的地方。江小楠紧盯着三维，思绪蹁跹，洛桑来贝尔斯有些年头，他想做的事情在这几年完全可以做完。
然而他却没有做，这些年基本上全部到大学里教书，一节课都没有缺过。而在他来过不久，泰宗也紧跟而至。
泰宗的所做所为江小楠能够理解，但是针对洛桑，江小楠心里没有一点底。如果近期两起案件是洛桑指挥泰宗做的，那么做这件事的意义何在，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江小楠越想越杂，越想思绪越紊乱。
如是站在一旁，一语不发，他知道江小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最怕别人打扰。一句不中听的话，会把他所有思绪打乱。
街上的监控画面接近三比一的还原，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江小楠沉思须臾，挺拔身体对如是说：“到饭点了，该吃饭了。”
如是愣了一下，“什么？”
“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心思做别的事情。”
从江小楠的面部神情上可以看出，此事非同小可，一般江小楠侦察案件的时候不出一刻钟眉目就会舒展，案件随之也就水落石出。
这次不同，江小楠眉目不仅没有舒展，反而更添几分雍容。
泰宗负伤回到洛桑住的地方，连门都没敲，直接从后院翻墙而入，他怕身后有尾巴跟来。泰宗跳窗户的声音，吓洛桑一跳，看着负伤的泰宗，洛桑问道：“怎么了？”
“事情有点棘手，在黑市被警察盯上了，不过没关系，那个警察被我杀了。”
“我让你做的事呢？”
泰宗脸色蹿红，深感罪责与愧疚。
“此地不宜久留，我已经为你选好了另外住处，放心，很安全。”
泰宗款款落座，洛桑用剪刀剪开衣服，帮他把子弹取出。泰宗面容淡定，若无其事跟洛桑侃谈。
“你呢？”泰宗侧着脸问道。
他知道自己的失败会带来什么，行踪暴露，居无定所，警察会彻查此事。自己出门时候麻痹大意，竟然没有绕过几条街在出巷口，而是直接从洛桑家出来。这无疑给警察指明了一条重要线索。
“我，你暂时别管，我有办法脱身，你先管好你自己，这些天没有我的命令不要轻易出来走动。”
泰宗点点头，因为自己的一个疏忽害得上司无家可归，深感愧疚。
“接下来怎么办？”
洛桑自顾给他包扎伤口，“你先好好休息，等伤好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泰宗感觉自己有些啰嗦，不好追问下去。
待洛桑给他包扎好伤口，泰宗趁着月色赶往洛桑给他早已选好住的地方。
一连几天，警察，江小楠都没有泰宗任何消息，仿佛他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有人欢喜有人忧，顾柯面对上级的压力，东奔西走，该找的人都找了，所有警察蹲守大街小巷，寻找泰宗身影。过去这几天，顾柯被逼无奈，差点就想随便找一个人冒充泰宗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李牧手臂缠着绷带，把命丧酒店的那两名女子的档案放在顾柯办公桌上说：“这是酒店那两个女子的档案，本来想着早给你，结果上次受伤后，这件事就耽搁了。”
顾柯脸色微红，要不是李牧用身体压住自己，现在自己能不能站在这很难说。
档案在他手中一页一页翻过，里面记载的信息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起初顾柯以为那两个女子就是傅少从酒店或者别的地方随便找的小姐解乏身体，而从调查结果显示，那两个女子是韩国人，除了境内信息，境外信息无从查起。
他突然想起江小楠之前跟他提到过的一个人物李道一，那个杀手跟李道一是什么关系？这几天一直忙于泰宗，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早就抛到脑后。顾柯重新收拾一下思绪，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
顾柯凝目踌躇，挥手招来刚从门口路过的警员陈诚，把档案交给陈诚并嘱咐他把档案交到贝叶巷33号江小楠手上。
陈诚胆战心惊接过档案，目不转睛，突然微微一笑道：“好的。”
穿过马路，走了几条街，陈诚瞻前顾后，诚惶诚恐，把档案打开，快速浏览一遍。继而又把档案装回袋内，如期交给江小楠。
洛桑坐在房间里无所事事，除了备会课，基本上上无事可做。陈诚看到档案里的内容，第一时间告诉了洛桑，信息的内容很简洁，‘酒店死亡的两个女子是韩国人。贝叶巷33号。’
信息的末尾落款处赫然写着一个英文字母X。
这是陈诚跟洛桑约定的唯一联系方式，落款处必须有X，如果少了X，也就意味着他出事了。
陈诚是洛桑得力学子，三年前洛桑带贝斯大学第一批学子毕业的时候，把陈诚收入麾下，通过关系把他送到警局工作给自己做暗桩。陈诚的官职虽然小，权利有限，但做事有头脑，深得顾柯赏识。
洛桑坐在电脑前，查到贝叶巷33号的住户信息对他来说并不难，几分钟的事。江小楠这三个字也从这一刻开始进入他的视野，二人之间的生死博弈由此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