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坊的门半掩着,宋疴在门外进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傻愣愣地杵在那儿,提着用稻杆子绑好的肉。
现在正是炊烟四起的时候,街上空落落的没什么人影,至多只有步履匆匆的过街者,无人注意到站在画坊外的宋屠户。
穿街的风从街那头张狂地涌来,沿街吹打着各色的招牌,发出或轻或重的声响,宋疴循声而转,那风快到宋疴跟前时却魔怔似地顿了下来,只轻抚上宋疴的脸,微掀起那粗布衣摆,旁边的门也稍稍被贴推开了些。门外的光侵入得更多了些。
宋疴不由自主地向里张望,隐隐看见了些放画的木架子。
这画坊里的墨汁儿味应该和书堂里的差不多重吧。脑中又浮现过幼时从门缝中瞥见的书堂的模样,刚学写字的孩童们嬉笑中把墨弄得到处都是,黑乎乎的脸,黑乎乎的衣裳,还有……
宋疴突然止住了回想,视线撤回低头左看右看,无处安放,他看着脚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上土的鞋,料想自己便如这土一般,画坊的人,就像,就像自己此时背对着的云吧,白白的,也应该,软软的。
不知多久后,门开了,开门的是之前来买肉的那位,笑骂着说怎么不敲门。
宋疴恹恹的,那姑娘也没放在心上,招呼着他进了门,宋疴也不抬头乱看,只低着头拖着步子,眼神失焦,直到……
直到那姑娘叫他停下,当着他面展了幅画。
画上那笑眼迸星的老人,不就是宋老二。
宋疴惊地向上前摸,发现自己手上提着肉,空手上可能存在油,尽管来之前他不知用抹布擦了多少遍,他还是赶紧收回了,万一,万一不干净呢。
但也只落寞了一瞬,看着画上近乎入神的人,眼角还有他都没数清的细纹,宋疴一时红了眼。
彩儿也没想到宋屠户反应这般大,忙补充道:“这画是我家小姐送你的,留个念想,你平时可要善加保管。”
宋疴连连点头,但又不知如何收着这画,还是彩儿体恤,用了几张洁白的“废纸”给他包着。
宋疴把肉递过去把画接过来。
“你家小姐在哪?”
突然想见见画坊主人,当面,感谢一番。
“啊?我家小姐?我刚服侍她睡下。”
这涌起的期望突然被淋了个透底。
“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