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幼留在了涂谡身边。
五年的时光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她耽搁的起。
如他所说,每日里也不过就是端茶倒水的。
不过这只狐狸实在是太过于吹毛求疵,喝茶必要用这浮玉山山阴处的泉水,还得隔水煮的滚开,才能用来泡茶。凰幼实在不大明白,隔了水煮水和直接煮水到底不一样在何处?他还要求茶水的温度不能烫口,又不能恰好入口,须得又得能散出热气儿来又得只吹一下就能嘬一口刚刚好,这又是什么毛病?
在凰幼给他泡了三盏茶仍旧遭到他嫌弃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团出一团火来烧滚了茶水,尽数泼在了他的衣衫上。
凰幼冷眼瞧着他一下跳了起来,慌慌忙忙地施法吹凉,一下没忍住,就冷笑着又给他添了一团火。
“你这小丫头,脾气大得很。”这只狐狸颤抖着手,指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指控道。
凰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原本她是只饮醴泉的。但多亏了她师父,师父是个惯爱饮茶的,倒叫她也习惯了饮茶。
但即便是她师父,也没这么多事事儿。
“你这么多要求,不若你按照自个儿的喜好,煮一盏来给我当个示范?”
凰幼斜着眼看他,见他一下说不出话来,这才很是满意地伸出手来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到底是九歌上神的徒弟。”
他轻笑了一声,捏了个诀儿,一阵青光散去,他换了一身青色的衣衫。
凰幼一下想起来,师父似乎很是钟情白色和青色。
师父她到底去了哪儿。
“你在想什么呢?”
凰幼正出神,就叫他晃了好几下。
“退开。”她打出一道火线,却被他轻巧躲过。
“好凶的小丫头。”他懒散散地倚在门框上,笑里藏着坏,“怎么,你想要同我打一架吗?”
“求之不得。”凰幼幻出灵剑来,摆出了阵势。
不过那狐狸却没动。良久,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可不同你打,你这将将渡了千年的小娃娃,我若同你打上这一架,赢了是我胜之不武,输了更是叫旁人说我连你也打不过。传出去怎么都是我面上无光。”
“这赔本儿的买卖,小爷才不做。”
这狐狸本就是狡猾,这成了精的狐狸更是滑溜。当真是流年不利,报应不爽。
报应?
凰幼一下明白过来,师父怕是去历劫了。
可是如今都要五百年了,也不该毫无音讯啊。
难不成……
不对不对,师父是那般厉害的神仙,怎么可能会出意外呢……
“你到底在想什么,这般爱出神可不好。”
这狐狸居然趁她想事情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
凰幼一下跳开,却不想给桌子腿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疼。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涂谡走到凰幼跟前,伸出手来,“起来。”
“不用你管……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节呢。”
这只狐狸一把就把她拽了起来,很是粗鲁。她从没见过这般做派的。
怪不得是只野狐狸。
凰幼一把推开了他。她这会儿怎么看这只狐狸怎么不顺眼。这狐狸这般能算计,难不成连他救自己这事儿也是他算计她的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凰幼又后退了几步,提剑指着他的胸口。
他伸手轻轻拿住她的剑尖儿,弯起了嘴角。
“就你这模样,我也没什么好算计的呀。”
凰幼仍旧紧紧盯着他,一言不发。狐狸这一族是顶狡猾的,何况坊间更是传闻狐狸是尾巴越多越精明的。
她不敢大意。
“我是很奇怪的,怎么我在你眼前儿老老实实的,你却总觉得我要算计你呢。”他仍旧笑着,“我这皮相该是不差的呀。”
明明是皮相太过招摇。凰幼腹诽着,瞪了他一眼,把剑收了回来。
“九歌上神的弟子,果然是有几分傲骨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凰幼微眯了眯眼,盯着他,十分防备。
他提过师父好几次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对,凰幼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要冷静。她如今怎么这般风声鹤唳的。
亦不是,师父收她为徒并不曾大告四方,如今知道她拜入昆仑宫的神仙也不过是那么几位,怎么可能连一只乡野里的野狐狸都能这么清楚。
这狐狸果然有古怪。
“我晓得你在想些什么,你与其在这儿瞎猜,倒不如正正经经地问我一问,说不准我就想说真话了呢。”
他笑得很是诡秘。
“你到底什么来历?”
“青丘涂山氏涂谡。是涂樾上神的侄子。”果然如此,凰幼松了口气。她就说,涂姓明明是青丘九尾狐族的王姓。
“涂谡仙君。”既然他说了真话,她也就收了剑,冲他拜了拜。她们昆仑宫里出来的,可不是那等不识礼节的。
“你同我家师父很熟吗?”
“不曾见过,只是神往久矣。”他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坐了下来,“不过我却是见过你很多次了。”
“我?仙君同我开玩笑吧。”这狐狸,果然油嘴滑舌的很,也不知涂樾上神那么深明大义的,家里的侄子居然这么个滑溜物儿。她倒觉得有几分家门不幸的意思了。
“不曾。我常去瑶池串门儿的。”
果然是一派胡言,她自问也是瑶池的常客,怎么从不曾见过他?况且既然常去瑶池仙境怎么可能没见过师父!
“不过我却是知道些什么。”他卖了个关子,一字一顿,说得很是慢慢悠悠,“是关于你家师父九歌上神的。”
“你可是知道我师父去了何处?你知道多少?她现在可还安然无样?”
凰幼接连问了三个问题,问完便紧紧盯着他,不愿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你可知道魔族有个魔君名唤花朝的?那花朝君上同九歌上神可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又可知,那花朝君上是七万年前一下冒出来的?早年里众人皆知这魔族大君只有小君一个妹妹,次君可是早就死了的,怎么平白就活了过来。”
“你相信这是巧合吗?”
凰幼一下愣住,她从不知这些,从没人同她说过。
“你是如何知道的?”凰幼蹙起了眉毛,语气不自觉地变得低沉。
他伸手拖着腮,慢悠悠地,很是不经意地,道:“我可从来不是个乖觉的。这等秘事,我自然是偷听来的。”
“你是说这与我师父此番的不见踪影有关?”
“我可没说,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呢?”
他那一双桃花眼里盛满笑意,真的是多情的模样。
“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凰幼有点想打人,这涂谡分明意有所指。
“谁叫我心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