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张山海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刚刚在军部会议室，张山海又见到了王玉成大校。王玉成给张山海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北部战区陆军参加军委组织的营连职军事主官的集训有两个名额，他是其中之一。
回想王玉成跟自己所说的话，张山海仍是觉得这事儿有些不真实。
一般像这种军委组织的各兵种汇集的集训，可以代表陆军的人选都是在像G旅团那样的王牌主战部队里选拔，他们工程团根本就没机会。可是这次，就俩名额，他居然是其中之一。若不是车里还坐着团长韩学荣，张山海都能“哈哈”的乐出声来。
军委组织的集训一直被认为是含金量最高的，纵观历年各单位选派的人那都是军区里重点培养的对象。说的再直白点，能搭上这班车，那意味着你进入了部队最核心的人才体系，不亚于在国防大学转了一圈。国防大学啊，那是我军培养高级指挥军官的摇篮！所以培训回来的，只要不犯大错误，团职那是稳保的。
所以当这次培训的指标下达各战区后，凡是在推荐上能说上话的人都动起来自己的小心思。
只是北部战区这回有了一个变素，就是王玉成。
王玉成来自是军科院战略研究所。这个战略研究所被誉为“我军军事思想与理论的孵化器”，历次军改中一些方向性的政策都来自这里。
王玉成这次到北部战区是肩负使命的，对这次集训人选他有绝对的话语权，正因如此他在人员选择上也是十分的谨慎。
从收集战区后备干部的第一手资料，到深入基层对推荐的十多个营连职军事主官逐个谈话，折腾一圈下来最合他心意的只有张山海。
只是王玉成面临的阻力也不小。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可还有句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呢！所以对王玉成的决定，多少人跟他拍过桌子，有人甚至在战区党委会议上说王玉成这个“外来的和尚”不了解具体情况，想以此把张山海给换下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最后有人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把人叫出来，当面考核一下。
这哪里是考核啊，完全就是恐吓！
虽然是电视会议，可面对满屏幕的大校将军，人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尤其是这些人一脸严肃的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你，让你后背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知道下一口气是应该呼还是应该吸。
这是考验你真正实力的时候，在这种威压之下，牛鬼蛇神尽显原型。
张山海是有准备的人。张玄海翻译的十多篇外军资料张山海是校对人，校对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在过程中他结合学习的心得对自己七年的带兵经历进行了总结，并将所学与工程团的实际情况相结合重新调整了训练《大纲》。有这一系列的准备，张山海有了底气，即便是面对考核组提出的一些关于合成作战的问题，张山海也能讲出自己的见解。
相比其他人，张山海整个考核的过程可以用“气定神闲”来形容。他的名额问题就此确定。
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张山海心中唏嘘不已，人生际遇亦如此，谁能知道哪处风景会吸引住你的目光呢。
王玉成无疑是张山海的贵人，可究其根本张山海最大的贵人应该是张玄海，那个一来就给他惹了无数麻烦的人。没有张玄海弄的论文，张山海引不来王玉成这位大神，包括那个焦阳，如果不是之前跟焦阳以问答的形式进行交流，张山海不会对合成作战的认识那么深刻，这才让今天的考核顺利过。
“那个名额要是给他就好了！”想到那个素未谋面却交情匪浅的焦阳，张山海心里一阵惋惜。这次战区陆军的两个名额，自己占了一个，另外一个听说被特战大队的人拿走了。而且据王玉成透露对方还是个高学历人才。
“看来这次集训的竞争也会很激烈啊！”张山海深深呼出一口气，目光又转向车窗外。
---------
临近正午，焦阳领着张玄海从军转办的大门里走了出来。拐了个弯走进一家回民饭店里。
“我跟你说，这家菜的味道真的很不错。”坐在位置上，焦阳跟张玄海介绍了一句，转头对一旁的服务员说道，“我要一个羊杂锅，炒菜来溜肚片、扒口条、焦熘胸口；主食四屉烧麦，要牛肉的；再来两张羊肉馅饼。这就些，快点上，我们着急！”焦阳一口气点完菜，然后非常自然的把菜谱交还给了服务员。
“咋地了？”看到张玄海目瞪口呆的表情，焦阳笑着问道。
“突然觉得养你好费钱啊！”张玄海觉得自己是见识过焦阳的饭量的，可跟今天一比，张玄海觉得好像当时焦阳还是有保留的。
“没那么严重，我是有啥吃啥的，苞米面大饼子也能养活我！”焦阳说话的功夫，手里的电话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
“人家回信了！”焦阳看着信息说道。
“问到地址了？”
“嗯，先吃饭，吃完再说！”焦阳说完收起手机，快速的给张玄海布置碗筷。
可张玄海现在真的是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为了孙佳哲的事情他们跑了一上午，但是结果并不好。
军转办确实没有孙佳哲的名字，这说明孙班长去年没有被安置而是被复员了，这让张玄海替孙佳哲感到可惜。孙佳哲属于“特殊人才”，若是按以往凭孙班长那一身过硬的拆、爆本事，进个地区刑警队是没有问题的。
但可能齐鲁去年的安置形式真的很严峻，安置机关依据政策规定以孙佳哲服役未满十二年，且服役前是农业户口这两项条件，将孙佳哲的材料移送到了地区人武部。
张玄海又从人武部打听到，孙佳哲复员后，在老家买了十五亩的作业地，种植精品蔬菜。
但是今年年初，中央出台整治非法占用农业用地的政策，孙佳哲的大棚作业地也在整治范围里。面对执法人员，孙佳哲不但不配合，还聚众阻挠，双方僵持过程中，孙佳哲更是极端的带人打砸了农业新区办公室，给新区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带来巨大威胁，其性质非常恶劣，影响十分不好。偏偏孙佳哲又赶上了全社会扫黑除恶的严整行动。他的做法已经被定性为扰乱社会治安的黑势力，材料已经上报省厅了。人武部也准备拿孙佳哲的案例当反面典型，对今年复员人员再进行一次法制教育。
一想到这些张玄海的头都大了。她是相信政府的，可是不见到孙佳哲，听他亲口跟自己把事情再说一遍，张玄海不死心。
只是孙佳哲已经被刑事拘留了，张玄海是见不到的。那就退而求其次，张玄海让焦阳帮忙打听一下孙佳哲的住址，听听家属怎么说，也行啊！
张玄海心里正想着，耳边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
“老哥，你要是信兄弟，这安置的事情就算了！”声音是从身后那桌传来的。
“为啥？”一个听起来很憨厚的声音问道。
“哥，我比你早退伍两年，这里水多深我清楚！”
“不会吧！”可能是有些吃惊，憨厚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怎么不会！现在安置政策都是货币化了！”
“可俺当兵的时候是签了安置卡的。”
“安置卡那是老黄历了，哥你可以去问问，现在人家执行的是新的安置政策！”
“我就是为了这个才请假回来问问的。人家工作人员跟我解释的很清楚，现在是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安置卡他们认！”
“没错，他们不敢说不认！兄弟我把话撂这儿，你再去找那个工作人员问他，他敢不敢打包票，拿着安置卡的百分之百给安置工作。”年轻的声音说道，“哥你是有心眼的，知道退伍前先回来问一下，有多少临到退伍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到民政全都傻眼。”
“我不一定非要事业编，企业也行，民企也行！”憨厚的声音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我跟兄弟你不一样，我有老婆和孩子！”
“哥，不是我说你，你看看现在的社会，拿着大学文凭的有的是，人家工作还没找落呢，像我们这样的，要文凭没文凭，要技术没技术的人，谁要啊！再说还有转业的军官呢，还有那些满十二年的老兵油子呢，你算算怎么能轮到你！咱再退一万步，就算是给你安置了工作，那位置你敢去吗？”
“为啥不敢啊！”
“都是些效益不好的，或者是马上要倒闭的！你去了，再出现失业的情况，人家就不再负责了，因为人家的安置任务已经完成了，到时候你工作没了，我嫂子咋办，我侄子咋办！”
“那听兄弟的意思，这安置不能选了。”
“哥，你信兄弟的，你别这些有的没的，直接拿钱，咱自己创业！”
“满打满算也就十几万！”
“你是三期吧，应该比这个多。”
“再多能咋地，我不能坐吃山空啊！”憨厚的声音没了主意。
后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借着去邻桌拿纸巾的机会，张玄海站起来扫了后桌那二人一眼。都是三十岁上下的年纪，可能是被岁月摧残的太狠，其中一人有点谢顶了。
再看两人手边已经摆了四五个空酒瓶子，可桌上的下酒菜只有一碟子陈醋菠菜花生米。
张玄海坐下来继续听。
“哥，要么你再考虑一下我这个买卖？”
“你那个，有货源，有渠道听着不像是传销！”
“大哥你想啥呢，兄弟能拉着你干那个嘛！”
“那既然你这都是现成的了，那要我干啥啊！我手里的这些货真的都是高端的，面向的都是五星级那样的高端大酒店。大哥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好东西推进这些大酒店里。”
“既然是好东西，那人家肯定会买账的，还用我推！”
“是，我们的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可这里面有个小问题。我们的这些东西没有海关的检验检疫！”
“走私！”听到这儿，张玄海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但却看到对面的焦阳低着头，伸出食指轻轻的挡在自己的嘴唇前。
“那为啥不办呢？”
“我跟大哥说句实话，如果我办了手续，这些东西的价钱就不止会翻两番！”
“价钱翻番这是好事啊！”
“但我们挣钱的空间就没了。”
“我没明白！”
“这么说啊，你看这花生米手续齐全的，在大超市里十块钱一斤。进了大酒店做成陈醋菠菜花生米，能买二十四，出去酒店日常消耗啊什么的，一斤纯挣六块钱。但如果用我们的，都是一样的花生米，只是缺少个别的手续，进价只有三块钱一斤，大哥我说的你明白吗？”
“你的意思是酒店的花生米说是十块钱的其实进价只有三块钱。”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可这个事情我找谁谈啊！”
“有些大酒店的后厨都是个人承包的。”
“他们能相信我们东西吗？”
“这个就要靠大哥您了！哎，我跟大哥说实话，有时候碰到的人说话确实不好听。”
“这个不怕！不瞒兄弟，眼看就要回来了，我想了很多，我当下重中之重就是挣钱。你说的的那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就是张脸皮嘛，老哥我舍得出去。”
“哥你要是能这么想，这买卖咱兄弟俩一定能干成！”
“要报警吗？”出来饭店的门，张玄海问道。这顿饭张玄海真的是吃的是很揪心。
“自己的劫自己历，谁的生活都不易！”焦阳却没受一丁点儿的影响，满意的摸了摸自己肚子，“走吧，咱们还有自己的事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