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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陆昕梦见了妈妈,还有应亮,不知怎的,妈妈一直在对着应亮哭,她怎么劝都不行。迷糊间,只觉得有人正轻柔的拨弄着她的头发,她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正想睁开眼,晨光透过落地窗前那虚掩的窗帘斜射进来,刺的她的睫毛颤了颤。陆昕抬手想挡,可两只手压了一晚上,这会儿针扎似的发麻。当昨晚的一切闪进脑海,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去看床上的那人。却见景然已经坐了起来,唇角微微上翘,正看着她。

“昨晚是不是吓到你了,顾诚不是在吗?你怎么没有回家。”景然边说边揉了揉陆昕被压红的半边脸。

陆昕点了点头,不否认昨天晚上自己的惊魂未定,看着她还是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一阵抽紧:“你感觉好多了吗?”

景然顺手把落在脸庞的头发挽到了耳后,像是想要安慰陆昕,说:“已经没事了,放心吧。”

陆昕噘着嘴,刚想说“我现在信你才怪呢”就感觉身旁站了个人,她往旁看去,是顾诚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边上,问:“小姨,你的护照呢?”

景然的神色更黯淡了几分,看着自己外甥时候的眼神都满是恳求,“顾诚,我---我还没想好。”

可您的病由不得您想好了,”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色边框眼镜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看了眼屋子里的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一脸病容的景然身上,叫了声阿姨。

陆昕一眼就认出是昨天从急诊室出来的那个年轻医生,这会儿没穿白大褂的他,外表反倒给人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景然叫他周淳,又客气的跟他道谢。周淳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微微弯了腰,三根手指按在了景然手腕处,又瞟了眼对面墙上的挂钟。

陆昕又开始紧张起来,再也坐不住,索性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周淳。

许是陆昕这一站刚好挡住了有些刺眼的光芒,周淳朝她看了眼,而他眼里的讶异陆昕尽收眼底。

周淳挑了挑眉,又去看顾诚,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景然和陆昕都听到他问:“洁癖好了?”

陆昕不知其意,反倒景然一开始还不明所以,顺着周淳的目光看了看顾诚又看了看陆昕,接着,那大大的极灿烂的笑容在景然的脸上荡漾开来。

陆昕目瞪口呆的看着景然突如其来的笑,结结巴巴的问她:“怎么---怎么了?”景然笑着摇摇头,神情满是愉悦。

没听到顾诚的回答,周淳又问了一遍,顾诚睨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多事。”口气冷冷的。

显然,周淳的话顾诚和景然都听懂了,唯独陆昕还是不明所以,但她知道,周淳问的肯定和自己有那么点关系,不然景然也不会笑成这样,但她就是不明白,难道是俩人站的太近了?陆昕不自觉的去看俩人之间的空档,看着中间那一拳半的距离。

没挨在一起啊!找不出问题所在的陆昕又恼又急,看着周淳收起一脸坏笑,从景然的手腕处收回手,对着众人说了句:“还可以。”

景然松了口气,说:“那我……”

“阿姨,我还是和我父亲一样的建议,真的不能再拖了。”周淳抢险一步截住景然的话,一本正经的说道。

陆昕从顾诚那句护照开始,再联想之前景然的话,就多多少少猜到他们的用意。她低头看景然,见她咬着唇不知在想什么,性命攸关了她还在犹豫。

陆昕拉着她的手摇了摇,景然转头看着她,陆昕说:“你就听他们的吧,什么都没有健康来的重要,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

景然看得出陆昕的目光很坚定,她的内心也在不断挣扎。三个人都安静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景然点了点头。周淳迎上顾诚的目光,说:“你抓紧,我这边边可以快。”

那天,陆昕又上了顾诚的车,俩人一路无话的朝景然的住处驶去。只因为临走前,景然拜托她替她回家拿一些换洗的衣物,而顾诚正好也要去拿景然的护照。

景然的家陆昕从未去过,只知道是离书店不远的一个老小区,房子不算很大,装修的也很普通,只是布置上很用心,处处透着主人不凡的品位。

陆昕跟着顾诚进了卧室,各自分头找着东西,等陆昕收拾妥当,发现房间里早没有了顾诚的身影,走到外间却听见厨房内传来声响。陆昕狐疑间,就见顾诚端了两个盘子出来,看见站在客厅一副呆呆愣愣表情的陆昕,只淡淡地说道:“吃早餐。”放下盘子又转身进了厨房。

陆昕垫着脚前倾了身子朝桌上看去,白色金边的骨瓷盘上,各摆了两个松饼、一些炒蛋和西蓝花,简简单单却让人莫名的有食欲。她连忙转身去洗手间洗漱,在镜前抬头看到自己模样的那瞬间,她终于明白周淳的话和景然的笑。

是顾诚的衣服!陆昕有点发怔的看着身上的外套,耳边全是周淳的那句话,犹豫了半天,她还是脱了下来,小心翼翼拿在手里走了出去。看到顾诚已经坐在餐桌旁,长长的手臂搭在桌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从洗手间出来的陆昕。

陆昕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就走快两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抬头就撞上了顾诚略带探究的目光。

陆昕觉得自己脸红了,她吞了吞口水说:“顾先生,我……”

“吃饭,别说话。”顾诚一边拿起叉子一边打断她。

陆昕想道歉的心瞬间被浇灭,她跟着拿起叉子叉了个松饼咬了一口,只觉得软糯甜口,边嚼边答道:“哇,好吃,顾先生你……”陆昕夸到一半,抬眼看到顾诚微皱的眉,后面的话不知不觉就含糊不清起来。

陆昕用不惯刀叉,也觉得自己发出的声音分外刺耳,看着坐在对面吃的随意却处处优雅的顾诚,不由得就想起之前靖娇说自己吐他一身的话,现在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有洁癖,陆昕嘴里的那一口怎么也咽不下去。

仿佛感受到她毫无遮掩的目光,顾诚抬头扫了她一眼,问:“我脸上有字吗?”

陆昕点点头,决定拍拍这位爷的马屁,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恩,写了4个字。”

顾诚眼风一扫,索性放下刀叉,单手支额地瞧着她准备听下文。

陆昕舔舔唇,挤出一丝自认为很诚肯的笑,一字一顿的说:“秀色可餐。”

顾诚没说话,只是陆昕觉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个神经病,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挫败感,她把叉子重重的插进松饼,再也不看顾诚,闷闷地自顾自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洁癖,上次吐你一身,这次又穿你外套,那个洗衣费我出吧。”

顾诚仿若充耳不闻,只是嘴角略略上扬,盯着那个被陆昕扎了好几个洞的松饼,不咸不淡地回应了句:“有病吃点药,没病多吃点饭。”

听他这样暗讽自己,陆昕恼怒的瞪着他,又听见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站起来拿起陆昕放在边上的袋子就往外走。

陆昕拿起叉子就在半空中挥着佯装扎他的样子,不料顾诚转身,把身后的一幕尽收眼底,陆昕一阵脸红,讪讪的收回手藏在身后。顾诚微微偏头,说:“把衣服洗干净。”

陆昕忙不迭的点点头,咬牙切齿的目送他开门离开。

等陆昕到店里的时候,小沈已经招呼了好几波客人,陆昕看着偌大的一家书店,想着景然的决定,心中很不是滋味。

忙了会儿,陆昕才发觉小沈的不对劲,还是很不对劲,一上午对她不是横眉竖眼就是冷冷淡淡。趁空闲,陆昕拉着她就问:“你今天怎么啦?”

小沈白了她一眼,拿过一淘箩的西红柿准备切片。

陆昕一把按住她的手,刨根究底:“你倒是说句话呀,怎么这么不高兴,难不成你昨天回去被你妈骂惨了?”

小沈瞪着她,没好气的问:“你昨天是不是在医院呆了一晚上?”

陆昕点点头,小沈又问:“那,那个景然姐的外甥是不是也在。”

陆昕仿佛明白了过来,露出一脸坏笑,又开始戳着小沈的腰,“天呐,原来我们小沈这么快就芳心暗许了呀。”

被陆昕一语道破,小沈脸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她挥着陆昕戳过来的手,堵着气说:“走开走开。”

“你知道他也在,你怎么还走了呢,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陆昕说着把水果刀递了过去。

小沈噘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又不是我想走的,是他让我走的。”

陆昕还没说什么,小沈突然跺了跺脚,满脸愁容地说:“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我妈那通电话的缘故,觉得我太吵,还有我妈咋咋呼呼的,很反感很讨厌我了。”

陆昕噗嗤一笑,摆着手说:“他那种脾气,说句话都能把人噎死的,我估计他看谁都讨厌。”

“他也讨厌你?”

陆昕有时候一直在想那时候自己到底怎么吐了顾诚一身,可偏偏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应该很讨厌我吧。”

这么一说,小沈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不少,还凑过来跟她说:“我今天来店里的时候瞧见你前男友了。”

陆昕洗杯子的手就这么顿在哗啦啦的水柱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小沈继续在她耳旁嘀咕着:“就在咱们店前面的拐角处,你说她是不是来找你的?我觉得是,我看他就一直往咱们店看着,要是说路过也太牵强了不是。”

陆昕默不作声地继续洗着杯子,可脑子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应亮的脸。

小沈斜瞄她一眼,心中一动,试探得问:“你不会心里还有他吧?”见陆昕不答话还是闷头干活,小沈一把关了水龙头,把头伸到陆昕的眼皮子底下,一本正经的说:“你可别犯傻,见异思迁的男人不好,他配不上你陆昕。”

这样的眼对眼,这样认真的样子,陆昕还是第一次发现小沈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你放心,他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位置了,我要腾出来,给别人。”陆昕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转头看着窗外,看着那日头渐渐隐入厚重的云层,告诉自己:应亮,你有你的光,我也会有我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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