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依旧是上午十点,严绯睡足四小时就起来了。
她需要的睡眠时间其实很短,张智芃说过这和她的身体状况有关。肉体和灵魂是靠鬼气维持的封印强行维持的,导致她的身体生长有些滞怠,个子矮小瘦弱,手脚冰冷,血脉运行不畅,吃得少睡得少,半人半鬼。
往常,满说她没什么食欲,就是稍微多吃点,肚子也要胀气难以消化。如今可以用红气随时消耗掉,多吃点倒也无碍了。
涂临江早就在客厅里等着她了。
涂临江是单身,房子里女人的用品倒是不少,想来严绯的光临入住或多或少也对他造成了一点不便,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这种事随随便便就可以解决。
严绯此时已梳洗完毕,正拨弄着衣柜里一大堆的新衣服不知道穿哪件。都是涂临江叫人买来的。那采办大概是觉得小姑娘就喜欢花枝招展的样式,买来的全是这类。
严绯艰难地选了一身相对朴素点的,穿上。走出房间,接过涂临江递过来的外套,埋怨着说:「那些衣服我不喜欢。」
「喜欢什么样的?我叫人再去买。」
「素一点,不要那么多装饰。运动款,方便我打架。来几身全黑的带兜帽的,方便夜里用。再有就是……」严绯摸摸下巴,思考着需要的东西「鞋要粘扣的,鞋带的有松开的危险,要杜绝。」她突然想到张智芃和杜胥的贴身小包,补充道「对了,最好能给我弄个小腰包,结实点的。」
「小意思。」
抵达东南总部的时候时间刚过八点。
严绯由涂临江带着到餐厅吃早饭,路过的人无不向二人投来复杂的眼光。
涂临江略微压低声音:「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
严绯看看他们,赞同的点点头。
涂临江忍不住想笑,这回把声音压得更低:「想必那些北部的老家伙脸上会很不好看吧,他们今天的脸色肯定更难看,哈哈。小绯,你开完会可要给我好好描述描述。」
严绯也嘴角上扬,无奈地点头。
涂临江很快吃完,他让严绯慢慢吃,自己先去见顾少峰。
抬头看一眼餐厅的挂钟,时间还早,严绯又叫了盏浓汤低头坐着慢慢喝。一个颇为高大的身影将严绯完全覆盖在阴影里,严绯瞧都不瞧,把汤匙往嘴里一送,含糊着说:「淮先生,早。」
顾淮也像个老熟人似的一屁股坐下,丝毫不客气「你怎么做到的?」
这真是个一两句话难以说清楚的问题。
「就那么做到了,我不是非人吗?」
顾淮听她这么说,颇觉尴尬「你怎么还在生昨天的气?」
严绯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有没有,昨天跟您聊完,后来想想承认自己是非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不是说“非人也未必是坏事”吗,你可能忘了,我可是记得清楚。」
「想不到你真的在帮三清会。」
「跟您保证过您我会上心的。」
顾淮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诧异着睁大眼睛。
严绯看到他的样子,态度认真道:「淮先生认为我昨天说要回报您的理解,是说着玩的吗?」
「只是…为了这个?」
「当然还有回报涂先生。」
顾淮难以理解「不该是涂临江回报你吗?」
严绯摇摇头「我养父告诫过我,不要因为自己帮过别人就指望别人反过来帮自己,不管当初伸没伸援手都是自己选择的。」
顾淮在认真听,严绯也说的认真。
「帮助不分大小,您可能觉得救命之恩了不起,对我来说,可能一句话一个笑容一个决定就很了不起了。」
顾淮许久没有说话,严绯也低头喝汤。
幻夜也在听严绯说话。
总感觉弥生小姐灵魂解封之后阿绯也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说完全没影响是不可能的,难道弥生小姐的灵魂当时异常的冷静不是因为一门心思救女儿,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吗?
说起来,阿绯也没像自己想象中的出现大幅情绪波动,虽然解封之前自己曾经让阿绯答应自己保持冷静,但以以往的情况判断,她除了很难过,不觉得冷静过头了吗?
会议室。
集会第三日。
严绯的左手边仍然是顾少峰,然而右手边却新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刘先生。
这人看也不看他,只顾低头敲击电脑。严绯瞥了一眼,完全的盲区。
顾清雄到场,所有人站起来,又被他挥手再次落座。他向刘先生点头示意了一下,昨天严绯拍下来的照片被投放到幕布上,会议室上下一片躁动。
顾清雄转向严绯,心情十分愉快「严丫头,你昨天回来得晚,老头子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顾少峰立刻道:「您不要这么说,如今她已经是三清会的人了。」
顾清雄微笑着摇头:「诶,不能这么说,严丫头,你是有功之人,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要什么?从来没想过!
说起来,自己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这些年自己脑子里除了严留山一人,想要的喜欢的也唯他一人而已,其它的完全没考虑过。
【说吧,阿绯,你想要什么?】
所有人都在等这个低头不语的少女,略微停顿了一会儿只听她轻轻说:「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
她勉强挤出笑容,回应顾清雄的好意:「谢谢您,正如峰少爷所说,这是应该的。」
【阿绯,你真的进步了,顾少棠的颜色可不好看。】
接下来讨论的自然是“治本”。
顾清雄让严绯直接说自己的想法。
严绯也有些问题要问:「罪证都是些什么?」
顾少峰向她侧身:「现在的问题就是,只知道有,但不确定有什么。」
严绯也看向他,点头:「昨天听您说,有卧底泄密。那我们就把罪证也分为治标和治本两部分,怎么样?」
顾清雄语气沉重:「卧底我们一直在摸,也抓了两个,但这些人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彼此身份。我们用了很多方法,一直在查。」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无从着手。
顾少棠难得开口说话:「你还是先关心罪证的事吧。」这句话是对着严绯说的。
严绯回看他一眼「不知道有什么,就只能先查一下。」
顾少棠:「怎么查?」
严绯:「我不知道。」
各堂主嗤声一片。顾少峰眉头紧锁脸色不善,他看向严绯右侧的方向:「阿慎,说说。」
「入侵系统。」
严绯和幻夜都没想到是他说话。
严绯想起来了,这个人涂临江说过一次,叫刘慎之。于是忙把目光转向他,只见他冷冰冰扫了自己一眼:「严小姐擅长潜入,是吧?」
「是…」
「防火墙从外部入侵做不到,但如果…」他拿出一个随身碟,「能够直接插入设备,病毒就能被顺利植入,这里面藏了我特制的程式,系统账号密码根本不是问题。入侵后,只要给我几分钟远程操控,就能找到和咱们有关的所有资料全部销毁。」
他顿了一下,带着绝对的气魄补充道:「无法恢复。」
「但是,需要直接插入指定的电脑里。做得到吗?」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挑了一下眉。
严绯想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疑惑:「指定的电脑,我怎么知道哪台是指定的电脑?」
「我远程指导你。」说着,刘慎之从座位旁又拿出一个设备,看上去是个风镜或者潜水镜的眼镜「你只要戴上这个,我就能同步你的视野,并随时和你通话。」
「我的视野?」严绯嘴角不自觉弯出一个大大的邪魅笑容「好啊,希望到时候不要吓到您,刘先生。」
听到这句话,刘慎之眼底的东西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