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留山失踪的第五天,也就是离家的第七天,严绯幸而没在这一天发疯。
几天来都没吃一口东西,脑袋一阵发昏,每天都去巷口等着,再不吃东西就要坚持不住了。
昏昏沉沉地打开冰箱,眍?的双眼混乱地扫着能吃的东西,然后看到宁昊前段时间拿来的梨罐头,严绯把罐头一把抓了出来,用力一拧瓶口,拧不开……又拧了两下,连日来没有进食加之贫血体质,手上虚浮无力。
她气,仿佛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恨得胸口都快炸了,她发了狠,憋一口气使出全身力气就当自己是在拧断别人的脖子,“啵”一声,盖子被拧开了。
严绯咧嘴笑了一下,这一放松,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猛得一把扶住冰箱,手中的梨罐头应声落地,玻璃罐子没碎,可汤水撒了一地,随着汤水滑出来几块糖水梨。
严绯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想蹲下来捡瓶子,刚一个屈身就眼前一黑,“扑通”跪在地上。心脏狂跳——
‘快不行了!’
她用力抓紧胸口的衣襟,另一只手抓起歪倒在地的梨罐头仰头一阵猛灌。
冰冷的糖水顺着咽喉直流而下淌进胃里,严绯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罐糖水一饮而尽,终于呼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手一松,罐瓶又歪倒在一边。
她就坐在那。良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就倒在地板上睡。再醒来,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
撑着地坐起,入目便是地上的一片狼藉。严绯摇摇晃晃站起来,先把瓶子拎起放到餐桌上,又晃晃悠悠走去厕所拿拖把,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
五天并不长,但这和以前不同,严留山明确说了第二天就回家,可他没有回来。他甚至没有给严绯留钱,这就说明:出事了。
五天,五天可以发生很多事,五天,人都臭了。严绯不敢想,呼吸又急促了起来,眼泪才刚流干又要夺眶而出。
她一边墩地,眼泪一边“吧嗒吧嗒”滴落在地上,视线一片模糊,也不知道墩干净了没有。墩着墩着,又是一股无名火起,一把扯掉冰箱上的盖布胡乱向自己湿漉漉的脸抹去。
“啪”,一个东西应声落地。严绯狐疑了一下,又用力抹了几下眼泪,蹲下身捡起掉落的东西。
‘这是,存折?严留山藏在这里吗?以前我洗盖布的时候怎么没见过?’
严绯翻开存折,扉页里夹着一张纸:000079。这是什么?密码?纸张凸起的纹路印出背面还有字,严绯翻了过来。只见上面是严留山的字迹,写着一封短信:
————
孩子,
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只是一道挡不了风的墙,一顶遮不了雨的棚。
将来的路怎么走,还是靠你自己选。
但你记住,在黑暗中心生怨念的人,会变成怪物的样子。
————
……
夜总会。
门口抽烟的男人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干嘛呐!知道什么地方吗闷头往里闯?」扬起夹着香烟的手,点指夜总会的霓虹招牌。「这儿是你个丫头该来的地方吗!」
少女气喘吁吁:「严……严留山在吗?」
男人皱皱眉,「你是他什么人啊?」
「我是他女儿!」
「哦!」男人掐灭香烟,「你是小绯吧!来,先顺口气再说。」
严绯喘道:「他在吗?」
「好像请假了吧…有几天没见人了。」看少女满头大汗捂住胸口,不知是急的还是跑的,男人忙道「你好像是身体不好来着吧,来,过来坐。」
严绯用力摇头,「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这……不知道啊。他没回家吗?」
「七天没回家了。他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吗?或者您有什么线索吗?」
「你先别急。」男人察觉事情的严重性,揪住旁边一个正送客人出门的少爷「诶,那个谁,老严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那人娇嗔道:「他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说完就扭着屁股走了。
看少女通红的眼睛都不知道哭过多少轮了,男人态度认真道:「你在这等着,我进去帮你问问。」
「我跟您一起去!」
「这……好吧。」
男人带着严绯进到这富丽堂皇纸醉金迷的世界,一路走一路打听。周围莺莺燕燕觥筹交错光影重重好不精彩,饶是严绯正焦躁不安也霎时被这从未踏足过的环境震慑了,她一眼瞥见台上表演的节目,瞬间石化了一样。男人一把拉过她,严肃道:「别看。」严绯低着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跟在男人身后,仔细听每一个人的回答:不知道、没听说、问阿开、没见着、边去!忙着呢!、我上哪儿知道去?、你不会问阿开啊!
严绯拉住男人,「阿开是谁?」
男人答道:「我们这的一个服务生,没他不知道的事儿。不过他……好几天没来了,老板也问了好几次。」
「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男人想了想,阿开住哪儿好像还真没人知道……
对了!想到谁可能知道后,一把拉住严绯,七拐八拐来到一部电梯前,电梯前的侍者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旁边的少女,皱一皱眉道:「玉姐在三楼。」男人点点头,把严绯推进电梯,按了2楼。
严绯抬头看他「我们不是去找玉姐?」
男人有点无语,「不找她……我们去找欣姐。」
踏入2楼,严绯感觉就像踩进了一大块松软的蛋糕里。一条绵长的走廊,铺着厚厚的红地毯,四周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墙壁里探出的壁灯发出柔和的光,这里很安静,和下面一层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
男人左右看看,选择了左手边,严绯一路紧跟,大气也不敢出。来到一处房门前,男人站定,示意严绯靠边站在他身后,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很安静,房间里没有动静,好像没人,但男人并没有放弃的意思,过了会儿又轻轻敲了敲。严绯观其神色,便也不言语。
良久,门开了。
门一开,严绯才知道,不是没有人,而是隔音太好。门开的瞬间,从门缝立刻透出低沉的摇滚乐,声音中还混杂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门口站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披着一条宽大的披肩遮住身体,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但她立刻看到站在男人身后的小姑娘,略一皱眉,立即迈步走出房间,从背后带上了门。
欣姐道:「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男人忙点头哈腰赔笑:「欣姐,您知道阿开的住址吗?」他向旁一侧身,把严绯让了出来,解释道:「这孩子是……」
没等他说完,欣姐就白眼儿一翻,踏进门内反手就要关门。见她如此,严绯倏地抢上一步,伸手就去档即将合拢的门缝,男人一把将她拉住,只是摇了摇头。
没一会儿,门又开了,欣姐拿着一张便笺拍到男人手里,半个字没说,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走吧。」男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