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那件事
绕着树根处的滑轮呈半圆形移动，首先离开上面飞箭的攻击范围再将捆绑在脚上的细线转移到木棍上。
完成这些看似简单，但过程中力度控制要极为细心，转移过程更是要动作细腻。
现在而言飞箭已经不重要，石文玉已经逃出飞箭攻击范围，但是机关发动附带的预警功能却是一定不能让其发动的，暴露自己的位置远比躲开飞箭攻击来得危险。
将细线用木桩固定好后，石文玉拿出口袋里的匕首，在木桩上方的树干上画上记号，至此总算处理完第一个陷阱。
继续前进，第一次的陷阱暴露给石文玉的信息虽然让他充满疑惑，但是没见到绑匪之前什么结论都为时尚早。途中仍然能碰到这样的捕捉陷阱，但经历了第一次，石文玉很轻松就能躲开，树叶的翻动痕迹没能逃开他眼睛。
随着行动的进一步深入，他也越来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这个地方他来过，所以在刚才解决掉第一个陷阱后，后面的陷阱自己那么顺利有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似乎记得陷阱的位置，所以感觉来得特别清晰，处理起来就得心应手了。
翻过两块巨石，敌人的山寨才逐渐露出全貌：山寨的位置处于一个峡谷中间，前方空旷巨石嶙峋，呈现一定的坡度，对进攻的敌人是俯视的角度，两侧有天然的屏障。四方形的山寨两个角和中间最高点位置都布置有哨兵，山寨门采用的吊桥式。
这个山寨的样子让石文玉更加确认了刚才自己的猜测，掳走果果的确实不是一般的土匪。这个山寨的设计处处体现着军事想法，从选址到用料，最能体现不是一般土匪的住所的地方在于细节，一些足以让进攻敌人致命的细节：山寨前面的空地主要由巨石组成，虽然空旷，但极为不平坦，这样就很难形成规模的进攻，寨体虽然是矩形木头做成，但都进行了精心的防火涂层，在寨体上还分布着一些小小窗口，这对于攻城的人来说就是噩梦，寨内的人很容易就能从这里将进攻者刺穿。连山寨上方的射箭窗口都带有掩体。
易守难攻！如此细致的设计，都体现着这个山寨的主人不是一般人，极有可能的是一波叛逃的部队驻扎在这里了。
山寨的几个放哨点遥相呼应，每一个都有着预警装置，想在短时间内突破基本不可能。偷偷潜入的话得找出哨兵的漏洞，现在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这个时候石文玉才彻底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些陷阱并没有提前发出警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必要。
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从正门进入，将自己完全暴露给敌人，在进入内部后找到突破口。不管是劝降还是，奋力一搏，都比现在这样找不到突破口来得实际。
石文玉走出巨石掩体，一步步向山寨靠近。
哨兵很快就发现了他，但并没有做出很大反应，似乎很早就知道他的到来处于等待状态一般。
可以看到其中一个哨兵下了城楼，似乎是去报告上级了。
石文玉到达山寨前的吊桥前，将唯一的兵器——一把随身的匕首扔到很远的地上。
“石队长，您的威名我们早就听说过了，请将衣服解开。”一个哨兵嚷道。
石文玉都照做，唯一的隐藏就是那两颗小药丸。
“可以了。”
吊桥缓缓放下，顺利进入。
这里俨然是一个等级森严，训练有素的地方，不仅哨兵们的行动有条不紊，这里一切看上去都很井井有条。
山寨内部不算大，但地势还算平坦，设施齐备。
石文玉被带到山寨的大厅。
他就坐在山寨的中间。
一切似乎来得那么顺其自然，从猜测，到现在亲眼见到。
“老师。”石文玉并未表现出很大的情绪波动，哪怕久别之后是这样的一场见面。
“坐吧。”罗熊远声调平缓，也如同这是一次普通的会面。
“几年未见，老师最近身体可好？”
“很好。”罗熊远站起来，以四十五岁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露出微微一笑道，“后生可畏啊。你的事情我听说了很多很多，短短几年时间，你几乎完成了所有汉王交代给你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令汉王的队伍这些年急速壮大，你已经超过老师了。”
“老师过誉了。”
“但你真走得出这座山寨吗？”
“不敢确定，但学生会试一试。”
对于这样一段简单的交锋，如果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如果能不让世人看到，如果能够任由自己的情绪表达，石文玉的内心必然是四分五裂的，疼痛会让他生不如死，他会在这个不被世人看到的世界里痛哭一次。
但现在两方站立的是不同的立场，已不再是师徒，而是敌对的双方，任何一点感情的流露都是输方。
“汉王现在身体可好？大业发展可还算顺利？”
“嗯，一切都好。”
“未必好吧，三月内已经连丢十城了。”
“汉王有着更为深远的计划，所丢十城都在计划内。”
罗熊远微微一笑，将面前的水一饮而尽。
“他们何时到达？”
石文玉稍稍沉默，眼前这个人是自己老师，教会了他在战场生存的技能，教会了他怎样做一个冷血的战争机器，更教会了他看穿一切表面的东西。
当然对于他来说，汉王的一切他似乎更加熟悉，甚至包括现在已不再汉王身边。
“大约一个小时后到。”
“多少人？”
“不知道。”
罗熊远知道石文玉没有说谎，其实不用石文玉明说，他内心也是知道的。
“能带我先看果果吗？”
“不用着急，她很好，你知道的我一直都视她为己出，我不会伤害到她。”
“那为什么？”石文玉想问，但很快，答案就摆在了面前。
罗熊远的午餐被端了上来——一碗接近清汤的粥。
“我们没让果果饿着，她能吃正常的粥，你放心。”
罗熊远如喝一碗水一样吃完了午饭，继续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石文玉。
“我们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月。”
“五天。”
罗熊远呵呵一笑：“不愧是我的学生，不可能瞒得过你。你说的没错，最多五天，如果汉王的交易没有完成，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
其实石文玉早就有所发现，这里的哨兵虽然训练有素，但难掩面部的消沉和眼神的空洞，那绝望般的眼神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藏全面的，而由于长期挨饿所带有的虚弱感更是明显地体现在他们每一个动作中。
山寨虽然地势险峻，军备齐全，但唯一的致命的就是粮食短缺，现在这里士兵的战斗力根本不足以对抗汉王的亲卫队成员。
“我可以向汉王求情，让山寨的兄弟一起回来吧。”
“哈哈！”罗熊远一阵狂笑，“当年我们因为那件事离开汉王，就绝对不会再回去，哪怕是全部饿死。看看吧，这个山寨的兄弟，没有一个人缺少一个坚毅的灵魂。”
罗熊远平复了下心态。
“死只不过是换一个世界活着，也许另外的那个世界比现在更好呢！”
罗熊远这样曾在战场上的神话般的人物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也不可能沦落至此。
那件事！
石文玉的脑袋一阵疼痛，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他脑袋的记忆在这一路上似乎已经重组了很多，但是还是缺失了很多——比如那件事。
这个世界很真实，也似乎很虚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