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风和徒无傅两人离开燕呼山庄有些日子了,翁老大让两人在燕呼山庄避避风头,然后就得备马上路,自己会写一封信给罗生堂的二当家,到时他们在二当家手下谋个一官半职也好过到处东躲西藏
只是事发突然,两人没把刺杀淳王的事提前告诉翁老大,翁老大只能草草写上寥寥数语让两人带着,到时交给二当家的就行了。但翁老大万万没想到是,自己的缜密反倒是将两人推上了火海
翁老大送走两人后,害怕书信丢失,便又写了一封,打算寄出去好让尹炎提前知道,但那封信还没有寄出,铁手便找上门来
离风和徒无傅马不停蹄地赶往江淮时,铁手正紧紧咬在他们的身后,但两人并不知道
这一日,两人走到了距离江淮城不过百十里路的村子,只是天色已晚,两人便找了间客栈准备留宿一晚,明天一早起来再赶行程
两人一路上不敢张扬,徒无傅身材高大,很容易引人耳目,所以大部分路程都是在天黑以后走完的,如今离江淮不远了,两人可以稍稍休息,不必着急赶路
离风和徒无傅牵着马匹走进村子,发觉村子里门窗紧闭,像是躲避着什么。两人走到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旁,连客栈都是紧紧关着大门
“这边的客栈晚上都不做生意吗?”徒无傅把马匹拴在店门口,发觉已经有几批黑马拴在一旁
离风走近一看,马鞍上绘着暗金色的梅花,看上去像是某种象征。那几匹黑马鬃毛浓密,四肢修长,不像这里的马,倒像是北边养的波浪蹄。不过离风也没亲眼见过波浪蹄长什么样,只是从马市那些人口里听过些许描述,倒跟眼前这些马匹有些相似
只是那个梅花从没有听说过,那朵细小的梅花被窗户里透射出的灯火一照射,泛出鎏金的光芒,让离风不得不怀疑马匹主人的身份到底是何等尊贵
徒无傅敲了敲店门,半晌过去也没人来开门。徒无傅等的不耐烦,一拳砸在门上,木门被震得吱呀作响。
“来了来了,别捶了”店里面隐隐响起喊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店门被打了开来,店主人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八成是被敲门声吵醒了
“二位是来打尖还是住宿啊?要是住宿的话,还请移步别处,小店今日客房满了”店老板神色谦恭,语气却是冷冷的
“客房满了?哪有那么多人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住,店主你休要骗人”徒无傅一听店老板没等自己说话就已经拒绝,心里火气就上来了
店主被这大高个一吓,立马回身准备关门,离风手疾眼快,脚尖抵在门上,让店主关不住。
店主抬头一看,离风的手已经伸到面前,手掌翻转,一枚闪闪发亮的金铢躺在掌心。
“我和这位兄弟是做毛皮生意的,刚从北边回来,舟车劳顿,还望店主腾出一间小屋让我二人休息,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离风的脸藏在斗笠下,看不真切,他特意侧着身子,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让店主看个清楚
店主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离风的意思:好生伺候,这枚金铢就是囊中物;摆手拒绝,就得看他手里的刀给不给面子了
店主只好打开店门,让两人进来。离风将那枚金铢放进店主的手心,坐到靠墙的一张桌子旁,徒无傅挺着肚子坐在桌子另一边
“二位吃些什么?厨子已经回家了,只有些凉的卤鸡肉和水酒能吃,二位见谅”店主关上大门,转身说道
“无妨,多上一些,卖皮草赚了些小钱,付得起店主的酒钱”离风取下佩刀,倚在板凳旁
“多来些鸡肉,我都七八天没吃过肉了,可馋死我了”徒无傅抚摸着肚子说道。两人连夜赶路,哪里吃的上热菜热饭,每次都是些残羹冷炙
“对了,这楼上住着什么人?”离风开口问道
店主一听离风问起这个问题,立马低下头去,转身往后面走去,“二位稍等片刻,饭菜马上上来”
“怎么回事?感觉店主怪怪的”徒无傅感觉店主似乎很忌讳谈起这个问题
“不要多问了,小心点便是,这楼上住的人应该是不速之客”离风倒了杯清茶,饮了起来
没过一会,店主便端着饭菜上来了
“二位不要多问,这楼上的客人你我都惹不起。快些吃了饭菜,上去休息吧。上楼右拐最里面的客房留给二位”店主急匆匆说完,便回房间去了
离风二人虽然好奇那些人的来头,但没有多问,只是埋头吃饭。两人风卷残云地收拾干净桌上的饭菜便上楼休息了
徒无傅睡意极浓,沾着枕头就开始打起呼噜。离风确实一点困意都没有,刀客的警惕让他感觉这些人来者不善,他们八成是去江淮,也许正是冲着罗生堂去的,也许是淳王手下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虽说二人马不停蹄,但似乎太过平静,路途上根本没有遇到追来的人。淳王乃是皇亲贵族,他这一死应该是震动朝廷,没想到消息像是被封锁了一般,并没有传多远
翁老大曾告诫过他,万事必要小心,不怕明目张胆的敌人,就怕藏在草丛里的毒蛇。当你放松警惕的时候,也是最容易丢掉性命的时候
离风脑子里乱成一团,索性不再想了,转过身去打算睡觉。
他忽然觉得不对劲,那扇窗户应当是关着的,刚才他瞥了一眼,看见了外面的月亮,难道自己忘了关窗?
不可能,离风清楚地记得自己关上了窗户,之后才吹灭了蜡烛。况且今夜无风,窗户怎么可能被打开呢?
离风的神经紧张起来,他知道那扇窗户被人动过,只是自己完全没有察觉。他不敢相信是什么人能够在如此近的距离,做出这样的动作却毫无声息,除了鬼魅就只有训练有素的杀手
他半闭着眼睛,用余光扫视房间。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茶几,两个圆凳靠在桌旁。门旁放着一张屏风和花盆,如果有可能的话,杀手就藏在屏风后面
徒无傅的鼾声此起彼伏,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响亮。离风假装翻身,将正脸对向屏风,借着窗缝透出的微光,仔细观察着房间的角落
雁翎刀就藏在枕头下面,他慢慢挪动手臂,握住刀柄,才稍稍感觉心安。虽然不知道那人藏在哪里,但只要手里有刀,也算是做好了防备
离风的耳朵也没闲着,仔细的聆听房间里的动静,奈何徒无傅的鼾声太响,盖过了其他声音。离风背过手去,在徒无傅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徒无傅伸手挠了挠手臂,转过身去,暂时安静了一会
离风果然听见了一些响声,就像夜间出来偷食的老鼠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果不是徒无傅停止了鼾声,恐怕自己根本听不出来
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屏风的位置,那里离得太远,看不清什么。他握住刀柄的掌心有些出汗,身体像只虾米一样弓着,随时准备从床上跳起来
他想起了早先看到的梅花图案,那朵梅花有六个瓣。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倒是记得听清楚。真正梅花都是五个瓣,而六瓣梅花却少有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有关梅花的字眼,突然他的神经像是被针刺了一样,“梅花刀”这个字眼占据了他的思绪。那桩灭门惨案曾困扰了朝廷的捕快很久,至今没有凶手的消息,只有某些街头巷谈里能听到点关于当时的叙述
据说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一柄刻着梅花的短刃,如此说来,这两朵梅花倒十分有可能是同一个作用——某个杀手或者组织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