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楼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个穿着富贵的中年人,气喘吁吁地站在没关的包间门口,顿住脚步,并不敢闯进来。
向里面张望,恰好见小二给他们家宝贝儿子灌东西,惊得一致瞪大眼睛,一起挤进来。
其中那身材短粗,发福的中年人,抢步上前抢下碗,劈头盖脸喝问道:“沈九爷,你不要欺人太甚,给小儿灌了什么东西?”
“号丧什么?不过是碗醒酒汤罢了!我家公子好意请你儿子喝酒,谁知他如此不济事,不过两三杯就醉的不行人事了,真扫兴!”墨茗喝道。
墨砚上前隔开他向前冲的身子,生怕冲撞了主子。
“你……”胖子气急,抖着手指,指着墨砚就要喝骂。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满桌子都是七倒八歪的大酒碗,连个杯子的影子都没有,还两三杯?
精瘦的中年人听到这里,知道是误会了。害怕闹僵,立即抱拳行礼打断他:“败了九爷的兴致,都是犬子的不是,改日老夫一定带着犬子登门致歉!今日还请九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允许老夫带回去,好生教训一番!给九爷出气!”不论是行为言语都极为恭敬真诚。
胖子被打断了话,看着沈辙似笑非笑的眉眼,惊出了一身冷汗,如今这辽东府的商场可都是由眼前这个年轻公子说了算的,自己只有这一个独生子,一时被气急了,竟失了理智。要他拉下脸面道歉,又有些做不到,一时进退两难。
沈辙眯着眼审视他两人半晌,室内一时静默,两人身子越来越僵冰冷。却见这年少公子突然勾唇一笑,如幽昙绽放般烂漫,又觉满室升温。让两人心头不觉略松了松。
沈辙把玩着折扇,扫了那廋高个中年人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梁老爷倒是精乖!”
“……还请九爷高抬贵手!”梁老爷只好赔笑道。
沈辙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普照,格外璀璨。有些意兴阑珊的摆摆手。
两个商场的油条顿时都暗暗松了口气,立即指挥着自家小厮抬了人,拱手告辞。
两个小厮跟了沈辙许久,都知道他此时心情不好,很快叫那几个等在外面的小厮将他们的主子都抬出去。让人收拾了桌子,重新拾掇了几个精致的小菜,烫的正好的梨花酿,换了青玉的小酒杯。
沈辙回过头来,浅斟慢酌,偶尔捡上一筷子菜。那酒壶小巧玲珑,装的酒并不多。不多时,一壶酒便见了低。沈辙执壶晃了晃,滴了几滴,便没了,不由的撇了撇嘴。墨砚见状,大着胆子劝道:“公子不能再喝了,您已经喝了不少了!”
沈辙看着今日喝醉这打算是落空了,只好道“罢了,你去看看子钰等人有闲着的没!”
“公子请萧公子他们,是去做什么呢?公子爷们问起来,小的也好答话!”
“恩……就说我请他们去西山狩猎!”
“公子,这眼看着已经巳时,这个时辰去也要午时了。要狩猎也到下晌了,再回城怕有些赶不及。”墨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
“无妨,中午和晚间便歇在西山咱家的照水别院中!”
“公子打算明日回来?”
“恩,你也派人和家里说一声!”
“是!”两个小厮都不敢有异议,躬身退下。
沈辙招来小二,又要了一壶酒,百无聊赖的喝着。
大约还不到半个时辰,街那头便过来一队人马。前面七八位少年公子,后面跟着十来个兵丁,在后面是三顶轿子,后面还跟着数名小厮。
一众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的占了半条街。前排正中一位神色冷峻,容颜刀削般的白衣蟒袍公子,如同一把横空出世的宝剑,气质内敛,光华外放。那是这幽云五州第一世家尹家,孙子辈嫡出的六公子尹宸,是与沈辙并称麒麟双公子中的墨麒麟。
尹家世代居住在这幽云五州,有名的军工世家,世世代代守卫着华国的一方安宁。家中的女子入宫为妃的大约都有五六位了,低至妃位,高达皇后,算的上是皇亲国戚。
尹宸父辈一代嫡出也有三四位子弟,除却他的父亲为国捐躯外,余下的几位也还都不错,可他祖父却选中了他做继承人。
尹宸也是五六岁上便随祖父入了军营,如今也同沈辙一般,已是一大家族的掌权人。他右边是一匹赤兔马,却是匹空马,那是沈辙的坐骑。
沈辙唤他青骢,平日里照顾它格外精细。尹六公子却说战马就该有战马的样子,放在军营里养更合适。而沈辙也发现将它养在自家园子里,它总是蔫蔫的,不及在军营里生龙活虎,便就放在尹宸的军营中养着。
想来是墨砚去牵马,惊动了尹宸。左边是知府家的小公子萧子钰,圆圆的脸白皙异常,浅笑的模样,带起两弯浅浅的梨窝,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后面也是五位锦衣公子,皆是出自于幽云五洲的世家。
沈辙看着这庞大的阵容走到楼前停下,不禁头皮发麻。他只是想约两三个好友出去兜风,这一下子能到的不能到的都到了。
众人停在楼下,萧子钰仰起头高喊:“子涵,快下来,就缺你了!”
子涵是沈辙的表字,在他的几位朋友中,如此称呼他的也就这位小公子了,别人都唤一声沈兄,或者子涵兄。
沈辙站起身,轻轻一笑,飞身掠出窗外,单足立在马背上,青衣翻飞,蹁跹惊鸿。一撩袍角,落坐在马背上。
后面第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一双芊芊葱指掀起一角。一容颜清丽的少女,看着这番情景,心尖默然一颤,手指一抖,帘子便落下来。
沈辙向身侧的尹宸抱拳疑惑的道:“见过尹兄,未知尹兄这是?”
“随你们去狩猎!”尹宸对他敷衍的行礼不以为意,微微颔首道。
“小厮糊涂,只怕未说清楚是明日方归。尹兄公务繁忙,耽搁了就不好了!”
“无妨!”尹宸淡漠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