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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夷坚乙志卷第十四十五事

笋毒

乡人聂邦用、尝游荐福寺。就竹林烧笋两根食之。归而腹中愦闷。遇痛作时。殆不可忍。如是五年。瘦悴骨立。但诵观世音名以祈助。其弟惠琏。为僧在永宁寺。邦用所居曰丽池。去郡三十里。每入城。必宿于琏公房。梦人告曰、君明日出寺门。遇货偏僻药者。往问之。当能疗君疾。疾若愈。明年当及第。然须弥勒下世乃可。邦用觉、以梦语琏。叹异之。昼出寺门外。果遇卖药者。见之即曰、君病甚异。当因食笋所致。盖蛇方交合。遗精入笋中。君不察而食之。蛇胎入腹。今已孕矣。幸其未开目。可以取。傥更旬日。蛇目开。必食尽五藏乃出。虽我不能救也。乃取药二钱匕。使以酒服之。药入未几。洞泻秽恶斗余。一蛇如指大。蟠结粪中。双目尚闭不启。邦用以疾平为喜。独疑及第之说。时郡中以永宁为试闱。逮秋试。邦用列坐。正在弥勒院牌下。果登科。

刘蓑衣

何子应麒为江东提刑。隆兴二年十月、行部至建康。入茅山谒张达道先生。闻刘蓑衣者、亦隐山中。常时不与士大夫接。望导从且至。则急上山椒避之。子应尽屏吏卒。但以虞候一人自随。杖策访焉。刘问为谁。以闲人对。刘呼与连坐。指其额曰、太平宰相张天觉。四海闲人吕洞宾。子应乃天觉外孙。惊其言。起曰、张丞相。麒外祖也。先生何以知之。刘曰、以君骨法颇类。偶言之耳。吾与丞相甚熟。君还至观中。视向年留题可知也。子应请其术。笑曰、本无所解。然亦有甚难理会处。君也只晓此。又从扣养生之要。复曰、有甚难理会处。竟不肯明言。子应辞去。且问所需。曰、此中一物不阙。吾乃陕西人。好食面。能为致此足矣。明年若无事时。幸再过我。子应去数步。回顾则已登山。其行如飞。迨反观中。求张公题字。盖绍圣间到山所书也。乃买面数斗。遣道仆送与之。子应还鄱阳为予言。次年春、复往建康。欲再访之。及当涂而卒。所谓明年若无事者。岂非知其死乎。

浙东宪司雷

浙东提刑公廨。堂屋之南。隔舍五间。谢诚甫祖信居官时。其弟充甫处之。夏日暴雨。震霆洊至。如在窗几间。充甫正衣危坐。静以观之。闻梁木砉然有声。未及趋避。已折矣。笼箧之属。元在东壁下。暨雷雨止。则已徙于西边。位置高下。一无所改。方震时。盖未尝见室中有人也。何德献说。

常州解元

绍兴十年、常州秋试。有术士言今岁解元姓名。字中须带草木口。闻者皆谓人名姓犯此三者固多。岂不或中。及榜出。乃李荐为首。荐字信可。姓中有木。名中有草。字中有口。余人皆不尽然。

振济胜佛事

汤致远枢密、镇江金坛人。为人刚褊。居官居乡皆寡合。乡人以故多惮与还往。其子廷直先卒。两孙皆粹谨。能反乃祖所行。族党翕然称之。隆兴二年。汤公薨。数月后、见梦干长孙曰、我生时无大过。死后不落恶趣。不须营功果。但岁方苦饥。能发廪出谷以振民。远胜作佛事。于吾亦有赖也。是夕里中人多梦汤至。其言皆同。长孙即持米五百斛。与金坛宰。使拯救饿者。且尽又以三百斛继之。袁仲诚说。

王俊明

蜀人王俊明、洞知未来之数。虽瞽两目。而能说天星灾祥。宣和初在京师。谓人曰、汴都王气尽矣。君夜以盆水直氐房下望之。皆无一星照临汴分野者。更于宣德门外密掘地二尺。试取一块土嗅之。躁枯索寞。非复有生气。天星不照。地脉又绝。而为万乘所都可乎。即投匦上书。乞移都洛阳。时中国无事。大臣交言其狂妄。有旨逐出府界。寓于郑许间。靖康改元。颇思其言。命所在津遣。召入禁中询之。犹理前说。曰、及今改图。尚为不晚。仙井人虞齐年。时为太常博士。俊明告之曰、国事不堪说。唯蜀为福地。不受兵。君宜西归。勿以家试祸。虞曰、先生当何如。曰、吾命尽今年。必死于此。但恨死时妻子皆不见耳。虞雅信其言。亟谒乡相何文缜求去。得成都倅。京城将陷之日。有旨遣四卫士舆轿急召俊明。至宫门。闻胡人已登城。委之而去。匍匐下车。莫知其所往。疑挤于沟壑矣。其家行哭。寻之数日。竟不见。遂以去家之日为死日云。虞并甫说。

南禅钟神

绍兴八年十一月、常州无锡县南禅寺寓客马氏。居钟楼下。其妇产子焉。数日后一妾无故什地。起作神语。斥其亵污。曰、速徙出。不尔且有大祸。前日爨下食器破。乃我为之。汝误笞婢子矣。马氏谓为妖厉。呼僧诵首楞严咒祛逐之。厉声曰、我伽蓝正神。主钟者也。安得见迫。此钟本陈氏女子所铸。今百余年。吾守护甚谨。凡寺以钟声为号令。每鸣时。天龙毕集。而今接官亦叩击。吾以首代受之。不胜痛。盍为语寺僧。别造小钟。遇上官至则击之。脱不我信。当以未来三事为验。自此信宿有倡女来设供。继有商人刘顺施刹竿又旬日宣州僧日智道者来。设大水陆三会。智公乃十地位中人。以大慈悲作布施事。宜加敬礼。语讫寂然。马氏惧。即迁居。所谓三事者。皆如其说。县人边知常作记。

洪粹中

乐平士人洪斿。字粹中。为人俊爽秀发。然好以语言立讥议。尝作山居赋。纯用俗语缀缉。凡里巷短长。无不备纪。曲尽一乡之事。独与族兄朴友善。政和八年登第。未得禄而卒。无子。凡丧葬之费。皆出于朴。后数年。朴与医者叶君礼夜坐。叶先寝。朴忽起与人相揖。便延坐交语。家人窃听之。粹中声也。愀然曰、思君如昨。愿一见道旧。谢送死之恩。而屡至门。皆为阍者所阻。今随令兄七承事自周原来。七承事葬处也。故得入。念临终时非吾兄高义。朽骨委沟壑矣。始死了不自觉。但见吏卒来云、迎赴官。即随以往。今在冥中判一局。绝优游无事。特苦境界黑暗。冥漠愁人。虽为官百年。不若居人间一日也。冥吏与我言。生当为大官。正坐口业。妄说人过。故一切折除。今悔之无及矣。生时所为文一编。在十二郎处。烦兄明旦乘其未起往取之。秪在渠箱中替子上。朴恍忽问。不忆其已死。唤人点茶。遂不见。时灯火虽设。无复光焰。叶医惊问之。始悟。明日往十二郎家。得其书。粹中夙与妻不睦。后再适叶氏。亦时时来附语。叶生诘之曰、平生闻洪粹中博学。若果是。可诵周礼。即应声高读。首尾不差一字。十二郎其侄也。

鱼陂疠鬼

族人洪洋、自乐平还所居。日已暮。二仆荷轿。一仆负担。必欲以中夜至家。邑之南二十里曰吴口市。又五里曰鱼陂畈。到彼时已二更。微有月明。闻大声发山问。如巨木数十本摧折者。其响渐近。洋谓为虎。而虎声亦不至是。心知其异矣。亟下车。与仆谋所避处。将复还吴口。已不可。欲前行。则去人居尚远。进退无策。望道左小涧无水。可以蔽匿。即趋而下。其物已在前立。身长可三丈。从顶至踵皆灯也。二轿仆震怖殆死。担仆窜入轿中屏息。洋素持观音大悲咒。急诵之。且数百遍。物植立不动。洋亦丧胆什地。然诵咒不辍。物稍退步。相去差远。呼曰、我去矣。径往畈下一里许。入小民家。遂不见。洋归而病。一年乃愈。担仆亦然。二轿仆皆死。后访畈下民家。阖门五六口。咸死于疫。始知异物盖疠鬼云。

全师秽迹

乐平人许吉先。家于九墩市。后买大侩程氏宅以居。居数年。鬼瞰其室。或时形见。自言我黄三江一也。同为贾客贩丝帛。皆终于是。今当与君共此屋。初亦未为怪。既而入其子房中。本夫妇夜卧如常时。至明则两发相结。移置别舍矣。方食稻饭。忽变为麦。方食早谷饭。忽变为晚米。或宾客对席。且食且化。皆惧而舍去。吉先招迎术士作法祛逐。延道流醮谢祀神祷请。略不効。所居侧凤林寺僧全师者、能持秽迹咒。欲召之。时子妇已病。鬼告之曰。闻汝家将使全师治我。秽迹金刚。虽有千手千眼。但解于大斋供时多攫酸馅耳。安能害我。僧既受请。先于寺舍结坛诵咒七日夜。将毕。鬼又语妇曰、秃头子果来。吾且谨避之。然不过数月。久当复来。何足畏。吾未尝为汝家祸。苟知如是。悔不早作计也。僧至。命一童子立室中观伺。谓之开光。见大神持戈戟幡旗。沓沓而入。一神捧巨纛。题其上曰秽迹神兵。周行百匝。鬼趋伏妇床下。神去乃出。其头比先时倏大数倍。俄为人擒搦以行。僧曰、当更于病者床后见两物。始真去耳。明日。床后大柜旁。涌出牛角一双。良久而没。自是遂绝不至。凡为厉自春及秋乃歇。许氏为之萧然。三事洪绂说。

结竹村鬼

弋阳县结竹村吴庆长。遣仆夜守田中稻。有操镰窃刈之者。持挺逐之不获。明夜复然。旦而视其稻。盖自若也。仆素有胆气。自谋曰、挺短无及事。当以长枪为备。至夜果来。见人出则走。仆大步追击。桩以枪。遂执之。秉火而视。乃故杉木一截。取卧于床下。明日将焚之。以语里巫师。巫师曰、是能变化。全而焚之不可。即碎为片片。置小缶。和汤煮之。薪火方炽。臭不可忍。闻二缶中号叫哀泣曰、幸赦我。我不敢复扰君。苟为不然。必从巫师索命。仆为破缶掷诸原。果不复至。

新淦驿中词

倪巨济次子冶、为洪州新建尉。请告送其妻归宁。还至新淦境。遣行前者占一驿。及至欲入。遥闻其中人语。逼而听之。嘻笑自如。而外间略无仆从。将询为何人而不得。入门窥之。声在堂上。暨入堂上。则又在房中。冶疑惧亟走出。遍访驿外居民。一人云、尝遣小童来借笔砚去。未见其出也。乃与健仆排闼直入。见西房壁间题小词云、霜风摧兰。银屏生晓寒。淡扫眉山脸红殷。潇湘浦。芙蓉湾。相思数声哀叹。画楼尊酒闲。墨色尚湿。笔砚在地。曾无人迹。倪氏不敢宿而去。二事椿年说。

赵清宪

赵清宪丞相挺之侍父官北京时。病利。逾月而死。沐浴更衣。将就木。忽有京师递角至。发之无文书。但得侯家利药一帖。以为神助。即扶口灌之。少顷复苏。遽遣人入京。扣奏邸吏。盖其家一子苦泄利。买药欲服。误以入邮筒中也。又尝病黄疸。势已殆。有妪负小盝至门。家人问所货何物。曰、善烙黄。呼使视之。发盝取铁匕烧热。上下熨烙数处。黄色应手退。翌日脱然。后为徐州通判。罢官将行。又以利疾委顿。素与梁道人相善。其日忽至。问所苦。曰、无伤也。命取水一杯。置案上。端坐咒之。须臾水跃起如沸汤。持以饮赵公。即时痛止。公心念无以报。但尝接高丽使者、得银盂一。欲以赠之。未及言。道人笑曰、高丽银与铜何异。不须得。长揖而出。追之不复见。东坡集中有赠梁道人诗曰、采药壶公处处过。笑看金狄手摩娑。老人大父识君久。造物小儿如子何。寒尽山中无历日。雨斜江上一渔蓑。神仙护短多官府。未厌人间醉踏歌。即此翁也。

大名仓鬼

王履道左丞、政和初、监大名府崇宁仓门。官舍在大门之内。一夕守宿吏士数十人。同时叫呼。声彻于外。左丞披衣惊起。一卒白云。有怪物甚可怖。公勿出。乃伏屏间觇之。一大鬼跨仓门而坐。足垂至地。振膝自得。屋瓦皆动摇。少焉阔步跨出外。入李秀才家而灭。李生即时死。

邢大将

邢大将者、保州人。居近塞。以不仁起富。积微劳得军大将。尝以寒食日率家人上冢。祀毕饮酒。见小白鼠出入松柏间。相与逐之。鼠见人至。首帖地不动。遂取以归。鼠身毛皆白。而眼足頳红可爱。邢捧置马上。及家即走不复见。即日百怪毕出。釜鬲两两相抱持而行。器皿易位。猫犬作人言。不可诃叱。邢寝榻旁壁土脱落寸许。突出小人。面如土木偶。又五日已长大。成一胡人头。长鬣鬅鬙。殊可憎恶。语音与生人不少异。且索酒肉。邢不敢拒。随所需即与之。稍缓辄怒。一家长少服事之唯谨。凡一岁邢死。诸怪皆不见。三事嘉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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