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漫长的一夜并没有那么轻易地过去,在这案子刚刚处理完,所有人还没来得及离开,突然警队高层传来了一个紧急征调。
“最后一辆车,你们四个实习生四人一组去蹲点吧!最近案子太多了,你们都被征调了,今天晚上怕是所有人都别想睡觉了。”
一名老警察指了指停在不远处一辆破旧的已经油漆都褪了色的警车匆匆说了一句,就走到了一边。
只留下四个原警校的校友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氛围多少有些尴尬。
“哈!哈!”胖子粗大的嗓门响了起来,幸灾乐祸的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苏静说:“一队的精英,居然也要下放来和我们一起做粗活累活。”
胖子话音末落,那个老警察又从一边跑了出来,加了一句:“对了,你这个四人小组就由苏静担任小组长指挥,你四个好象是警校同学吧?那就应该更有默契了,好好配合,把任务完成好,没问题吧?”
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很不满地看了身边左右的白墨和宋子聪这两人,却见这两人虽是一脸严肃,但是毫无发声反对的意思。
“妈的!凭什么!这小娘皮,末必比老子高明多少,老白和宋子聪的能力都能和她争一争的,倒处都是这样,学校时就是这样,工作了还这样,就凭长的漂亮就可以畅通无阻!这个世界也太看脸了吧!”胖子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看另外两人都没意见,真吵起来,这两货怕也是见色忘友的主,休想他们能有老子的觉悟,自已独木难支,只能恨恨的瞥了这两人各一眼,不再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老白,你的脸色好象有些不好,怎么了?要不要……请假休息一下。”
车子急驶在郊区黑暗的路上,路边只有几盏零星的路灯。
胖子坐在驾驶位开车,苏静坐在她边上副驾的位置上。
宋子聪和白墨坐在后排的位置上。
宋子聪一侧头,就敏锐的发现白墨的脸色有些苍白,刚才上级专门口头表杨了他,还承诺一个二等功是跑不了的,这更让他心中对白墨分外感谢,对白墨的态度也格外亲切起来。
“没事!”白墨摇了摇手,强忍着身心的不适感,尽量轻松的笑着说道:“刚才在那个洞里呆太久了,多少有些受到影响,缓一缓就好了。”
宋子聪一想到刚才那个洞中可怕的情形,胃部又开始有些不舒服,心想也是,刚才自己进去一下就出去了,而白墨在里面呆那么久,要是换了自己,怕是现在的情形更差,心中不由对白墨更佩服了。
此刻时机正好,于是他问道:“说实在的,你是怎么知道这春天里十三号里有大案子的,直到现在,我还觉的有点晕头晕脑的。”
白墨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宋子聪,这位老同学可不是个愚钝之人,到现在前因后果他就算不是全明白了,也该明白七七八八了,根本用不着自己来为他解惑。
他看见宋子聪的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前排的苏静,心下顿时恍然,这小子无非是不想真占了自己的功,让自己现场说明一下,其码让老同学几人知道这案子的功劳大半其实是自己的。
这人虽也有私心,但平时倒也算磊落,这也是自己愿意和他来往的原因。
他不想多说,可也不能太生硬拂了人家的好意,于是转移话题对正好用好奇目光看过来的苏静说:“这事以后再说,现在还是让苏队长给我们说一下我们这次的任务,毕竟我几个都是临时征调的,对案情不太清楚。”
可是苏静还是聪明的猜到了些什么,不过她的思维却绕到了别的地方,心中愤怒。
“这个家伙永远是这个鬼样子,一天到晚都是神神秘秘的,根本不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事情!”
苏静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不能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虽然这次大海捞针的工作多半还是做无用功。
她简略地说:“根据刚才我们一队新得到的线报,s级通缉犯高飞很可能已经逃出城了,去了效区的某一处渡假山庄处躲藏,但具体地点不明,我们的任务就是去这家叫比丘庄的渡假山庄做排查。”
胖子故意挑刺地说:“你们一队的线报可靠吗?据我所知,你们这一个月,可是扑空十几回了,每次都让这高飞提前跑了,别这回又让我们白跑一趟。”
宋子聪思索着说:“说来也奇怪,这高飞滞留在本市不走,不逃往外地,倒象是有什么事情没完成一般,而他也是我所知道最难抓的逃犯了,照理我们警方这种天罗地网的排查法,他除非躲着不动,只要一出来露出行迹,早该被抓住了,也真是邪门了。”
胖子毫不在意的直接说:“有什么邪门的,这种情况傻子都能看出来了,每次都能在我们警察赶到之前正好提前逃走,明明就是有内奸在通风报信。”
他满意地看到苏静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瞧,更加得意起来,分析说:“而且这个内奸最大的可能就在一队队内,因为每次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都是一队,行动的人员也是基本是由一队的人组成的。你说是不是啊,老白?”
他突然发现白墨似乎有些过于沉默了,他平时话不是这么少的,这家伙有时候话多讨嫌毒舌起来可不比胖子差,这也是这两个刺头能成为好朋友的原因。
就算他在苏静面前多少会收敛一些,可也不至于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于是他不经意的又眼神落在一旁白墨的脸上,却发现他的脸色好象更加白了,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的脸颊两侧却有泛起了一片红色,眼睛开始发光,这显然是精神处于某种亢奋状态才会有的情形。
可他这一路又没喝什么酒精饮料。
白墨突然坐直了身子,一改他这一路慵懒无精打彩的模样,喝道:“停车,快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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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竟是这地方……比丘镇的原来名字叫作长生镇,他知道这些,全是因为……她。分别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长生镇……是她真正的故乡。
那双令人心悸的眼睛,从小学到初中,那一直是一双他一直渴望和追寻的眼睛。
他喜欢看到这双眼睛,也希望这双眼睛能多看看自己,直到……那一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孙正强的背影正对着井口,他正费力的拉着手中的井绳,虽然他很强壮,可是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一桶水还是过于沉重和吃力了。他身子前倾,前半个身子靠在井台上。
十二岁的白墨正象一只猫一样无声无息的悄悄向他身后靠近。“快了”他心中的那个念头是那样强烈,“只要再往前两步,伸手一推,一切都结束了。”
他脑中甚至开始浮现出自己伸手推动对方的画面,然后就感到脑仁微微一疼,好象有什么力量从自己的额头处散发出去了一般。
然后他就看到,还在两米外的孙正强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一倒,就要往井中栽了进去。
他比白墨强壮高大一截的身子大半个已经晃进了井中,一双脚在徒劳地向后绷着,想要挽救这死亡的命运。
这突然的变化让白墨有些惊愕,他停住了脚步,不知现在该干些什么,自已还没有动手,渴望的事情却奇迹般的在眼前自动发生了,还有比这更神奇的命运巧合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看到另一边的路口,这个时间本该空无一人的路口,竟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双熟悉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里写满了惊愕,正是赵敏,不知为什么,这个夜晚她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菜园,也不知她站在这里多久了,是否正好看到了眼前这一切。
十二岁的白墨大脑只停顿了一秒,就迅速做了此刻对自己来说最安全,也是唯一地选择,他冲上前去,几乎在最后一刻,一把拉住了孙正强正绝望的在半空中扑腾的脚,此时孙正强的整个人也只有两条腿的后半部分还在井外,其它的整个身子已经倒进了井中。
“救救我,我不要死啊!”此刻孙正强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手中的井绳也早已松手了,那桶水旋转着落进了井水中,发出一身沉闷的水响。水井中激起一股幽寒之气,就象死亡的威胁一样笼罩他全身。
“这家伙太重了!”白墨无奈地想着,他已经使出吃奶的力量往后拉了,都快把这家伙的裤子都扒下来了,可是手里那双腿还是在慢慢的往下滑,眼看就要抓不住了。
手指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有些发疼了,指节发白,都能听见骨头的咔嚓声了。
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绝望和无能为力感,他本来是来杀人的,现在却要救人,可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就这样松手认输。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机,另一双白晰的手也搭了过来,白墨一回头,却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是赵敏。
那双眼睛的注视让白墨肾上腺激素激发,顿时感到浑身力气大增,当然两个人用力也轻松不少,很快,他们合力把孙正强从井口拖了回来。
“白墨,班长,以后你俩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这人不会说话,反正以后要和什么人打架,尽管找我帮忙!”这是孙正强在地上躺了一会,缓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
“没事,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忙是应该的,谁叫我们赶巧了呢!”赵敏笑吟吟地说着,然后一双眼睛看向边上的白墨。
白墨的心中一震,其实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能正视这双眼睛这么久,粗线条的孙正强也许什么异样也没有发现,可他白墨却明确的感受到了,她那语气,她闪烁着的眼神,分明说明,她已经发现了什么事情……,可是我刚才……并没有碰到孙正强……明明是他自己失足跌倒的……她难道是看穿了我从背后偷偷靠近时的心思……
白墨微微低下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些害怕看到这双眼睛……
孙正强落井事件后的一个月,他的日子过的还算轻松,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他完全“解决”了孙正强的问题。
喜欢欺负人的孙正强还是一贯的霸道不讲理,可是在他面前,却老实的象是一只猫。
是的,同学们都这么说,反正孙正强再没有动过他任何一指头,甚至在孙正强欺负别人时,他只要说一句话,孙正强马上就不再动手了。
同学们应该都很诧异,但这里肯定不把括她……赵敏。
不知为什么什么,这种两个人之间藏着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让他很有种窃喜的感觉,好象两人的关系从此于众不同了……虽然这个秘密是黑暗的,但也让这一切变的更加刺激。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的她好象会有意无意的主动和他多说几句话了,因为以前大多都是他主动找她说话,而且对着他的笑容好象也灿烂一些了。
这种奇妙的状态唯持了快半个月,直到暑假前的最后那一天。
“白墨,打扫完卫生,你稍微留一下,班上有些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最后留在教室打扫的其它几个同学闻言都没什么反应,这当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班长找学习委员讨论一些事情。
只有白墨感到了她平静的语声有一丝异样的东西,会是什么呢!他有些期待的想着。
同学们都走了,此时教室只有他们俩个。
白墨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想起来,这好象是他俩生平第一次在一个空间中独处。
教室的大门开着,远处操场上传来同学们玩闹的声音,这个下午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像是那些青春片一样。
“白墨!”她的声音一向甜静柔美,此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刚毅和坚定。
“你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白墨忐忑的心平静了一些,有些迷乱的脑袋也开始清醒了一些,她从没有用这么奇怪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你要先答应我!”她好看的杏眼死死盯着白墨:“这件事做完以后你不会对这世上的任何人再提起,包括你的父母,甚至……你我之间。”
“我答应你!”白墨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她,虽然此刻他的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这一切在她的灼热的眼神下都不是问题。
“晚上九点整,我要你去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