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明三人立在潭边,碧绿的潭水恢复成一片清澈。
阳明手中攥取着一根长八尺的黑色铁棍,棍子毫无光华,黑黝黝的跟平常做饭用的烧火棍一样。
阳明望着棍子说道:“烛龙你既然拜了我弟子为师,我也算是你的师爷了。自然也要送你一份礼物。接着吧!”棍子轻悠悠的飘向烛龙。
烛龙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双手接过,入手一沉,身子被拉扯的一个踉跄。烛龙有些不好意思的站稳身子,仔细的端详着朴实无华的棍子,心中除了激动再无其它。
大器藏于拙,棍子是那根巨大的锁龙柱,阳明以大神通炼化成八尺长的小棍。此棍乃是倾尽云汐州一州之财力,用天外玄铁铸造而成,重达万斤,坚硬无比,世上最锋利坚硬的龙爪都不能伤之丝毫,长年于烛龙相伴,早已生了一丝龙气,烛龙知道假以时日,这锁龙柱必将成为一件神器。
得此神器,焉能不兴喜若狂!
烛龙赶忙作揖,语气因激动而颤抖,声音再无先前嘶哑之感,脆生生的说道:“烛龙拜谢老先生大恩,小龙万死不敢相忘。”
阳明轻微点了点头声音温和的说道:“不必如此。锁龙棍早已因你而孕育灵性,乃是你命里所得。”阳明顿了顿继续说道:“让你拜余年为师,除却有跟随他学习做人的道理,改掉戾气之外,还有让你做他的护道之人。”
烛龙低头不语,赵余年懵懂不知所以然。
阳明手指虚空点缀,一道黑影窜入烛龙身体。烛龙吓了一跳,连忙观自照,心脏之处被黑色铁链缠绕,随着心脏搏动一张一收。
烛龙面色惨白,大汗淋漓,喊声喊道:“老先生,你这?”
阳明呵呵一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现在道法高深,我弟子还是凡人之躯,若你心生歹意至我弟子与死地,轻而易举。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对我第子心生杀意,这锁链自然无事,待到他结成金丹之时,铁链便会自然脱落。但你有所歹心,铁链便会收缩,让你神魂俱灭!”
烛龙敢怒不敢言,咬牙切齿道:“我要护他到金丹?那他一辈子成不了呢?”
他转头望着自己这个便宜师父,一脸怨恨。
阳明伸出一只手,在空中翻转道:“十年之期,如十年内他成不了金丹,我便亲自为你解除桎梏,放你自由!”
“好!”烛龙脸色苍白,一脸愤怒。十年对龙族来说如白驹过隙,根本不值一提。但如今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百年囚禁之仇未报,他咽不下这口气。心中浮想联翩,思索着以后找个机会跑了。
阳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的提示道:“可别想着跑。后果可是要自负的。”
烛龙浑身颤抖,几欲要骂出声:“老……”周围一阵清风转瞬而逝,烛龙硬生生把后面“不死的”咽了回去,望着似笑非笑的阳明,胸口起伏不定,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先生真是技高一筹!”
阳明爽朗的大笑道:“过奖过奖!”
烛龙指着赵余年道:“大道艰险,他要是一不小心死了呢?”
赵余年听得是云里雾里,也不敢随意插话,就静静的站在一旁。
阳明满含微笑的望着赵余年,轻声道:“死了便死了。大道征途,时也命也!你的桎梏便会自动脱落,来去随你。”
“好!”烛龙重重的说道。
天空已经微微泛亮,远处的公鸡开始打鸣,高亢的声音传遍四野。
阳明抬头望向天空,浊气消散,清气上升。无形而密集的大道在琼宇之上交叉纵横,时明时暗,闪烁不停。阳明眉头紧锁,惴惴不安。
赵余年和烛龙相继抬头,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灰白的天空和几朵寡淡的云彩。
阳明低下头,亲昵的抚摸着赵余年的头顶道:“余年,先生要走了,我不在身边千万不能荒废学业,要勤加读书练字。”
“先生要去哪里?”赵余年抬头望着满脸春风般笑容的阳明,满眼不舍。
阳明神色肃穆,声音平淡:“去论道。”
“先生要去多久,我还有很多不懂的要问先生呢?”
“十年。”
“论道要论十年。”烛龙和赵余年同时惊呼。
阳明含笑不语,对赵余年嘱咐道:“以后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烛龙,虽然他品行不端,但在学术上算得上博学多才。”
烛龙转过头,不满的哼了一声。
“弟子谨记。”赵余年双手举到头顶,躬身九十度,行了一个大礼。
“烛龙,虽说你是真龙之身,但毕竟修行岁月短暂。行走人世间当有其名,否则为天地不容。既然你与我弟子已经定下十年之约,老夫再赐你一段机缘,望你早日改过自新。你乃蛟龙之属,本性属阴,以后你就叫做烛阴吧。”
话音刚落,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华从烛龙身上冲天而起,搅动风云。天地微微争鸣,群山猛兽嘶吼,匍匐在地,群鸟盘旋空中,啼鸣不止。
口含天宪,圣人也!
已改名的烛阴跪在地上,声音朗朗:“老先生大恩,烛阴九死不能报答!”
阳明坦然受之,大道迷途指明路,事关大道,不受反而可能会使烛阴滋生心魔。
烛龙叩谢完毕,阳明才开口道:“走了!”
身影凭空消失,只留清风环绕。
赵余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烛阴站立在一旁,望了望天空,望了望赵余年,感叹道:“你倒是有个好先生!就是我呀,可怜可悲。”
赵余年没有回话,一直注视着天边,心里空落落的,几个月的相处,阳明在他的心里俨然成了父亲。此经一别,十年为期!他心里发酸,也不顾烛阴如何看待,最后竟然坐在石头上开始了嚎啕大哭。
天已亮透,一轮红日从山峦升起,村庄袅袅炊烟缭绕。
烛阴望着停止哭泣,眼圈红肿的赵余年,心里鄙夷,自怨自艾的叹道:“自己真是命苦。”
李安儒白发如雪,呆靠在岩石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赵余年用河水胡乱的洗把脸,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难堪。
“李叔叔,我送你回去吧。”赵余年蹲在李安儒身边。颓废、茫然、绝望、仇恨、生无可恋在这个瞬间苍老了二十岁的李安儒身上显露,赵余年的心仿佛被钢针扎穿,刺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