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虽然同在后宫,王菲雯见嘉氏的次数也是寥寥,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且每次见,都是在大年节的家宴上,嘉贵妃总伴在大王左右,穿红戴绿,翡翠满头,与大王谈笑间的眉眼更是恣意而张扬。那时候大王已年迈,战事都托付给了哥哥与太子,他便喜欢起摆宴,娱乐自己的同时也能娱乐后宫诸位与来访的使团。
因为哥哥累累的战功,虽然只身为太子侧妃,她却几乎参与了当时大大小小的所有的宴会。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欧阳倩才会对她起了杀心的吧。
无论哪国的使节团,他们见到王菲雯,比见到大王还要尊敬,不得不说风光无限。然而那些觥筹交错的时光,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很多记忆都是残缺的。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当时波斯帝国的使节团前来觐见大王时,那个波斯匪徒也在其中,不过他所在的位置很靠后,所以她都没正眼瞧过他。
王菲雯的手捏着被角不停地摩挲,她终于记起,他当时穿的,是号称天下第一金甲卫士的金色铠甲,跟他现在的装扮出入很大。
嘉贵妃留的半寸的水葱的指甲如鬼影般在她眼前盘缩了好几回,王菲雯的眼睛才对上贵妃的眼睛。嘉氏继续说,“我都替你打算好了,我装作要拉拢你,王后她自然会越发讨好你。这样一来,你在宫中的处境便不会太艰难。”
王菲雯却出本能地质疑了一句,“您替我打算好?贵妃娘娘一直是个直桶子,还是别在菲雯面前拐弯抹角了吧。娘娘,菲雯筹谋良多,不过为保琅琊王氏全族一世的安定而已,这是菲雯的底线。而贵妃娘娘您呢,您和二殿下有手段、有退路,更不必在这鬼谲波涛的金城里在刀口上讨生活,为何非要同太子与王后娘娘争个你死我活。菲雯实在听不懂,贵妃娘娘如今对菲雯说的亲近之语。”
嘉贵妃似乎很意外她会如此直言,低头揣测了几分,然后才一股脑说了许多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王菲雯心中难辨。
“孩子,人是被局势推着走的,自己的选择有时候真的不重要。若一定要说退路,琅琊王氏未必没有,只不过得看你爹爹和你哥哥敢不敢豁出去,到底还在不在乎君臣之义。你看看我,我本是自由自在的江湖儿女,若不爱自己的夫君,又为何甘愿被困在这座插翅难飞的王城。可直到陷入其中,才发现彼此相爱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即便大王偏爱,我想要的,我儿子想要的,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江湖中人,信奉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我亦是如此。我同王后的恩怨由来已久,若一定要说个源头,那就是这座宫楼原来的主人,——俞夫人。她是我姐姐,私通的罪名是王后娘娘嫁祸给她的。我初入宫时,只想凭着与姐姐相似的容貌接近大王,帮姐姐报仇雪恨而已。可最后却真的与大王有了感情,很快又有了卓儿,心里对王后的恨到底浅了几分。然而王后有了太子之后,开始明里暗里陷害我们母子,我若再不反击,还配做二王子的母亲吗?”
两人也算通了气,王菲雯亲自将嘉氏送出了钟粹宫,她默默回了内殿便再也没了睡意。
红杏问她,“小姐,贵妃这些话,你信么?”
“我的心肠早就凉了,谁也捂不热,若她真敢害我,我必杀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