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给大爷们拿酒来!”黑衣人们横七竖八分两拨坐开,随后矮小胖子便扯着嗓子大喊:“来几坛好酒,上几个好菜,犒劳犒劳我这些兄弟们!”
众人哄笑附和:“谢谢王镖头!”
楚仁似乎不想让人认出他来,因此他将毛领皮裘往上拉了拉。
几杯下腹,个个都涨红了脸,这群人说话声音更大了,甚至有人为了显示自己豪爽,竟在这皑皑冬日将上衣破开,露出胸膛。
矮小胖子端起酒杯,大喝道:“各位兄弟请听我一言,咱们大家伙可得一起敬咱们上官二当家一杯。若不是二当家侠名远播,不单使四方寨主给了咱们脸面,就连那些流窜贼寇无不望风而逃,不然咱们这趟镖也不会这么顺利,大家伙说是也不是?”
众人听闻此言,心中都烧起了热火,要知道走镖这活计,靠的就是脸面和应酬,过山敬山神,走水拜河神,能唠嗑打诨,使银子过去的,决计不动手。可这趟镖就奇了怪了,这行一路走来莫说有那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这里过留下买路财”的毛贼们,竟没有一方寨主打这趟镖的主意。即便以前跟着单方,单大当家都是不曾有过的事情。
此刻听得此言,众人才明白过来,原是咱们二当家的名声这般强盛。在江湖行走,过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求得不就是一个名气吗?这番事情回去同狐朋狗友又可以吹嘘许久。顿时觉得跟着上官雷自己的名气都涨了不少,因此都豪气冲天端起酒碗“对,敬二当家。”
上官雷很享受众人看他的目光,这是一种羡慕又带着崇敬的眼神,所以他笑了。
其实他知道此次能如此顺利运镖,只不过是因为这趟镖是一位大人物的货物,在他出发前单大当家就告诉过他,此去一路畅通无阻,那位大人物已经出面打通了一路关系,他只负责运货而已。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了,有些话说出来滋味就错了,不是吗?
上官雷缓缓站起身来,拿着酒杯拱手说道:“镖行天下,靠的是咱们金狮镖局金字招牌和众位兄弟齐心协力,我怎敢独居其功呢?”
矮小胖子却正色道:“整个江湖谁不知道您老一手奔雷剑法所向披靡,远的不说,就说两个月前,咱们接了一批红货,送往北陵辽禹,路上遇到那什么辽禹五虎,说是要留下货物,然后磕几个响头就饶咱们不死,上官二当家一剑毙了三虎,剩下的两虎顿时吓成了病猫,赶紧给咱们磕头认错。”
众人听罢都拍手大声叫好。
上官雷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有些得意,摸了摸小胡子笑吟吟道:“区区小事不如挂齿。朱四哥你又何必故事重提呢?”
右手边老者这时也说道:“上官当家不必自谦,要论天下掌力之强,自当论咱们大当家铁砂掌,但若要论剑法之高,上官当家决计可入当世前五。”
上官雷只是笑着也不推辞。
傲铁喝完酒杯中的酒,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上官雷这样的人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风吹动墨黑色门帘,楚仁目光随之也飘了过去。
四个黑影宛若雪花一般飘荡进来,傲铁惊叹道:“高轻功!”
四人皆穿着黑袍巨大帽子遮住了他们的脸。
上官雷一伙也在这时发现了四人。上官雷眼中急转几下,意识到这几个人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现下不知是敌是友,抱拳道:“四位朋友是哪路高人,还望不吝赐教。”
其中一个黑袍人不答反问道:“哪位是上官雷?”声音细长婉转,竟是个女人。
上官雷不怒不火,笑道:“在下上官雷,不知四位找在下所谓何事?”
那黑袍人向前一步冷声说道:“听闻北陵金狮镖局上官雷二当家一手奔雷剑,快若惊鸿,今日前来领教一二。”
上官雷摸了摸嘴角的两撇胡子,冷笑道:“阁下是来挑战的?”
“正是。”
“那请阁下以真面目示人,在下自然会接受阁下的挑战。”
“废话!”黑袍人话音刚落,寒光一闪,剑气如瀑帘汹涌而至。黑袍人剑法之快,在场众人竟无人能看清。上官雷毕竟是江湖老手,虽惊讶这人剑法之快,却也早早应对着,寒光将至时,手中长剑也随即出鞘。
“当当”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拆了十余招。
黑袍人剑法凌厉毒辣,招招致命,上官雷只得奋力抵抗。
此刻众人早已退到两旁,场中只有两人你来我往的身影和瘆人心脾的剑光。
傲铁目不转睛盯着两人,“这黑袍人好毒辣的剑法。上官雷要败了。”
楚仁轻声道:“十招之内,上官雷必败。”
“当当”
果然十招过后,上官雷手中长剑被黑袍人击飞了出去,冰冷剑锋抵在上官雷喉咙处。
上官雷额头渗出了冷汗。
众人见二当家被擒拿住,也不顾什么江湖道义,蜂拥而至想要救下他。
就在这时另一个黑袍人动了,只见他身子一斜,双掌齐出,一股巨大推力扑向众人,众人无力抵抗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矮小胖子又惊又怒,“你用的什么妖法?”
黑袍人语气威严,仿若百兽之王号令群兽,“井底之蛙!”
用长剑抵住上官雷的黑袍人道:“江湖规矩,你既败了,就该留下些东西做个见证。”
上官雷喉结动了动,颤声道:“阁下想要什么?”
“你的右手!”
上官雷如遭雷击,这些年行走江湖,仇人多的自己都有些数不过来了,若不是仗着自己有些武艺和金狮镖局的名头,怎么能活这么长时间。若没有了右手,金狮镖局还会护着自己吗?就算这黑袍人不杀自己,自己也会被仇人折磨致死,那时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上官雷嘴唇发白,声音都有些颤抖,“还望阁下高抬贵手。”
黑袍人冷笑一声讥讽道:“奔雷剑也不过如此!既然如此,留下你的镖!”
门帘突然又开了,一个乞丐走了鬼鬼祟祟溜了进来,众人都被眼前的事情吸引着,自然不会注意到有什么人进来。
楚仁却注意到了,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乞丐。
和所有乞丐装扮一样,那个乞丐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手中握着一根发黄的竹竿。
没有任何不同,楚仁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还是想从心底里想发现一些不同,不知为何,只能说是感觉,这种感觉曾无数次救他于危难中。
目光再次回到场中时,上官雷已经将一个长约三尺的木箱子拿了出来放下黑袍人面前。
黑袍人用手掌摸了摸木箱子,转头向另外三人示意。
就当四准备离开时,乞丐突然挡在他们面前,“四位大爷,赏小子点吃的吧!”
众人又惊呆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尤其多啊。看过那黑袍人剑法之后,哪有人敢拦阻他们,一个叫花子真不知死活。众人都本着事不关己的心思,在一旁看着,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声议论着,指指点点。
是那个乞丐,楚仁的拇指和食指又磨擦在一起了。楚仁此刻才仔细打量着这个叫花子。
叫花子年纪不大,十几岁模样,他看起来很爱笑,因为无论是谁面对着四个不知底细,武功深不测的黑袍人都不会笑的很开心。可他还是笑了,脸颊边还露出了两颗酒窝,说明他很安心。
“你是谁?”黑袍人问道。
叫花子摸了摸蓬松的头发,欢快的答道:“我就我喽!”
“你的名字!”
叫花子赶紧赔笑:“叫花子的贱名说出来怕污了几位大爷的耳朵,还是不说为好。”
黑袍人冷笑一声:“你是找死。”
叫花子笑道:“几位不愿给赏钱,走开便是了,何必为难我一个叫花子呢!”
屋外一阵寒风吹过,吹的门帘哗哗作响。气氛冷到了极点,众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四个黑袍人,生怕错过一点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