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殿,只是那个地方的名字罢了。
一听就知道是门主待的地方,然而却没有漂亮的大石头,更像一个用木头堆起来的大仓库,门口有个篝火堆,门主正在和几个长老一起烧烤。
“二长老不来么?”门主一遍烤着玉米,其他几人有烤香肠的,也有烤排骨的。哀长老一显贤妻良母的本色,竟然在那边烤全羊。
事实上除了修为,哀长老还是一个技术精湛的烹饪仙厨,平时总是将师兄弟几个以及门下上供来的珍兽野兽做成大家喜欢的佳肴。这一次门主回来,也是所获颇为丰富。
“他闭关了”喜长老说着,一边用小刀试验自己的烤鸡翅膀的生熟。
“没口福了,那个啥,哀啊,记得给他老人家留一份啊,不然今年咱们又不好过了。”门主一遍撒着调料,一遍对边上的哀长老说着。
怒长老的小气,是全门派出了名的,好听点叫嫉恶如仇,难听点叫斤斤计较。就连一会儿要来的周痒都被他计较过,不过谁说仙人的胸怀就要大呢?
就算你下流猥琐,只要能坚持到最后,自然也能成就大道。
当然,理论上是这样的。
“头子,这次心情不错,收货不小吧。”乐长老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好像完全没有目的似的询问。
“嗯,总算是抢在天炼宗那帮不要脸的之前把东西运回来了。你不知道邹炼那个玄铁脸,硬说我们要这些矿物没用,要我折价把东西给他,他帮我们炼器,哼!当我不知道里面的道道,还有一堆宵小敢打我的主意,被我绑上大石头扔海里去了。”
......
留个长老不时地笑笑,因为,
他在扯淡。
自在门的掌门从不杀人。虽然门主看起来大巧不工,但事实上心细如尘。男人么,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做过的事情夸大其词一点,也就和事实相差个大概八万多里。
你也不想想,把对你心怀不轨的人绑上石头,那得花多大力气,还要飞到海上,海上还有禁制不能飞行,还要花力气扔下去。绑人的绳索还不能是一般的绳索,这里里外外都得花费金钱和精力,门主向来大巧不工,怎么可能花这么多心思去折磨那些让自己不爽的人呢,乐长老倒是做得出来,他曾经把人绑在椅子上,脱光了鞋袜,用羽毛、金针等不同的刑具不断搔挠对方的脚底板以此为乐。
所以真实情况应该是,对方确实对门主出手了,门主也没有二话,给了对方点甜头让对方滚蛋了,打劫么,要是不是混不好谁会去找一个比自己实力高很多的人麻烦?况且打劫也是需要体力和勇气的,估计是掌门看对方不容易,心存恻隐。
给点买路费不要紧,但身为一派之主,就这么掏钱了,如何服众呢?所以掌门就编了那么一套自己多么牛叉的,多么心狠手辣。
几个长老也没说破,要不是这样的掌门,也不会有这么千奇百怪,毫不相容的七大长老了,更别谈坐在一起烤全羊、烤鸡翅膀。于是大家开始一起吹嘘,说掌门还是太宅心仁厚了,要是他们,每人出了一套料理对方的方案,开起了吹牛B模式。
喜长老认为又要喜庆,又要彰显出我自在门的大自在道,点天灯是最好的方法。把人绑在风筝或者飞剑上,送上天再用具有破坏力的爆炸物放炮仗,既美观,又解气。
哀长老提议毁容,也就是给修士脸上做点记号,例如去掉一半的器官,或者用业火灼烧一下皮肤,对于爱美的修士绝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是碰上不在意容颜的,直接使用名誉刑,哀长老的刺绣也是一绝,黥个“淫”字在脸上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乐长老继续啃苹果。
悲长老提出自己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就觉得看着对方,就可以了。他话一出,几个长老不禁一惊。心底里露出了对那个臆想中的人悲哀,曾经有一个弟子被悲长老盯着一个时辰,然后就退宗了,入门费都没要。
忧长老觉得以上想法都太残忍,不如就毁了对方道心吧。修道之人擅长修心,忧长老擅长幻术秘法,最近酷爱写作,写的各种悲剧故事,例如杀父娶母啦,夺嫡失败啦,夺妻之恨啦,或者听重金属摇滚啦,等等。他研究出一种阵法,可以把人放进去如同再世人生似的领略他要那个人经历的人生,并且命名此阵法为“三生阵”,是为三生三世,十里残花。
惊长老见不得有人血呼啦擦的,再说这种折磨的方式挺麻烦的,不如交给他的珍兽门,训练一下。
几个长老说的热火朝天的,门主看着他们,冷汗直流......
“我到底在统领一个怎样的门派啊.......怎么一帮长老都不正常?”可他也不想一想,这种无聊的扯淡话题还不是自己这个门主带头的。
其实门主很多时候都在反思自己的过失与问题,因为他觉得自己扔出的小石子都会成为压死好几车路人的擎天巨石,因此闲下来还写了一本《门派领导的自我修养》来讨论这个领头的话题。当然修仙界卖的不好,可凡人界却当做圣书进行传颂。
突然,掌门正襟危坐,喊了一声“小鬼,你怎么觉得?”
几个长老继续烤着鸡翅,而周痒则从一旁的台阶上爬了出来。
从试炼之地到顶层的门主殿,足足好几里的山路,对于普通修士而言毫无问题,就当夜跑了,对于当下的周痒,一个掏耳修士,这不是累2傻子么?
“坐下来一起吃吧。”门主面带微笑。
“那个,弟子先休息片刻,弟子有点爬不起来了。”周痒几乎晕厥,不过再睁开眼,自己手里已经捧着一只烤羊腿坐在他们七个正前方的位置,围着篝火,身边还有一壶水,供他解渴。
“那个....弟子....”
“别顾忌,吃吧,给你留的。”门主依然不减微笑。可是几个长老脸上就没笑容了。
既然掌门那么说了,自己也就没有顾忌,大口地啃起羊腿,并且喝着水,表现出了自己豪放的一面。他确实饿了,从二长老那里出来后,就没吃过东西,还战斗了那么久,身体的灵力与体力早就消耗干净了。这一段山路几乎要了他的小命。
“吃完了,就可以离开自在门了。”
门主姓白,名纸画,不仅脑子好使,度量也很不错,但有一点是绝对不能碰的,那就是门派的规矩,因此那只是他先礼后兵罢了。
“如果你在天还没黑就上来,说明你还是下了点功夫的,可是你却用了那么久,别的资质什么的先不说,身体就太差,修炼下去也没多大意义。”白纸画给了个解释。
这是掌门的决定,其余人也不能违反。况且他们也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弟子开罪门主,门主的判断一定有他的道理。
在白纸画接手自在门前,自在门是个非常凌乱的门派,各种方面都充满了怠惰与教条,可是他却用短短3年时间,重整旗鼓,血洗了那些腐旧陈风,坚持门派自开宗以来的大自在理想,并且提出有目的却不限制门下弟子发展的道路,甚至和几个长老定下了6年制的弟子养成攻略,实行改革,6年后自在门小有成就,门下优秀弟子72人,其中就有现在的忧长老和惊长老,再过了30年,自在门真正打响了旗号,门下弟子开始辐射全大陆,近百年,拥有无数的修仙路途与资源,还垄断了江南区水路海路,也是因为这个白纸画,几大长老才能融洽相处,各司其职。但是他本人却不会画画,写字也很难看。
周痒听到了掌门的说辞,没有说什么,继续啃着自己的羊腿而且还是大口大口地啃着。很快羊腿被他啃完,周痒吃完用袖口一抹嘴,作揖道:“谢门主款待,周痒走前,是否可以容周痒再为朋友们做一件事。”
“说。”
“掏耳朵。”
白纸画冷汗黑线直接冒出,其余几个长老,除了喜乐两人,也是黑线不少。
“准了。给你一日,跟他们好好道别吧。”
周痒再次作揖,离开了门主殿。
几个长老想要求情,但是还没开口便被门主制止了。
事实上也不是他们几个老帮菜想要求情,耐不住他们收的弟子要求情啊。还有那个新晋的内门弟子贺鸣,尽管还没有入籍,但铁定和周痒的关系不一般,从某个角度来说,就是周痒牺牲了自己成全了他的。
对于几个长老来说,周痒也就是个不痛不痒的闲人,养着就养着了,起码二长老是很喜欢。
怒长老风怒子这辈子就没什么爱好,除了打抱不平,恪守门规,就是掏耳朵。他对解痒绝对有一种狂热的追求,这和他的水火同源的体制也有关系,耳朵里经常存货,自己又掏不干净,差点就把心结养成了心魔,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周痒出现了。自此二长老的脾气好了很多,起码不再迁怒,修为也有直线长进。不过谁会觉得这和掏耳朵这种谁都能干的杂活有牵连呢?起码门主完全不喜欢。
白纸画,白纸画,人生就如白纸画,如诗如画的生活让他从不会做这种.......难以言喻的事情,除非是漂亮的女修提出来。一个大男人给别人掏耳......还掏得那么好,想想就恶心。
“终究还是要离开了。”周痒心里想着,走上了下山的路。
夜,如同有千百双眼睛,紧盯着自己,让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还有多少东西要整理?其实没有。
要有多少话语要交代?其实也没有。
要有多少耳朵要掏?好像挺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