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解释,逃课撒谎的确实是她,今天她也确实与陆优见了面,如今手里还拎着陆优送她的药,怎么解释都是越抹越黑。
如果她现在拖出跟着她的保镖,只会殃及池鱼,不解释,让他自己冷静吧,等明天他会清楚的。
唐礼哗啦一下扯过她手中的药,纸包的药材散落一地,明璇蹙眉:“给我道歉。”
唐礼眼中怒火正浓,一脚踏在药上碾了个粉碎:“道歉?看来我是太纵容你了!”
这是明璇时隔六年后再次在唐礼眼中看到这种神情,她闭眼低头,人果然不该期望自己得不到的。
有些东西,终究是奢求。
明璇不知不觉间再次把自己封闭起来,收起所有笑容,断掉所有希望,她还是自己,无牵无挂。
唐礼只需一瞬,就能把明璇所有的期望连同美好一起掩埋,她想感谢唐礼,让她这么早就清醒。
再次转身,唐礼没再拉住她,而是拿起电话,她上楼的时候听到唐礼对着电话吼:“让今天跟着明璇的人到老宅来!让陆优也过来!”
空气安静,明璇顿住脚步转头,声音极轻:“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唐礼笑起来:“后悔?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给唐家工作还是给你工作!”
电话震动,唐礼得到反馈,陆优下午安排了个紧急手术,现在飞机已经起飞。
跟着明璇的保镖来得倒是飞快,四个人排排站在唐礼面前,明璇已经回了房间,蜷缩在床角,把脸深埋在臂弯之中。
没有人能一次又一次承受这样的事,十四岁夏日甜蜜的糖果,二十岁暖冬幸福的恋爱,摧毁他们只需一只手,一句话。
明璇在臂弯中嘲笑自己,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早就懂这个道理不是吗?连她自己都不同情自己。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楼下没有了声音,明璇走出房间,客厅里没有人,不知道唐礼去了哪里。
明璇下楼,换上鞋,刘叔和霞姨早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们的房间门开在外面,离客厅远,根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明璇离开,没人知晓。
夜风习习,明璇走在路上,她抬头看天,星星很亮,走了很久,她依旧在路上,她完全没有地方可以去,唐诺那里她进不去,也更不可能找陆优,回宿舍吗?她也不想见到宿舍的人。
她有些恨唐礼,为什么不信她?难道她就这样不可信吗?
冷风乍起,明璇打了个寒颤,圣诞的欢愉气氛充斥整个城市,可没有一丝快乐一处角落属于明璇。
有人笑有人哭,人间未必处处是欢乐。
明璇回过思绪,发现一辆小车一直跟着她,她停下,车也停下,她鼓起勇气,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她现在不在乎了。
车门呼啦一下拉开,明璇看着里面两个人,司机也咧嘴朝她笑。
“你们是唐家人?”
里面的男人摇头,刚毅的脸带着公式化:“是你父亲让我们保护你。”
听到父亲这两个字她感到陌生:“我如何相信你们?”
男人思考一下,嘴唇吐出几个字:“林中日月明。”
明璇眼中透着难以置信,这是她母亲反复说过的话,她一直不懂什么意思。
现在懂了。
男人看她样子问她:“小姐现在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明璇确认对方无害,如果是坏人想绑架她,她早就被弄上车了。
明璇看着车水马龙:“我能见我父亲吗?”
是好是坏,总要见见吧,他派人来跟着她,是想保护她吧,为什么不早些来找她呢。
男人拨打电话去确认,然后恭敬请她上车:“小姐,上车吧。”
明璇很快被带到一处区域,里面都是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门口是警卫,见到他们的车没有阻拦。
明璇放下心,她父亲大概过得还不错。
她不知现在是什么心境,思绪纷乱,她怕打扰父亲的生活,如她母亲之前的顾虑一般,或许这二十年,父亲早已有了新家。
车停在一户小楼门前,门前的积雪被堆在两边,门上很干净,不若其它人家有的还贴着去年的春联,门被打开,明璇看到里面站着的人,虽然年龄大了却很有精神,披着棉衣看起来也不是很圆润,没有像一些上位者一样带着圆肚皮。
他站在门前朝她微笑,带着慈爱,明璇忽然不想去破坏这安宁的画面。
男人有些激动:“明璇?”
明璇点头:“您是……我父亲吗?”
男人伸手拉她的手:“是,是,快进屋。”
屋内摆设简单,带着些棱角,像是她母亲曾形容过的,古板守旧。
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像是自己生活,陈列架上是许多军功章,她被吸引目光。
男人就跟在她身后陪她细细的看,也不多话。
明璇开口:“您是自己一个人吗?”
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不知道你母亲和你说了多少,但我找了你们二十年。”
明璇低眼:“全部。”
男人眼神炽烈,眼角的皱纹漾出水花,坐在沙发上,男人回忆起过往。
当年二十出头的林卫晏是缉毒队副队长,结婚两年回家的时间很少,他们破获了一起大案子他被准许回家休息一个月,这一个月小夫妻俩恩爱甜蜜羡煞旁人。
一个月后噩耗传来,缉毒队大队长被猖狂逃跑的毒贩报复,一家七口全部惨死,一时间全国恐慌,连同所有警察,队长一家离世,林卫晏接起重担,缉毒警察,是拿命在博,疯狂的毒贩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扫清一切障碍。
警队里阴云笼罩,回到家他觉得愧对妻子,半月后他的捏着毒枭的恐吓信和妻子的怀孕报告,心中颤抖。
明依月没有怕,她只给了林卫晏一纸离婚协议,林卫晏没有同意,上报情况,内部系统将他们的结婚信息隐藏,明依月离开,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开始林卫晏派人保护,再后来他发现系统内部也不安全,明依月如同逃亡。
林卫晏用了两年时间出生入死,端掉毒枭老巢,他本想去找明依月,却发现还有毒贩疯狂的想要报复,他不敢冒险,等他再度想去找明依月时,人就像消失了一般,无迹可寻。
茫茫人海,明依月像一粒尘埃,不知飘落在哪里。
林卫晏从队长做到局长又进入政界,如今站在这个高度,却始终没有停止寻找她们,当时明依月肚子里的孩子男女不知,无疑又给寻找增加了难度。
若不是一个月前唐家大动,他也不会将目光放在明璇身上,他的人很轻易拿到了明璇的资料,连同血液样本,一纸DNA检验摆在他面前时,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能庇佑明依月母女二十年不被发现,也只有唐家能做到了。
他激动,兴奋,又不敢靠近,怕打扰她平静的生活,派人暗中跟随保护,是他唯一能做的,没想到这个外国的平安夜,让她女儿主动找到了他。
明璇眼窝含水,低声喊道:“爸爸。”
林卫晏老泪纵横,二十几年付出守护,他为国家奉献了青春,爱情,一直坚守,隐忍,这些东西在此刻仿佛都化为尘埃,明璇的这一声爸爸让他献上生命也甘愿。
“好,好……”林卫晏环抱明璇,身体颤抖。
明璇能感觉到父亲坚实的胸膛,给她最大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