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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

同样的路程,叶灵兮来时觉得困难重重的,下山时只觉脚步飞快,身后似有神助。

一切都是脑洞在作祟。

叶灵兮就差三步并两步直飞而下了。上山用了四十分钟,下山只用了十分钟就走了一半的路程。

不得不承认,小时候以叶大胆儿著称的叶灵兮,此时此刻在这个月黑风高人迹罕至的初来乍到之地,心里怕怕的。

走到中间平台小亭子的地方,路灯终于变得明亮了些,四台路灯下的凉亭环绕着光亮,叶灵兮暗暗感谢这光明,她终于可以放心歇一下了。

可一路用手机照亮,手机的电量仅剩百分之二十了,还有余下一半的路要走,虽然越接近山下越亮,可这下山路上树影斑驳,仅靠路灯还是会有些看不清台阶。

这点儿电量无论如何是撑不到山下了。

叶灵兮想先到凉亭里坐坐,歇歇脚。刚走进亭子,听见里边有说话声,她顿时感觉自己有救了。

亭子里的人在打电话。

叶灵兮的第一感觉,这人声音很好听,第二感觉,这人声音有些似曾相识。

她走近,打电话的人侧对着她,第一眼并没有看到相貌,只看到这人穿白衬衫,西裤和一尘不染的皮鞋,电话里在谈论的好像跟工作有关,好像不是当地人。

大晚上跑到这里打电话谈工作的人好像有点奇怪,叶灵兮顾不得那么多,再奇怪也总比没有人强的多。

出于礼貌,她没有打断打电话的人,只在远处默默等着他结束谈话。等了十五分钟后,叶灵兮手机的电量已经降到10%了,有些绝望,害怕再等下去手机直接没电了,她回海边公寓还要指着手机的导航给她指路呢。

走近凉亭,她轻轻咳了两声。

听到有声音,打电话的人转过头,看到了面带微笑的叶灵兮,此刻她的笑容,仅仅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叶灵兮觉得自己有点傻气,有点难堪,可是没办法,目前搭讪一同伴下山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叶灵兮礼貌的开场白。

打电话的人放下电话,等着她往下说。

叶灵兮的笑在看到他的正脸时僵在脸上。

江城不大,可再次相遇一面之缘的人,是多大的概率?

叶灵兮的心跳忽然停跳了几拍,这种感觉在前几天才体会过。刚刚想好的搭讪的话,现在好像不太用得上了。

那个前两天被叶灵兮定义为没同情心的人此刻看着她,脸上好像没有表情,也没有开口,在等着她把话说完。

“您好先生,我们前几天见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就是在海边,您……救过我……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又遇到您了。”

这位先生收起手机,看着对面这位姑娘,他当然记得在海边的她,和她气急了的样子,今天用“您”来称呼他,一脸着急的模样,看来这个小姑娘是遇到难事了吧。

叶灵兮见这位先生没说话,便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您可能不记得了也没关系,我是想请您帮个忙,公园快关门了,您是不是也要下山?我的手机快没电了,能不能……能不能一起下山?”叶灵兮自动忽略了自己怕黑的这个理由。

“恩。”他点头,即使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叶灵兮已经觉得他倍感亲切了。

同意了?叶灵兮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终于找到了同路人,却做了严格的表情管理,表现的很淡定。“谢谢,太感谢您了。”

这位先生很快挂了电话,叶灵兮同他一起下山。

两人同行,这位先生不多话,叶灵兮本来也是性格淡然的人,但因为是自己相邀人家一同走的,总不能一路无话走到底。

“您是江岛人吗?”叶灵兮问。

“我母亲是,我算是半个江岛人吧。”

“那您是来旅行吗?还是住在这里?”

“来工作的。”

“我是来旅行的,这里环境很好,人又少,我觉得很适合居住。”

他从在海边就看的出小姑娘是来旅行的,记得她看见海的时候忘我的样子,差点把她当成要轻生的人。

伴着这位先生手机的手电筒的光,两个人下山感觉与一个人不同。

叶灵兮偷瞄了一眼这位先生。说话的时候眼神是带着笑的,今日又穿着的是衬衫西装,和那天在海边的感觉有些不一样,却是同样的好看。五官端正,修长的睫毛,侧颜立体英俊。

叶灵兮想到了一句话:清明似皓月。

发现了小姑娘正注视着自己,他转头朝她笑笑。

他比她高出一头,相伴而行中间隔着一只手的距离,不仅仅是环境黑暗心里害怕的因素使这位先生更加亲和温暖,叶灵兮从心底深深的觉察到,仅仅相识两面,这位先生的微笑已然让她无可逃避的明白了心动是什么感觉。

叶灵兮也用微笑回应他的笑脸。

只是他还没看到这笑脸,手机就先黑屏了。

这位先生的手机也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突然仅剩下树影下的昏暗灯光,叶灵兮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手机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快要没电了,现在彻底关机了,真是抱歉。”

叶灵兮不知从何说起,如果这位先生早说手机也快没电的话,可能她也会明知半路会没电也要继续走下去吧,谁让这位再次遇见的先生长得太赏心悦目了。

“没关系,反正马上就到山下了。”叶灵兮这句话说得很没底气,因为这一半的路程只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呢。

越往下台阶越发有些高,几乎是先生在前面走一节,叶灵兮跟着后边走一步,提醒她注意脚下。她怕走快了撞到先生,又怕走慢了,树影婆娑身后无人……

犹豫与恐惧中,没看清前面的台阶,叶灵兮一只脚踏空,朝前面无辜的先生的方向“飞”了过去。

无辜先生感觉身后的女孩声音不对,转身,刚好遇到“飞”来的人。

黑暗中,双唇相碰,一个炽热,一个薄凉。

两人都始料未及,叶灵兮反应过来迅速抽身而退,凉意全无,燥热感从头顶直传到脚,一直从脸红到了脖子,只有手脚还是冰凉的。

近在咫尺的人仿佛比她淡定,先扶她站稳,然后清了清嗓子。

两个人都尴尬的没开口。

“对不起,我没看清路……”叶灵兮先开口。

这位先生觉察出叶灵兮是怕黑才差点摔倒而飞向他,于是伸出手拉住了叶灵兮的手,“就快到了,手给我这样可以快点下山。”

叶灵兮迟疑了几秒,并非犹豫该不该伸出手,而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谢谢…”叶灵兮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很小心翼翼。

牵到手这位先生才发现小姑娘是真的很怕,怕到在三十度的江岛,手心冰凉。

只有叶灵兮自己知道,除了怕黑以外,手凉是因为她的心太紧张了,涨红的脸在漆黑中掩藏的很好。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终于走到了山下。

时间不早不晚,叶灵兮感谢了这位先生,准备打车回公寓了。

“江岛晚上不好打车,我的车就在停车场,顺路的话一起走吧,你应该就住江岛海边附近吧?”

叶灵兮听到这位先生知道她住在海边,想必他也想起来她是前几日在海边被他救过的人了。“我住观海阁,先生也要去那边吗?”

“恩,我在观海阁旁边的酒店,很近。”

两次偶遇都是叶灵兮被“救”,虽然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和陌生人接触,更不能被陌生人带走,但这个时候,这位先生在她眼里早已从陌生人变成恩人了。

叶灵兮上了这位先生的凯迪拉克XTS。

车内淡淡的松木香,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叶灵兮心里莫名的紧张,从刚刚偶遇这位先生到突发状况再到牵手一起下山,现在坐在车上,心跳加速的感觉一直持续着。

坐在副驾的叶灵兮转过头假装不经意的观察了这位先生,侧颜杀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容貌了吧。

江岛车少路况好,加上这位先生驾驶平稳,累了一天外加下山精神极度紧张的叶灵兮在车里放松下来,就这么困了。

上车前的叶灵兮还简单想了想了路途中他们可以聊些什么,可惜并没有用到,因为叶灵兮睡着了。

到观海阁之后,这位先生没有叫醒她。半小时后,叶灵兮醒了。

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她已经和这位先生道了谢,到家了准备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醒了发现自己还在他的车上。

恍惚了几秒钟,叶灵兮发觉这位先生在他旁边看手机,她才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会睡着了……真对不起……”面对这个不敢相信的事实,叶灵兮尴尬的想钻进地缝里,连声道歉。

“没关系。”这位先生声音依旧是优雅的,沉稳的。没有责怪,看到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连声对不起,他却笑了笑。

“今天时间太晚了,我不打扰您了。不知道明天晚上您有没有时间?这里酒店的咖啡酒吧还不错的,我想请先生喝一杯,谢谢您今天在半山腰解救了我。”

“言重了,举手之劳,都要下山的。”

“真的很感谢您,如果我一人,可能…”叶灵兮尴尬的笑了笑。

“明天晚上先生有空吗?酒吧就在您住的酒店下面,一杯沧海。”叶灵兮表面淡定如初,内心却控制不住的小鹿乱撞。本来受人帮助,予以回赠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因为是这位先生的缘故,叶灵兮的心乱了。

这位先生同意了叶灵兮的邀请。“你喜欢这儿的酒吧吗?觉得景色好?”先生问。

“海景确实很漂亮,但更吸引我的是酒吧本身的设计感,还有名字,老板应该是很用心的。”叶灵兮还想说,这里的热巧克力最好喝,可是怕这位先生听了觉得自己幼稚,就没有提起。

先生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明晚八点,我在一杯沧海等您。”

“好。明晚见。”

叶灵兮下了车,目送卡迪拉克离开。

等她自己走回公寓才意识到:刚才没问这位先生的名字!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这简直是今晚她做的比在车里睡着更傻的一件事!自己的初吻就这么献给了这位什么都不清楚的人!

心动的感觉真的会让人便迟钝吗?白羽曾经说过叶灵兮在感情方面就是一块朽木,任凭高中时对她表示好感的男孩是谁,她权当他们是空气一样视若无睹。真的是她在爱情这个问题上不开窍吗,今晚告诉了她答案,谁都有动心的时候,只是那个人还没遇到。

可能是等待着时间总显得漫长,也可能是叶灵兮在车上睡的太安稳了。已过午夜2点,此时的叶灵兮正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联系方式没留,名字未知,叶灵兮开始怀疑自己的情商是不是真的像白羽说的那样,低于常人。怎么说她也是平城当年高考的文科状元,难道是感情的反射弧过长?事发突然,也来不及向白羽问取经验之谈,已经如此,倒不如晚上的约会顺其自然,表现真我吧。

叶灵兮已经在本应促进感情发展的关键时候妥妥的睡了个死,还能坏成什么样呢。

决定破罐破摔之后,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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