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大雪突如其来。从最初的每一粒雪花落在地上就迅速融化，到后来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直接将整个世界拉进了冬天。
走在落星城的街道上，薇看着被积雪覆盖的世界，渐渐露出了一个笑容。万家灯火被裹在一片银色里，交相辉映，反而让人觉得温暖起来。
巴别城几乎没有下过雪，即使有，也一直是落地即化的小雪，以往的冬天对于薇来说，只有冷这种单纯的概念而已。
因为灵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御寒，所以她也从未体会过穿上厚衣服的那种感觉。
她看着雪，一边生出了去采购些衣物的想法，就在这时候，寒千松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问道：“趁着还不算太晚，去逛街？”
晚宴刚刚结束，但是落星城里却热闹的很。薇隐约记得，冷羽说过这边的人都喜欢晚上出来。
薇愣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寒千松给她的感觉一直很舒服。
或许是商人天生的直觉，在没有任何引导的情况下，寒千松拉着薇，很快找到了落星城里一个比较繁华的商业区。
这一整个街区呈圆形排开，在顶部有一个巨大的球面穹顶，在街区外，围着一圈被人为挖出来的水槽，落在穹顶上的水被法阵融化，落在这一圈水槽里，水槽底部的法阵依旧加热着这些水，让它们顺着延向远方的水槽流走。
薇对于空间的敏感让她注意到，整个街区有着略微的倾斜角度，这个角度让水流出又不至于溢进街区里。
走进这一片区域，入眼皆是金碧堂皇，就像是……
“真是个华丽的舞台啊。”寒千松不自觉地感叹道，语气里透出她的兴奋。
“也很暖和。”薇能感觉到这里和外边的温度已经不一样了，头顶上那个穹顶，或许加热的不只是雪。
两个人走进一个又一个店铺，薇是完全不讲价，看到合适的就买，而寒千松跟着她在一边对着售货员问东问西，似乎很感兴趣，但是实际上很少下手买。
薇买完就直接丢进自己的空间里，丝毫不搭理售货员种种猜疑的目光。寒千松在一边看着，直呼好方便。
这样的场景一直到她们走到一家甜品店门口。
薇以为食品已经不在她们的选购范围里了，因为她们已经吃过晚饭了。但寒千松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寒千松手上多了一大堆甜品，总体积看起来比她之前买的那几件衣服还要大。
“你喜欢吃甜品吗？”
“啊，还好啦。”
薇看着寒千松脸上期待的表情，接着说道：“以后有机会去巴别城的话，那里有一家不错。”
“那我就等着你带我去了。”
又在街上晃了一会儿，薇看见了一家店面很小的“奇石铺”，不自觉地想进去看看。
“之前好像没看见这里？”寒千松觉得很奇怪，她明明是一个一个看过来的，难道是这里的光线太耀眼了？
这家店的牌匾也和其他店铺极力追求耀眼的风格不同，就是很简单的黑底金字，连照明法阵都没有刻。
推开门，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小的老人站了起来，声音暗哑：“这个时候，你们还能找到这里……难得难得。”
老人的发色是斑驳的棕色，看起来很像羽毛，大约是翼盟的一族。
“你们来这里，是要找什么呢？”
找什么？薇愣住了，一时间有点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这里不是奇石铺吗？我当然是来找最独一无二的石头。”寒千松笑着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我想，你们想要的东西，应该差不多。”老人笑了笑，走到柜台后面，倒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个盒子，然后他抱着盒子，把盒子放在了她们面前的桌子上，打开了盒子。
还没等薇看清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晓光的声音就先响了起来：不要碰那个东西！
“我可以拿出来看看吗？”寒千松看着盒子里那只纯黑的戒指，兴趣不小。
薇拉住了她：“不要碰。”
老人呵呵笑了两声：“这个东西的确会吸收你们的灵力，不过我很好奇，您是如何知道的。”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了薇。
薇盯着那枚戒指，道：“它身边的空间已经扭曲了。”
“好像是挺危险的？”寒千松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蔑的目光，“所以这个东西是连接着另一个空间咯？但是只要是空间，就会有上限，我劝你好自为之。”说完，她就打算离开了。
但是薇没有，她思索了一会儿：“我买了。”
寒千松看着抱着那个盒子的薇，露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情：“干嘛要花这个冤枉钱呢？”
为了买这个东西，薇的星石卡空了一半，好在她的各种存货都不在少数，不然这么下去，寒千松怀疑她很快就要吃土了。
“它不一定连接的是一个空间，也有可能是有意识的东西。”薇看着手里的盒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解释。
“你是说……”
主人？
寒千松和晓光的声音同时响起。
薇摇了摇头：“没事的，我有分寸。”
为了防止出现误差，薇是由寒千松带回风暴眼的。完全龙化的寒千松也并没有比大多数人形生物大了多少，甚至也没有出现传言里那种“撕裂衣物”的景象。
在薇看来，她本来的样子是纤细而有力的，非常的……美丽。
“怎么了吗？”寒千松注意到她在看着自己。
“没有，很漂亮。”
“哈哈，谢谢你。”寒千松重新回归人形，薇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她。
寒千松接过那一堆袋子：“如果是东斜街九号的话，我们可以顺路哦。”
“我还有事情，我要出城一趟去……”
“停！”寒千松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把腕上的表凑到她眼前，“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你不要跟暮里学坏啊。”
“暮里？”虽然听过不少暮芷关于他干起事儿来就没日没夜的抱怨，但是薇倒是没想到寒千松也会知道。
寒千松叹了口气，拽过薇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对于我们来说，这种做事的态度不是不好，但是，我们的生命实在太长了，在风暴界，很多人重视的已经不是能做到多少、得到多少。”
“我记得是，五千年？”
“是啊，五千年，我们还要更长，因为太长了，意外也太多了。”寒千松的笑容有点苦涩，“即使活得长，能陪你走到最后的存在，也少之又少。”
“嗯？”薇不是很能理解。
“拥有一件东西的时间越长啊，你就越容易对失去它感到释然，而这份释然越自然，你所感受到的的痛苦也就漫长。”寒千松的笑容，在薇的眼里忽然变得难以捉摸。
薇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寒千松说。
“时间其实不过是一个刻度而已，而在这些刻度上发生了什么才是重要的……我以前在这边也接触过他们的时间观念，但我不敢说这个东西对他们如何，但是在这里，不需要。”
“我不知道你突然发现自己的生命长了很多是什么感受，但是，记住一件事，千万不要觉得活得久了，忘掉甚么事情是很正常的，不然……久而久之，你会迷失的。”走到东斜街，寒千松停在街口，对薇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径自离开了。
回到家里，冲了个澡，薇在十一点五十九分躺在了床上，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寒千松说过的话在她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可是她离开巴别城，离开那几个孩子，不就是为了忘记吗？过去四十余年的生活飞快地在她脑海里跑过。
她坐起来，看着窗外。
大雪也覆盖了风暴眼，院子里的绿植都被雪覆盖了，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来年春天，大概很难能活过来。
明天她或许应该去找个懂园艺的人过来。
睡吧，太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