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大街，魅影赌场
黑豹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刚刚从地平线露出脑袋的太阳，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衬衫，西服，白丝巾，黑色手杖，白色骑士假发加一顶礼帽。
黑豹看着镜子里衣冠楚楚的绅士，眉头轻轻皱起。
感觉差点什么东西？
对了，腋下枪袋和斗牛犬左轮。
推开大门，喧闹的赌场映入眼帘，黑豹伸手招来一个服务人员，低声道：“D42桌戴单片眼镜的在出千。”
服务人员了然地点了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向D42桌。
黑豹从怀里掏出一支自制的卷烟弹了弹，让烟丝更加紧实。
火焰在黑豹的指间跳跃，点燃了卷烟。
身后一阵喧闹，黑豹没有理会，径直走出了赌场。
今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做，比方说去卡尔兰特警局赴宴。
黑豹站在赌场门口抽完了一整只香烟，在旭日的光线中吐出一口白烟。
街道对面，拿着咖啡杯和纸袋的福瑞达冲着黑豹眨了眨眼睛，喝了一口咖啡。
“来点？”
黑豹穿过街道，和福瑞达并肩站在一起向街道外走，把手伸进纸袋，从里面拿起了一块小蛋糕扔进嘴里。
“老约翰做的？”
“不是，老约翰昨天被沉到深水区了，这是小约翰送我的。”
“为什么？”
“他自己沉的。”
福瑞达为黑豹工作了两年，早就摸清楚他这位老大哥的脾气了：别说那种类似先迈左脚再迈右脚就可以走路的废话。
黑豹沉默了一下，又拿出一块小蛋糕扔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够狠。”
就冲这个狠劲，女郎大街的店主花名册上应该有小约翰三个字，也许没有小。
清晨的女郎大街随处可见醉汉，酒瓶，呕吐物和血迹，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很快就会有流动摊贩来收拾烂摊子，只为他们的生意能好一点。
两人一路走到狗圈门口酒吧，黑豹看了看落地窗后的江槐和地上躺着的三个壮汉，眉头一扬。
北地暴熊兄弟，一个以暴力和低智力闻名的小队，在追捕和近身格斗两方面颇有造诣，据说三个人曾经歼灭了一整队蓝水晶帝国精英骑士。
虽然蓝水晶帝国军事实力的弱小人尽皆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整队精英骑士的作战能力还是值得重视的。
这样的家伙也被放倒了？
黑豹更加坚定不交恶江槐的战略了。
他抬了抬礼帽的边缘，歪着脑袋做了一个滑稽的问好动作，落地窗后的江槐笑了笑，张开嘴慢慢地做出了“greeting”的嘴型。
走出女郎大街，黑豹和福瑞达登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说道：“卡尔兰特警局，谢谢。”
在卡尔兰特，马车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几乎在所有街道上你都能看到马车的身影，除了女郎大街。
没人希望撞到一个满脑子都是酒精和幻觉的醉鬼。
马车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跑着，黑豹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飞去的街道，哼着奇怪的歌谣。
“你有点紧张？”
福瑞达突然开口。
黑豹笑了笑，说道：“当然，咱俩现在是要去警察局的恶棍，我不紧张谁紧张。”
福瑞达冷笑了一声。
他依稀记得自己面前这个看上去像是得了痨病马上要死的年轻人上次差点把卡尔兰特警局炸上天。
“好吧，确实有一点，但我觉得如果一个正常人类看到一个已经死了起步一两百年的历史人物站在他面前的话，他肯定会紧张。”
“那你见到了吗？”
“没有。”
福瑞达歪了歪头，满脸的what's wrong with you？
“没有？”
“没有，但有一件和这个差不多见鬼的事。”
“什么？”
“有人在打我们的主意，本事不小，目前给我的感觉就是蓄谋已久的事，怎么样？你紧不紧张？”
福瑞达拿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一边缓缓地咀嚼一边说道：“我紧张个什么劲，我就是个打手，你让我去吓唬吓唬谁我就打断谁的小腿，你让我把谁处理了我就把这把超大口径蝰蛇左轮手枪里的黄铜子弹全射进他脑袋里，你觉得这么简单的差事会有人紧张吗？”
黑豹笑了起来，上午的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好看极了。
“蛋糕还有吗？”
福瑞达倒转纸袋，几块碎屑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摔在了地上。
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夫敲了敲玻璃，示意卡尔兰特警局已经到了。
福瑞达拉开车门，先一步下车，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冲着黑豹比了个大拇指。
黑豹下了车，摆正了礼帽，捋顺了丝巾，用手仗点了点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对福瑞达说道：“一起？”
“我只带了十二颗子弹，你悠着点。”
两人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警局，身后黑色的马车缓缓开动，继续在街道上慢慢地跑着。
像他们这样在女郎大街做生意的车夫基本都认识黑豹，毕竟每年冬幕节他都会从那条喧闹的街道里提着好几包高级点心出来送给他们这些苦命的人，因此没人会收他的车钱。
很多车夫送给家里孩子们的冬幕节礼物就是这包高级点心——如果你不知道送小孩子什么东西的话，买点甜食肯定没错。
当然，这一招对女性也适用。
卡尔兰特警局的外观看起来非常简单，一个白色的方方正正的平房，墙壁上印着代表卡尔兰特的监视之剑——一把剑脊上长着永不合拢之眼的骑士剑。
关于这把监视之剑有很多说法，有人说这是因为当初卡尔兰特是一座边关城市，需要无时无刻地准备抵御外敌，也有人说是因为卡尔兰特封印着一个起步深渊余孽的存在。还有人说这个眼睛就是为了让他们瞎猜才画上去的。
但不论如何，并没有人知道这把剑的真正含义，除了卡尔兰特所属国度皮尔丹特的王室和几个已经罹患老年痴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家在哪的老兵，还有卡尔兰特警局局长。
黑豹推开大门，轻轻敲了敲门扉，可没人应答，警局里空无一人，就像警局周围的几条街道一样。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本事不小，他们甚至能让那位老局长乖乖听话，现在你紧张了吗？”
“你觉得会是王室吗？”
“肯定不会。”
福瑞达从腋下枪袋里抽出那把造型粗犷口径离谱的蝰蛇左轮手枪，黄澄澄的子弹正静静地躺在转轮里。
“那他们都会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