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听信流言时她却敢来一试,要么就是真的对她的医术有信心,这点姜宁觉着不太可能。
要么就是,别的大夫看不了的病,只能险中求她看一看。
姜宁不动声色的请人进来,门外的人张望着,也想探探这位姜大夫的虚实。
姜宁先是给女子把脉,随后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多久了?”
女子想了想,半晌才小声道:“有好些日子了。”
这女子得的病不是别的,而是失去孩子后一直没有调理好,又不好意思去看大夫。
至少在她这个女大夫面前,她没有这么多顾虑。
姜宁配了些草药递给女子,女子旁边的小丫鬟接过后闻了闻,顿时冷声道:“里面为何会有‘傈僳’?”
傈僳带三分毒性,大夫一般不会拿来用药。
姜宁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小丫鬟懂得这么多?
“你家小姐体内本就有几分毒性,这傈僳不会伤害她的身子,对她而言反而是以毒攻毒的药。不出三日便会见效。”
她还想说什么,被女子厉声打断,“小桃!我相信姜大夫。”
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效。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不同的了,怎么着也要试试。
再说了,众人都亲眼见她进了这医馆,若她有个什么好歹,这人也跑不掉。
女子笑着给了姜宁两锭银子,满意的走了。
“侯爷?”女子刚一出门,便见着一袭白衣从身旁经过。
余光瞥见是个风华之姿的公子,抬眼望去却是安乐侯。
女子的惊呼让明琰回了头。见女子面生,不再停留,进了医馆。
女子眼底神色不明的往里看了看,都说这安乐侯和这医馆大夫之间有点什么,如今看来,谣言也不一定只是谣言。
女子嘴角扬了扬,转身离开,“小桃,走了。”
明琰大步流星的往里走,神态难言疲倦。
当有人来府中禀报,说姜宁现在在医馆,平安无事。他马不停蹄的便赶来了,他也不知心中的情感为何。
只是想迫切的见到她,知道她平安就好。
明琰静静的看着前方站在药柜前的女子。女子正整理着面前的草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里无波无痕,“侯爷怎的来了。”
明琰心中一刺,却选择漠视,“姜府烧毁了,不今后住哪儿。”
“不劳侯爷费心。”
明琰三两步上前,想抓住姜宁的手,却在伸手之际停住,平复了下心绪缓声道:“跟我回侯府。”
姜宁整理草药的手一顿,顿时笑了,“谢小姐答应?”
“那是我的地方,我同意既可。”
是啊,当初要不是他同意,她怎会给人做血药。
侯府是她的噩梦,他可知道?
“不了,没了府邸,我还有医馆。”姜宁对着明琰笑了笑,既陌生又熟悉。
那笑容里少了真诚,多了凌冽的冷意。
“阿宁,当年我……”
姜宁放下手中的草药,眼神直逼明琰,“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侯爷不必放在心上。”
明琰讳莫如深的看着姜宁,眼底的情绪复杂多变,有几分隐忍,几分执着。
“好,不提。但是你必须跟我回侯府。”
明琰理不清那些烦扰着他的思绪,他只知道,他想让姜宁留在身边。
子衿从门外进来,听见的便是这句。
果真如小姐所言,侯爷想让姜宁回去。
子衿稳了稳心神,扫了姜宁一眼,果真和三年前不同了。难怪小姐对她如此上心。
三年前的姜宁活脱脱一个刚入世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却极其乖巧听话。
而如今的姜宁,就像出鞘的宝剑。
当初离开时有多悄无声息,如今回来便有多大张旗鼓。
一个三年前就不存在的人,回来时却用姜宁二字成为了皇上亲封的女医。
她以为这样,就能和小姐平起平坐了吗?
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一个女大夫而已。
子衿带着几分讥诮的眼神停留在姜宁脸上,语调阴阳怪气,“姜姑娘,几年不见越发貌美了。”
姜宁指尖轻颤,放下手臂掩埋在袖笼里,“子衿姑娘倒是没变,与从前一般平凡。”
“你……”子衿下意识的还将她当成三年前的姜宁,免不了要在口舌上吃亏。
可到底是在谢晚秋身边做婢女的,当下便转了个神色,看向明琰,“侯爷,姑娘这些年身子虽然越发不好了,可她也不想再食血药,当年的事是她对不住姜姑娘。”
子衿双膝跪地,诚恳之际,“她让奴婢转告侯爷,如若姜姑娘没有去处,务必让姜姑娘回侯府,她一定要好生招待,聊表歉意。”
瞧瞧这番话说的,可真是一语三意啊。
婉转的提醒了明琰,她如今还有病在身需要血药。
又解释当年的事她也不是有意的,实在是病情所致。
最后又以一副女主子的模样邀请她去侯府入住。可实际上是真的好生招待还是另有乾坤,就不得而知了。
姜宁以前傻,不明白那么多弯弯绕绕,就连死去的那一刻,她都将所有的恨给了明琰。
后来被师傅所救,渐渐的,她也明白了当年之事是明琰抛弃了他,剜肉取血。可最终指使这一切,甚至让她心生绝望再无活下去的意志的人,却是谢晚秋。
姜宁笑了,“告诉你家小姐,既然她如此诚挚,那我便给她个面子,暂住侯府。”
子衿脸色有一瞬间的青紫。
也是,三年未见,谢晚秋想必她还是以前的她,听到这些话定当接受不了,死也不肯去侯府。
可她料错了,她不是三年前的姜宁,她也不再喜欢安乐侯明琰!
姜宁答应了,明琰嘴角扯起一个笑容,“好,我在府中等你。”
随后便迅速转身,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谢晚秋不过与姜宁相处数月而已,便已然如此了解,那明琰呢。
谢晚秋这番话会带来什么后果,明琰也清楚。
所以他一直紧盯着姜宁,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他是希望她怒,希望她告诉他,她绝不去侯府,这样至少说明,她还是在意他的。
可她却如此风轻云淡的答应了,心底的东西一瞬间崩塌,太重,太痛,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