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局长说不通松思樵，也就把无德即是恶的事先放下了。松思樵琢磨局长硬要自己接手这事儿，肯定是宓橙怂恿。
从前还希望全能早点娶了宓橙，多管管她，现在看来宓大婶不服人类的管。据松思樵个人经验，人类就要遵守人类的规则。但凡违法犯罪的都是不服人类法则的家伙。一个个觉得自己能得不行了，把什么法啊规啊统统不放在眼里！结果呢？
算了，不服人类法则还有自然法则呢。松思樵从局长办公室出来，大步紧迈，不想再见到她，脸皮厚的没法！前夫前夫地叫！又想起双薇衣竟然问千黛，我是不是千黛的男朋友！啊，天吔！女人的世界，男人不懂！双薇衣失忆的世界，松思樵不懂。
松思樵现在只想一睁开眼，就看见田玉洁，抓住她，她说出真相。
然而，田玉洁大婶，你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
田玉洁觉得自己就像身处黑洞里的蟑螂、老鼠，能在黑暗中看得清东西了。但是，蟑螂、老鼠有自由。田玉洁没有自由。她在硬而冷的地上变换过无数姿势，没有哪一个姿势让自己舒服地睡着。田玉洁还惊恐地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咣当一声，好香的饭菜。
田玉洁还没来得及请求给张床时，咣当！小洞口又被关上了。
田玉洁记住那个咣当声的方向和位置，爬过去守着。
不知多久，巫宝的声音传来，“证据呢！再不告诉我，我把你杀了！”
“我要睡床！让我离开这个黑洞，就给你证据。”
沉默了一会儿，巫宝说，“别耍花招。”
田玉洁被蒙着眼睛拖出来，正被人牵着走时，她在黑暗里练就的灵敏耳朵听到有人悄悄地说，“得把她转移了。警察来找地窖了......”
田玉洁感到风，对！走到外面了。上车了，车子启动了。田玉洁说，你们把蒙眼的布取了行吗？我什么都没有，不会跑的。
但是，没人理她。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驾驶位置的人说，他妈的！要加油。
车停了。田玉洁心一紧，下意识摸到门把手。田玉洁身边的人说：“开下门，我要去洗手间。”
“嗒”的一声！车门控制被打开。
田玉洁身边的人开门从另一边下车了。
田玉洁心加快呯呯地乱跳起来。因为，她听到驾驶位置的人也打开车门下去了。
田玉洁扯下蒙着眼睛的黑布，天啊！车上真的没人。田玉洁激动地往车门口挪过去，手压到了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天啊！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钱夹！
田玉洁大脑此时没有什么思维什么计划什么前方的路，她抓起钱包，推开车门一脚踏上地面，拔腿就跑。
她边跑边招手，一辆出租车过来停下，田玉洁立刻打开车门钻进去，回头看见有两个人跑出来东张西望！田玉洁摸着自己心口，好险啊！
出租车司机算是见多识广的群体！老司机淡定地看着这位头发乱蓬蓬，身上发臭的妇女像被追赶的逃跑媳妇一样，惊魂未定地不时回头看。老司机可不想带一个交不出车费的大妈，最后说不定被大妈摆一道！
“去哪儿？”
“把你手机借我用一下。”
老司机上下打量着田玉洁时，田玉洁说，“我的手机丢了！我在你车上，你随时可以拉我去派出所。”
田玉洁拨通号码，说了几句后，把手机还给司机，告诉他去清溪路。
田玉洁在订好的宾馆房间洗澡换过衣服，感觉身心舒畅多了。
但是，现在不知道去哪儿。
等了好久，也没见他来。友情是要礼上往来的，十年没有交集，当时喝多了的怨妇偶然和一个暧昧时还彼此觉得有滋味的人做了件天大的坏事，暧昧结束的感觉就像烟花短暂灿烂后变成硫磺的呛人味道。
逃跑让田玉洁觉得人生最幸福的就是有家有厨房有饭吃。虽然捡了个大钱包，但是不敢去花。生怕人家追钱包连带把自己也追回去。没有手机没法点外卖。这会儿快递个手机来也不带号码的。
宾馆下面有家小卖店。去买点吃的，总不会这么巧就遇见巫宝家的人吧。
速去速回！田玉洁像小老鼠去偷油一样，很快窜去窜回。才刷卡要进房间，身后有人叫道：“田玉洁。”
田玉洁大脑一蒙手一抖，买的食物啪地掉在地上。
那人替她捡起来购物袋并没还给她，而是等她开门。田玉洁回头看着时永静，“你怎么在这？”
“我开车路过，看见你在小卖店结账。”
田玉洁无奈地呵呵呵了！怕什么来什么！怎么会这么巧？不过，不是巫宝家的人就行。
田玉洁刷开房门，并不招呼时永静。时永静跟进来，把购物袋放在床上，“你吃吧。我就说几句话。”
田玉洁拿出一盒牛奶，一边用吸管扎着，一边说，“我没有证据。我什么也没看见。”她说完就猛吸几口，然后拿出火腿肠用牙齿咬开包装吃起来。
时永静没接话，看田玉洁吃。田玉洁两口吃完火腿肠又撕开面包吃。
“你没吃饭吗？”时永静观看田玉洁的吃相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田玉洁心说废话。
时永静说，“张嘉悦死了。”
田玉洁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吃，只是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时永静又没话了，空气静默。但是，时永静看到田玉洁的眼泪掉下来，她一边抹眼睛一边吃，接着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扔掉面包把头埋进胳膊趴在桌子上放声哭开了。
“张嘉悦在你失踪后被巫宝带走，一直关在他家的地下室，被巫宝改名叫张轻影！巫宝把她送给他想巴结的各种男人，还要被巫拉娜打。后来，好不容易逃出来，没想到......”
田玉洁大叫，“滚滚！你说这些干什么！是来嘲笑我吗！是看我笑话吗！滚.....”
时永静没滚，不再说话看田玉洁哭。等田玉洁哭声小了，时永静说，“都怪你！你不拿出证据。要是早点拿出证据指证巫宝！张嘉悦哪可能连大仇都没报就死了！”
田玉洁哭着笑起来，“呵呵哈哈哈，没有证据！你是来套我的话要证据的吗？”
时永静站起来，也是一长串的笑，“证据！我不需证据！你没看见吗？黄小军、赵钱广，这些人都死了！恶有恶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张嘉悦算什么！你带着证据等巫宝杀了你吧！”
时永静说完就走，呯地关上门。
田玉洁哭得累了想死掉。爬上床缩进宾馆的白色被子里抽抽搭搭地昏昏睡去。
只是睡得不踏实，房顶上似乎就是悦悦像只壁虎贴在那里望着田玉洁。田玉洁梦里在撕扯悦悦写的作业，因为她写着写着就想出去玩，就写得潦草起来。田玉洁想起张超的事非常生气，抬手打了悦悦的脑袋几下，“跟你爸一样！是来气死我的吗？”
悦悦眼泪汪汪抱着自己的脑袋，哭着小声说，“妈妈，你别打了！”
“妈妈，你别打了！”田玉洁听见悦悦这样哭着，吓得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却听见有人敲门。
“小洁，小洁......”
田玉洁用手背擦擦眼睛，去开了门。
“几点了？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很忙。”
“嗯。”
“你现在怎么打算的？”
“我？”田玉洁没打算。德吉被抓了，张嘉悦死了。
“警察在找你。黄小军死了，警方怀疑是你杀的！”
“我？！我没有杀人！没有没有。”
“那你怎么办呢？”看着犹豫的田玉洁，来人说，“我这个房间只订了三天，你要尽早打算。这些天，我也很麻烦。不知道什么人拿我的过去说事。可能要调查我了。”
田玉洁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压根没管他说什么。等他略带尴尬地停下来，田玉洁不知为什么，眼泪又夺眶而出，“你再帮我多订几天。等我办完事就走。我会尽快的。”
那人起身，“顶多这个星期了。你快点。”
田玉洁万念俱灰地点点头，看着他夹着的小包。他停下拉开包，“这有两万，你拿着。快点办完事。”
田玉洁接了钱，“你有刀吗？”
“干嘛！”
“带在路上防身。”
“没有。”
“你帮我买一把。我现在白天不能出门。”
田玉洁又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想自己是活下去好，还是死了好。巫宝实在该死！悦悦，悦悦太可怜了。田玉洁想立刻起身去杀掉巫宝。
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睡醒，天又黑了。她起身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灯光。从前喜欢睡前关灯看看窗外河边人家的零星灯火，就像天上星星一样，感觉自己与天空的距离很近。现在，不是与天空很近，是与地狱很近。
这是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楼下偶尔有车辆经过。寂寥街巷的幽长空荡让田玉洁倍感凄凉，她开始对自己的人生倒计时。
他让快递送了一把刀过来，收件人是王一洁女士。
田玉洁看着王一洁三个字，倒是感谢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田玉洁站在窗户边，把刀刃在水泥台上使劲地反复摩擦，然后把窗帘撩起来，折了好几层往里刺，感觉不够锋利，接着磨，磨好了又开始扎桌子。
田玉洁在窗户边看着行人渐少车辆也几乎绝迹才出门，走出小巷到街上招了一辆出租车。
下车之前她就在车里前后左右地看，下了车她还是左右前后地看，确定没有人跟踪，就疾步跑到巫宝家门口敲起来。
看门人被砸出来，看着头发挽在脑后，一身黑衣服，戴着大黑框眼镜，一脸严肃的班主任形像妇女，非常疑惑地问，“你找谁啊？”
“巫宝。”
“不在。”
“不在？”田玉洁绝望了，为什么会不在？这不是他家吗？地窖！对，我不是就从巫宝家的地窖被送出来的吗？我又跑回来了！田玉洁感觉钱包主人马上就要冲出来，把自己扭回地窖！
“他去哪了？”
“不知道，他现在没住在家里。”
没住在家里？！难道他还有家？
身后一束雪亮的光直射过来。田玉洁不敢回头，完了！还没动手就被警察逮住了。
但是，大门打开，一辆车开进来！巫宝！田玉洁愤怒地回头看着车，就要往车边跑。车窗摇下来，一个女人对田玉洁说，“进来。”
